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寂靜,匯聚了百人的山谷霎時靜了。一道道目光聚焦在兩個身影上,隨即炸開了鍋。有人忍不住低聲道:“好個風嶽,看這身手可也是靈臻境的修爲麼?”
那洪木也是緊鎖雙眉:“風嶽,你這是要插手嗎?”他的臉上盡顯遲疑之色,不提風家有着他望塵莫及的實力,憑風嶽一人就已是他人生難逢的大敵了。
但見風嶽冷着面龐,並未答話,只將手掌一翻,憑空握出一柄長劍來。那劍長約四尺,金藍二色相間,劍柄處做成虎口樣式。他將那長劍揮動,有清亮的劍鳴之聲,那卻也是一柄千金難得的靈器。
洪木無奈,也將手掌翻動,握出一柄薄刃長刀來,抵住風嶽的劍鋒。他傳音道:“今日之事是洪某魯莽了,風少爺可否就此罷手,他日在下定當登門拜謝。”
但風嶽面露冷笑,手中劍勢一變,劍鋒依着刀鋒滑動,激起一片火星。突見兩人的氣息都自頂上衝起。
洪木再次傳音道:“洪某今後必不再冒犯羽家少爺,還請與風少爺罷手言和。”
但風嶽卻大聲笑道:“你洪木的話可還信得,我今天殺了你,也就不需要什麼你狗屁的罷手言和,羽軒日後便也無虞了不是?”話音未落,他已向洪木連刺了三劍,有三道清亮的金鐵交擊之聲。片刻後,周遭武者醒過味來,大呼小叫着,都道:“風嶽這麼說,莫不是洪木討饒了?”
那話音傳入洪木雙耳,頓時便只覺血氣上涌,眼底直冒金星,禁不住大怒道:“小子放肆!”突見洪木手中長刀吞吐勁氣,隨即面上便涌起淡青之色。那一衆修士見了他周遭風嘯之聲滾滾,情知是使了其平生的最得意的兩大武學之一,喚作“重罡勁”。傳聞數年前洪木憑藉此招,削下一位靈臻境修士的腦袋,轟動了一時。
驀然又見那一衆修士之內,有一對冷冷的眸子望着洪木,在心內嘿嘿笑道:“以前在黑崇主人身旁,你也就只撈到這點好處了。”
但風嶽見了洪木施展武學,卻只微沉着臉道:“這‘月罡勁’也算得上是下乘武學中的精妙之作了。”隨即有一團風沙滾滾,將他身形籠住。
那風沙之外,洪木見了風嶽的身形陷在了風沙之內,他便也執刀撞入裡邊。只見那刀身已裹上一層青色勁氣。
衆人只聽風沙裡一道極清亮的大響,震得修爲不濟之人體內氣血翻涌。隨即,又見響聲之後,一把長刀飛出風沙。衆人認得洪木的兵刃,都驚呼出聲。
那一衆修士之內,又有兩人,皆穿黑袍,要縱身進入風沙。後面一人見了,忙止住道:“回來!”他口未開,而旁人也未知曉,那便是用了傳音之法。
二人也用傳音之法齊道:“少爺可不讓洪木丟了性命,否則龍首難尋了。”
那人嘿嘿冷笑:“洪木可不簡單,二十歲上,他跟從黑崇主人左右,可把南域雲煙樓鬧了一番!”此話不吝驚雷一般,那二人險些叫出聲來。怔怔了半晌,才道:“雲煙樓那是神一般的所在,豈容鬧騰?”
“雲煙樓?嘿嘿!”冷冷笑道:“黑崇主人的斂息之術已是登峰造及,身法更是少有人能匹其左右。偷雲煙樓幾部功法,未必不成!”
那二人呆呆立着,隨即只能道聲:“是,一切都聽前輩的。”退了人羣之中。
隨即果見兩道身影踏着風氣,縱身躍向高樹枝頭。
那洪木雖空着手,不執兵刃,但五指微曲,劃在風嶽劍刃之上,有火星濺起。洪木運上指法武技,五指上縱有氣勁加持,但無煉體之術的苦修,也未有指如生鐵的大威能。但見洪木指上生風,火星濺落在了四周。有半刻鐘,五指都打在劍刃之上,有鏘鏘之聲。風嶽手上長劍把持不住,要脫手而出,洪木突然出聲道:“風少爺得罪了,我也是騎虎難下!”
驀然五指的指尖都捏住劍刃,似鐵鉗一般,另一手卻將一團勁風打去。風嶽待要撒手,便已然不及。但勁風未出五尺,卻詭異的消散而去。一干豪強只道洪木識時務,不敢傷風嶽,更大呼小叫了起來。
但見洪木眼底似將要噴出火來,再顧不得許多。手掌探出,打在了劍鍔之上。長劍清鳴,飛了出去,百餘丈外便有人要起心念,那卻是海柔。只她心思一動,頃刻間便可送了洪木的性命。
但羽烈搖了搖頭,海柔不悅道:“這次還要放過他?”
