蜃龍消散、幻陣撤去,神府遺藏頓時暴露在世人眼中,羽軒便只覺一衆修士的氣息漸漸散亂,這時的安靜彷彿便是暴風雨來臨時的前奏。
司徒靜笑道:“你猜他們是先打一頓再搶,還是搶完再打?”
羽軒搖頭一笑,說道:“好像無論是哪一種都好像有可能。”
司徒靜微蹙柳眉,突然笑道:“對了,應該是先搶一會兒,然後發覺還是要打一打,再接着搶。”
這時羽烈聽了,也不禁暗暗失笑:“這丫頭可當真唯恐天下不亂。”果然司徒靜話音甫歇,幾百名修士便一窩蜂地涌進神府遺蹟之中,隨即喊殺之聲不絕於耳。
司徒靜又問道:“你猜現在城中還有多少東西?”
羽軒一愕,說道:“只怕剩下不多了吧?”
司徒靜搖頭道:“除了鍛造之用的奇金異石之外,只怕功法寶器還剩有不少,甚至上品寶器都不在少數。”
羽軒驚問道:“這是爲何?”
司徒靜正要開口,突然雲端裡傳來陣陣勁氣餘波,羽烈靈識撒放,感知到是羽絕的氣息,說道:“是你三叔,走!”
當下三人來到山頂,只見靈王靈仙瑤催動符印,符印在指尖凝聚火氣,化作“混炎指力”。羽絕見了,瞳孔微微一縮,把刀一橫,刀身之上打入一十二道符印,低喝道:“定元符!”這時只見刀身之上化出十丈符文,立在身前。
隨即,轟然巨響。
混炎指力打在符文之上,立時涌出滔天火浪,火浪將羽絕裹在當中,煉去層層防禦。
羽烈見狀,在百丈之外就打出暗潮掌力。這掌力顧名思義,便如暗潮一般,送去之時毫無聲響,但一遇阻力,便涌起怒潮,拍打而去。
靈王面色一冷,但突然見了羽軒也跟在羽烈身後,面上顯出了細微變化,暗歎一聲,便遁入虛空而去。
羽烈來到羽絕身旁,問他的傷勢,他搖了搖頭,說話聲穿透了遠處的炸響,字字清晰,說道:“沒想到靈王的實力恢復得如此之快,現下我也不能勝她了。”
羽烈點頭道:“那是自然,她脫離了神罪之地的束縛,修爲自然恢復得快些。不過我想最高也不會高過聖境去,除非重塑金身。不過說起神罪之地,敖玄師伯口中的那位,你可知道是誰?”
羽絕搖頭道:“神罪之地向來神秘莫測,那裡彷彿便是另一處陰司地獄,但卻脫離了幽王掌控,甚是奇怪,難道如今的世界還有人強過幽王去?”
羽烈沉吟道:“這便不好說了。不過也許我知道了使用‘二元混靈’的人到底是誰。”
羽絕接口道:“但即便他如今再現塵寰,這世界卻也不再是他的世界了,如今我反而當心神罪之地,那裡鎮壓了太多太多遠古幽魂,而他們卻不入輪迴……”
“也許族中的九靈峰……”但羽烈心中這一念頭剛起,隨即卻又搖了搖頭,身形一晃,便來到古神山脈的頂峰,只見峰頂上修有一座大殿,殿門前的石階上便放着一個卷軸、一封書信。
這時羽軒兩人已到了此處,他將卷軸打開,見是一座陣圖,上面繪滿了符文,隨即心中一跳:“奪氣之陣?”
司徒靜笑道:“看來一切得來全不費功夫啊。”
羽軒搖頭一嘆:“雖然得到了陣圖,卻不知這陣圖的主人是誰。陣圖沒有了可以再畫,但若人找不到,陣圖的源頭仍無法掐斷……”
“也許我知道陣圖的主人是誰。”這時羽烈的聲音傳來,羽軒驚喜道:“爹你知道?”
羽烈點頭道:“便是一千五百年前,古神府那位。”
司徒靜驚聲道:“他不是死了嗎?”
“如今看來,卻是沒有。”羽烈輕嘆一聲,突然看見羽軒捧着書信讀完,他的面色微微一變,羽烈問道:“怎麼了?”
羽軒搖頭一笑,沉默片刻,說道:“也許我得去南邊一趟了。”
“南邊?”
“南朝故都,南鬥皇城。”
羽烈疑聲道:“我聽說那裡早已沉入了地下,萬餘年來早不知沉了有多深,你又怎能進去?”
