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庸疊翠】081 甦醒

我在不停的昏昏睡睡中苟延殘喘。章正每日每夜守在我的牀邊,同我講話,溫柔輕撫我的臉。

他在對我講他和子息大人的種種,卻也是我最不想聽的事情。

“醒過來好嗎?醒過來,我帶你離開這裡,絕對不會讓你再受到傷害。”他一遍一遍地試圖喚醒我。

可是,章正大人,你難道忘了嗎。你曾經在大金帶我看到過的那些我死去的結局,不就是我逃避的結果嗎?如果我不去努力想起來子息大人的記憶,那麼我不就會步入死亡了嗎……

等一下!不對,我忽略了一個問題!情況,現在和之前完全不一樣了!

我突然意識到,現在,子息大人的魂魄和記憶已經從我的身體裡分離出去了,我現在僅剩的,不就都是屬於我金子息的人生了嗎?那麼,金君的死亡詛咒對我還會有用嗎?我若是不去喚起體內的子息大人,還會按照他的意圖死去嗎?決定我是否活着的,是我體內的子息大人的意識,可現在渡九郎已經把我體內的子息大人意識給抽離了,放在了一隻面鬼裡,那這麼說,現在的我已經是真真正正的自己,而不再有其他人在我體內了?

若果真如此,那我豈不是可以擺脫子息大人,成爲真正的自己了?

當初程祥說,金君是輪迴子息大人的記憶在一些普通人身上借宿,那麼體內沒有了子息大人意識的我,不就又變回了普通人嗎?那我豈不是……可以擺脫金君的掌控,即使不去尋找屍骨,也能活下去了?

我想明白之後,突然想要大笑。我的人生終於不會被其他人左右了,我終於是純粹的我自己了,不會再有人把我當成其他人了!

可是……除了我面前的章正。

我很內疚,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

可是……我真的喜歡章正嗎?我對章正的感覺,真的是愛嗎?還是因爲之前受到子息大人的意識影響,讓我對他產生了錯覺呢?

我還沒來得及想明白,就聽到程祥的聲音:“你去睡一會兒吧,我來照看她。”

章正猶豫片刻還是站了起來,鬆開了我的手離開了。程祥接替他,坐在了我的病牀邊。

我有太多太多的問題想要問他。我使出全身力氣,輕輕動了動手指。

“怎麼了小公主?你想說什麼?”程祥注意到我的反應,趕緊握住我的手追問我。

可我說不出話來,只能努力握了下拳。

程祥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站起身出去了。他再次回來,將我的病牀搖起來,抽出小桌板將我的手放在上面。接着,他遞給了我一支筆,然後將一張白紙鋪開在我的手邊。

他是要讓我寫出來!

我很激動,握筆的手居然有些微微顫抖,然後我使盡全力,努力控制住筆頭,憑感覺在紙上寫下了幾個大字。

“子息大人回來了。”

程祥顯然是被嚇到了,吞吞吐吐地問我:“你……你確定?怎麼回事到底,那個醫生離開之後,李師兒到底對你做了什麼?我不明白……什麼叫她回來了?”

我咬咬牙,再次移動右手。我寫得很慢,而且因爲我一直沒有睜開眼睛,無法看到自己的字,因此寫的歪歪扭扭。這一次,我用盡全力寫了好長一句話,然後累得再也擡不起手來。

“渡和師勾結搶了我的魂魄,注入面鬼做的子息大人體內。”

程祥的手居然也開始顫抖了,他緩了好一陣時間,纔開口說道:“小公主你別怕,這件事我會先不告訴章正和尚舒,我一定想辦法幫你找回魂魄,讓你變回原來的金子息。好嗎?那子息大人的面鬼,現在在哪裡?和李師兒他們結盟了嗎?”

我歇了很久,然後再擡手寫到:“她很強,走了,沒結。”

程祥握住我顫抖的手,用帶着哭腔的聲音安慰我:“都怪我,是我沒保護好你,讓你承受了如此大的痛苦。這是我的責任,我一定想盡一切辦法幫你恢復。你好好休息,想說什麼,就用這種方式告訴我。”

我用力點點頭,卻根本沒有做出來動作。

我又在紙上寫道:“你們?”

畫上一個大大的問號,程祥便明白了我要問什麼。他將我的病牀搖回去,然後把我剛纔寫的紙撕碎扔掉,坐在我的身邊,給我講述我被抓走之後發生的那些事情:

當時,程祥帶着僅有的一個氧氣瓶潛下去,正巧碰上了正在飛速上潛水的尚舒和章正,他們因被腐屍蜈蚣威脅到了生命而啓動了鎖魂印,一場惡戰後,他們在無數的腐屍下面意外發現了另一柄兇劍——靈牙。於是,他們二人用鬼牙靈牙將腐屍蜈蚣成功殺死後,就從那個炸開的水洞中逃了出來。可是因爲沒有氧氣,他們在行進了一半距離的時候,幸好有程祥下來接他們,他們三人才順利從湖底潛了出來。

他們出來之後,回到安全屋發現我並不在,於是章正通過路邊監控發現我出了車禍,並坐王宏宇的車離開。之後的事情監控沒有捕捉到,於是,他們通過車牌去尋找到王宏宇,逼問我的下落。原來王宏宇確實沒有被殺死,而是被放了出來。他說他醒過來就發現自己坐在自己已經被撞爛的車裡,卻根本不知道之前我們被關在什麼地方。事出無奈,他才逃回了家中,按照我說的給程祥的號碼發了短信。但是因爲程祥的手機落在了我之前出車禍的那輛SUV裡,因此程祥並沒有接收到王宏宇的求救短信。

王宏宇告知了程祥他們我被抓的事情,並且描述了對方和關押地點的特徵,程祥他們便開始了地毯式地搜索。而此時,也是我一直在受罪的那段時間。

後來,那個醫生逃了出去,按我所說找到了我的家,章正之前在我家安裝的攝像頭捕捉到了醫生的來訪,於是,程祥他們纔會主動聯繫了醫生。醫生將發生在我身上的事情一一講述給他們,然後他就召集了一些人,和程祥他們一起前往那個廢棄工廠尋找我的下落。可當他們到那裡之後,工廠已經人去樓空。

李師兒他們早已經轉移了陣地。

他們沒有放棄,以那個廢棄工廠爲圓心,慢慢擴大搜索範圍,終於在三天之後,在一個斷流的臭水溝裡發現了已經變成活死人的我。

醫生帶我回他的醫院,幫我進行精心治療。卻發現,我就算意識清醒,也沒辦法醒過來。

事情就是這樣,我聽了之後感慨萬分。王宏宇並沒有背叛我,他按照約定給程祥發了信息。那個醫生也信守承諾,並且傾盡一切來參與搜救我的行動。程祥他們都活着,完好無損。這些都讓我感到欣慰與感動……對了,王宏宇!我還沒有把王宏宇可能是第一個皇子的事情告訴程祥!

不知道因爲什麼,我居然自然而然地脫口而出:“王宏宇在哪裡?”

程祥嚇了一跳,一下子彈起來,一臉驚異地看着我。

而我,雖然身體依舊無法行動,卻已經睜開了雙眼,一邊流淚,一邊問程祥。

“小公主……”程祥一下子跪了下來,撲在我的身上,“我就知道……小公主,我就知道你比我想象的更加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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