“把他留給他們兩個吧,你沒看到嗎?風嶽臉色雖然凝重,但沒有絲毫恐慌,應是有恃無恐。”羽烈輕聲道。海柔無奈,只得再次把目光投去。
只見一道氣息愈加雄渾,那卻是風嶽的眼裡現了雙色,一瞳爲金,一瞳爲赤。金紅雙瞳罩住洪木,便再推出勁氣,周遭金紅元氣激盪,一衆武者看得不甚清晰。不多時,只見一人被打下樹枝,有人便驚叫道:“那是洪木!”
一聲語落,豪強皆驚。誰又曾料到佔盡上風的洪木落得這般下場?一時間,周圍被嘈雜聲籠罩着。風嶽下了枝頭,再欲挺身上前,卻被羽軒拉住,風嶽問道:“怎麼了?”羽軒向他使了使眼色,風嶽朝洪木身後看去,只見兩個黑袍人隱匿在人羣中,見風嶽看來,即躲到人後,但他分明看到這兩人手背紋有黑色雷電紋飾,是雷家。
羽軒低聲道:“剛纔這幾人見洪木落敗,便走出人羣中,有動手的態勢。”頓了頓,續道:“這幾人明顯是好手,現在跟他們起衝突,定是兩敗俱傷之局。”這時一個老者的身形忽然閃掠而來,氣喘吁吁道:“雷治身旁的一個老傢伙也到了。”
風嶽點了點頭,道:“夏老辛苦了,我們撤吧。”
那虛空之上,羽烈手掌一伸,但見一隻不大的鳥獸落在手心,便道:“它尋到了。”
海柔聽了,問道:“它尋到了冷雲殤的蹤跡了?”
羽烈點了點頭道:“我都是依家族手法馴養的,雖比不上族內的‘追魂雀’,但十幾裡內,終究是有他建功之處。若不先探到冷雲殤的蹤跡,軒兒、惜兒怕都得先交由秦峰照料了。”
海柔沉吟道:“要不我先探查一番,若得我消息,再去接回惜兒。”
羽烈沉吟許久,方道:“好,但把‘四海劍闕’帶上吧,若海家裡真有人尋來,也不怕他們會與冷雲殤聯手爲難我們。”
海柔微微一笑,便即縱劍光而去。羽烈卻也把身形一閃,見了羽軒、風嶽。
“父親!”
“羽叔!”
羽軒、風嶽分別齊聲道。羽烈走到風嶽面前,從袖中取出一封信遞給他,道:“把這個交給風遠,但你不可拆開看,更不許別人看到,送信時需找心腹之人。”
風嶽雖是滿腹狐疑,但仍恭敬道聲:“是!”羽烈接着道:“還有,日後不許輕易在人前施展‘古瞳秘法’。”風嶽仍舊道聲:“是!”。
羽烈這才轉過身去,對羽軒道:“辦完事後,你可直接回家去,惜兒由我去接吧。”羽軒點了點頭,但見羽烈急縱身法而去。
風嶽見了,面有驚愕之色,再幽幽一嘆道:“我這才知道羽叔修爲如此深不可測。”
“也瞞了我數年,不曾告知。”羽軒聳了聳肩,無奈地道。
天際之上,海柔俏生生地立在半空,靈識撒放而出。不多時,但覺一處空間有異,手中便推出一片銀光。那光內是一座銀白宮闕,撞將過去,輕易可震倒大山。
只見空間大顫,突現出一座百丈大小的風雷壁障。壁障受了宮闕鎮壓,立時崩散而去。虛空裡有人見了,冷冷笑道:“四海劍闕果真在她手中,而且傷勢既愈,修爲似乎也精進了許多。”自忖急切不能傷她,便在心中道:“我萬魂陣將成,那時纔有好看!”於是身形遠遁而去。
海柔感知到了,也縱劍光尋去。
但見一面山坡之上,羽軒靠着一塊大石,問道:“白霧山脈發生了什麼?怎麼一時間聚集起這麼多武者?”
“你不知道?”風嶽有點訝異。
羽軒攤了攤手,道:“我見到許多修士都朝這邊跑來,一時好奇心起,便也跟了過來。”
“那是三天前許多人都察覺到這裡的動靜,便只道是強者交手,期待着那些個強者隕落後能讓他們撿到點什麼……嘿!”說到此處,風嶽連連冷笑,道:“可即便是讓他們搶到寶物,就能保住?匹夫無罪,懷壁其罪!”
“既然如此,那你來這裡就有其它目的了?”羽軒道。
風嶽道:“雷昂、雷治曾向我下手,我也還給他們點什麼?”
羽軒點了點頭,微笑道:“你修爲似乎已到瓶頸,或許可再進一步。”
風嶽皺着眉頭,用着疑惑的語氣道:“難道你有辦法?”
“跟我來。”羽軒身形率先一閃,風嶽懷着滿腹狐疑,也招呼着夏老追去。一時間,只見三道身影在樹梢上如靈猴般縱躍,身形逐漸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