羽軒擡起頭來,望着天空怔怔地出神,過了片刻笑道:“爹你放心,一旦事不可爲,便不會勉強。”
羽烈搖頭失笑:“你不用蒙我,你的性子我還不瞭解?罷了,你要去便去吧,在哪裡種下了這個因,便去哪裡了結了這個果吧。所幸如今神府遺藏現世,天下間的目光都會落在此處,你的行動反而不會引人注目,倒安全了些……”
羽烈想了片刻,突然把羽軒叫到別處,輕咳一聲,緩緩說道:“本來我不該與你說這些的,但……咳,祖上雖沒有明文限定,但畢竟先祖們都這麼做,我等也不好違背……嗯,你就委屈一些,畢竟他們一生中只有一位夫人,包括你爺爺也是,雖然這丫頭絲毫不比秦峰那丫頭差,但……”
羽軒聽罷,搖頭失笑道:“兒與他的關係沒那麼複雜,只是朋友而已。”
羽烈點了點頭,隨即又暗暗一嘆:“兒女情長之事最是麻煩了,連海瑤那丫頭也是……唉。”他苦笑一聲,便同羽絕遁入虛空而去。
司徒靜說道:“此去南朝皇都,有數萬裡之遙吧?”
羽軒一面回憶,一面說道:“有五六萬裡吧,畢竟南域疆界廣闊無邊,即便到了如今,仍開發不足十之二三,又加之故朝國破,諸王死的死,逃的逃,後來南域便更少人經營了。如今南域之中,怕只有鯤鵬一族還時有活躍在世人眼中。”
司徒靜又道:“但我聽聞還有一個月,便是你羽家的家族祭典啊。”
羽軒笑道:“所以這便要請司徒小姐相助了,聽聞司徒家族中豢有玉翎金翅雕,身俱鯤鵬血脈,速度在大型飛禽之中,算是名列前茅。想必以司徒小姐的計謀城府,不會將此將此異獸放在族中任你兩位兄長爭奪,而助長他們的實力吧?”
司徒靜哼了一聲,白了他一眼道:“你這是誇我還是損我啊?”想到此處,不禁有些憤憤不平:“族中這一對玉翎金翅雕確實被我帶出來了,免得落在了兩個不着調的傢伙手中,那兩個傢伙蠢笨如豬,憑什麼繼任家主之位?”
羽軒不禁搖頭失笑:“若你修爲當真到了那一步,威逼你兩個哥哥下臺,卻也未必不成。”
司徒靜點了點頭,將靈獸袋一抖,袋中便飛出兩隻金翅雕來,雄駿孤傲、氣宇不同尋常鳥類。
羽軒笑道:“不愧鯤鵬血脈,氣宇不凡,彷彿直追昊凌了。”
司徒靜打了個手勢,讓它們飛回到自己身旁,撫着它們的脊背說道:“它們如今大約是九元境界上下,說來也要多謝你跟雪涵相助,靈煙獸的功法確實有極大的用處,想必它們今後極有可能修煉到渡虛境界。”
羽軒一笑道:“那你不必謝我,這一切是雪兒作主。對了,靈煙獸如今可好?”
司徒靜點頭道:“已經囑託好我四叔照顧,這一次走得匆忙,沒有一起帶在身邊。”說罷,便讓兩隻玉翎金翅雕飛在空中,同羽軒一人乘坐一隻,隨即便有七層雲彩護住他們的身子,飛離而去……
羽家之中,羽氏九峰之上,兩位老者弈棋半晌,羽烈便走上山峰來,躬身一禮,說道:“爹、凌叔,伏神退走,神府遺藏現世,此前敖玄師伯與他交戰半日,後來三十三天大陣雖然撤走,但依我料來,伏神未必當真敗退。”
羽賦點了點頭,說道:“當年我便曾預料,伏神未必會死,何況在天溟世界之中的,還是他的分身而已。若論如今強者之中中,恐怕只有幽王能壓他一頭。不過一但他修爲突破神位,便再無人能束縛他了。”
“神位啊。”凌蒼手捻棋子,微微沉吟道:“當年他想借助天地靈脈突破神位,如今是想靠法寶靈器嗎?”
羽賦略一思索,突然心中一驚,問羽烈道:“你見到他時,他是以什麼姿態現身,魂魄還是有軀體?”
羽烈一怔,沉吟道:“他現身之時,周身似乎有層層迷霧籠罩住,我看不清他是何模樣……爹爲何會發此疑問?”
羽賦道:“伏神此次現身,顯然修爲降了許多,卻又不像是他們的分身降臨,我猜多半是以魂魄姿態,但他的軀體卻又在何處?”
“神罪之地!”凌蒼疑聲道:“如今若還有一個地方能封印住他的軀體,便只有神罪之地了。若要打開神罪之地的封印,必須有一件趁手的法寶才行……”
“所以他纔會借天地靈脈煉器!”羽烈在一旁聽說,突然驚聲道。
“如此,才能解釋得通啊。”凌蒼袍袖一拂,地上突然裂開一條小縫,縫隙之中生有兩朵金色小花,花旁有層層靈霧護住。
凌蒼看了片刻,說道:“再有一月,塑魂金盞便能成熟了,以兩朵之力救助四人,應當不難……”
羽賦輕嘆一聲,說道:“老傢伙,那一切便拜託你了。”
凌蒼笑着點了點頭,羽烈問道:“那爹打算如何處置他?”
羽賦沉默許久,突然長長一嘆:“是死是活,便看他如何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