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吳秀兒有些激動,急忙勸慰道:“這是人和人思想上的不同,和文化沒什麼關係,也和大學生這個身份沒關係,還是不要以偏概全。”
吳秀兒無力的點點頭:“不好意思,是我太失態了。”
“沒關係,你繼續說。”
吳秀兒頓了頓,開口道:“松鼠的死,對小燕的刺激很大,她怎麼也想象不到,她的室友竟能用這種手段來對付她,她甚至覺得是自己間接的害死了那隻松鼠。
小燕和我講這件事的時候,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她問我‘秀兒,你說,人怎麼可以壞到這種程度,這種人是不是都該死?我怎麼能讓這些人受道應有懲罰呢?’我只能勸她想開點,實在不行就申請換一間宿舍。可她說,換到哪裡都沒用的,哪裡都是爛人,這個社會已經無可救藥了。
我當時就意識到,小燕這個時候的思想已經非常危險,不能再受到什麼刺激,否則很可能造成不堪設想的後果。可是,我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有一天晚上,小燕在校門口碰看到一些同學結伴而出,其中就有她的室友們。小燕說,這些人看她的眼神中都是輕蔑和鄙夷,甚至還包括幾位她不認識的同學。小燕上前和她們說了一句話,只說了一句,她說‘你們都將爲你們的惡行付出代價’。
就因爲這一句話,導致雙方發生了肢體衝突。對方人多勢衆,小燕勢單力薄,自然要吃虧的。她找我說這件事的時候,頭上的傷還清晰可見,這也是她最後一次找我。臨走時,她說了很多奇怪的話。她說‘我這次來,就是來看看你’,還說什麼,她早就找到了懲罰她們的辦法,只是下不了決心,這一次,是她們讓她下定了決心。
再後來......小燕一直沒來找過我,我也從來這吃飯的學生聊天中才得知,小燕......自殺了......”
兩滴熱淚從吳秀兒臉上滑過,她長長的呼了一口氣,輕聲自責道:“我早就該意識到這些,早就該做點什麼,那樣或許小燕就不會......”
李思急忙安慰道:“任誰也不會想到,事情能發展這個地步,你也不要自責了。”
聽完這些,我驚訝道:“魯小燕還被多名學生毆打過?”
夏花更爲震驚,沉思半晌道:“於霜沒有說過此事,她會不會還對我們有所隱瞞?”
我想了想,道:“看她當時的態度,應該不會再對我們隱瞞什麼,也許她當時並不在場,根本就不知道這件事。”
“其實,”吳秀兒頓了一下,緩緩道:“我聯繫你們的目的很簡單,就是想讓你們將小燕自殺的前因後果公佈出來,讓大家不要對小燕這種性格的人有什麼誤解,她們並非是異類。更重要的是,讓所有人都能意識到校園霸凌的危害,從而避免小燕這樣的悲劇再次發生!這種事情,必須重視起來!”
吳秀兒清瘦的臉上淚光盈盈,她認爲她的好朋友魯小燕因校園霸凌自殺了,對於這件事,她並沒有對那些施暴的同學表現出太多的怨恨,而是把重點放在了‘避免此類悲劇再次發生’上,這讓我瞬間對這個瘦弱的年輕女廚產生無比的敬畏。
不過,雖然她所講述的這些和於霜所講述的還算吻合,但很明顯,因爲她們立場不同,看待事情的客觀性就有很大的偏差。
我解釋道:“秀兒,小燕的事情,我們之前也有了一些瞭解,我可以向你保證,這件事絕對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種校園霸凌事件,其實事情的本因還沒有那麼惡劣。客觀的講,應該是學生之間一些小小的矛盾,至於這個矛盾的對與錯,一時很難說清。只不過是大家都沒有處理好,導致了事態升級。小燕悲劇的最主要因素,應該是矛盾人雙方的不對等,小燕這一邊永遠只有她一個人,而她的對手卻是一羣人。在這種情況下,小燕是無力的,絕望確實很可能讓她做出極端的事情來。”
吳秀兒聽我說完,看了看我,然後轉過頭去不說話了。
“這就是霸凌!”夏花突然說。她緊蹙着眉頭,極其嚴肅的說:“這是一種非常規性的‘隱形霸凌’,也正因如此,才更危險。普通的霸凌容易被發現,才能夠及時制止,這種‘隱形霸凌’的危險之處就在於一旦被發現,便已經是無法挽回的悲劇。”
夏花又轉頭對着吳秀兒點頭道:“秀兒,你說的對,一定要避免這種悲劇再次發生!我會盡快起草文書,發動同學們聯合簽名,然後上交校方,上交教育部,一定要讓所有人都重視這種‘隱形霸凌’!”
吳秀兒感激道:“好,如果可以,我想以小燕朋友的身份也簽上自己的名字,也算我爲小燕做了一件事。”
回去的路上,夏花道:“這兩天我要整理關於‘校園隱形霸凌’文書,案子的事先辛苦你們兩個了。”
李思道:“經過於霜和吳秀兒的講述,魯小燕和其他同學的自殺真相,基本已經明瞭了,下一步怎麼辦?”
我道:“還有一個撞牆身亡的陸依依呢,我估計一定和吳秀兒所講的‘圍毆事件’有直接關係,李思你去把這件事情查清楚。”說完,我又補充道:“既然是發生在校門口,那門樓裡的保安一定知道,你去那裡打聽一下應該會有收穫。”
李思點頭道:“有道理。”然後又問:“那你幹嘛?”
我道:“我有更重要的事呢。”
關於陸依依的死,我已經有了猜測。她這個原本局外之人,之所以出現在死亡名單裡,可以分析出她一定參與了‘圍毆事件’,她是房琳的閨蜜,這種可能性是極大的。
現在,所有的前因後果都已經浮出水面,而我面臨的問題是怎麼處理魯小燕的鬼魂。我並非擔心抓不到她,只要她還在校園,抓住她便是早晚的事。
讓我困惑的是,抓到以後我要怎麼處置她。我已經知道了她爲何害人,知道了她的痛苦,她的無奈。可是她畢竟是害了四條人命啊,這種已經犯下惡行的惡鬼,是沒有理由放過的。我到底該不該給她一次投胎轉世的機會呢?這纔是我必須要想通的事,這也是我所說的更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