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流下了眼淚。
章正發現我的不對勁，便立刻放開了我。他低頭用手指輕輕抹去我眼角的淚水，低聲說：“怎麼了？”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猶豫了片刻決定還是先不要提子息大人復活的事情：“沒事……我就是有些，有些不習慣。”
章正坐到我的身邊輕輕擁我入懷：“以後就習慣了。”
我感覺十分別扭，像是自己披着僞裝去騙取別人的感情，讓我不安又侷促。我正發愁該怎麼停止這尷尬無比的親熱，王弘敬手裡拿着幾張單子就闖了進來。章正立刻站起來從我身邊彈開，面容有些不自然地輕聲咳嗽。王弘敬想必是看到了剛纔我倆抱在一起的情景，也有些尷尬地站在門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是要去做檢查嗎？”章正率先開口，打破了沉靜。
“嗯……對。”王弘敬趕緊把開好的化驗單子拿在手上衝我們晃了晃。
“走吧。”章正說着，一把抱起我。這個動作我很熟悉，當時，章正第一次出現在現實世界，我遭遇車禍從出租車內爬出來的時候，他就是這樣把我拉起來抱在懷中的。我有些難過，或許，不久的將來，這個動作的對象再也不會是我，而是其他人了。
“不，不用輪椅嗎？”王弘敬愣了一下，他顯然不瞭解章正滿身的精密肌肉，不然不會發出如此的疑問。
章正沒有回答，示意王弘敬帶路。王弘敬奇怪地吸了下鼻子就轉身在前面走了，他把我們帶到了CT檢查室，章正將我輕輕放在了檢查儀器上就退了出去。王弘敬和他的同事一起幫我做檢查，我就躺在那裡，腦子裡一片空白。
“他是你的男朋友？”王弘敬此時卻十分好奇。
我跟隨着CT檢查儀的移動，看不到玻璃那邊王弘敬此時的表情，於是我只得語氣平靜地回答：“並不是。”
“那你的意思就是，即將是咯？”我聽見王弘敬對着電腦鍵盤敲擊了幾下，隨後傳出了他帶着笑意的聲音。
“沒有。你想多了。”我想終止這個話題。其實，我對王弘敬是十分信任的，不管是因爲他在李師兒手下精心照顧了我那麼久，還是我倆默契地利用體檢的接觸去密謀逃跑，我都是極其信任他的，可能是我們兩人都處在苦難之中，纔會產生了惺惺相惜的感情吧。所以我一直都很想和他好好聊聊天，看看彼此的人生還有沒有其他的共鳴。但是，我此刻一點也不想和他討論章正的事情。
“我又不瞎，能看得出來他對你的感情。不過……”一陣電流聲過後，我隨着儀器被推了出來，看到玻璃那邊的王弘敬正看着我微笑。
“不過什麼？”
“不過那個程祥……似乎對你也很鍾情？”王弘敬試探地說道。
“王醫，你怎麼這麼八卦。”王弘敬身邊的另一個專門負責CT檢查的同事打斷了他的話。王弘敬尷尬地搖搖頭，放下手裡的東西推門進來，扶着我坐了起來。
“結束了？”我問。
“是啊。小檢查而已。”王弘敬說罷轉身就出門叫章正的名字。
“等一下……”我小聲喊他。
“什麼？”王弘敬站住腳步，轉身饒有興致地看着我。
“你爲什麼，說程祥……”我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有件事情我想我一定得弄清楚。
王弘敬一手撐着門框，歪着頭對我笑了笑：“你昏迷的這幾天，除了章正一直守在你身邊，那個程祥也是天天吃住在醫院，化驗換藥什麼的事情都是搶着做，但是他好像知道你和章正的關係，從來不對你有什麼越界的行爲，最多的時間就是遠遠站着看着章正守在你身邊。而且……”王弘敬突然賣了個關子。
“而且什麼？”
王弘敬放下手：“當時你讓我去你家找你，你家沒有人，程祥他們可能是看到監控上的我就找上門來了。見我第一面，程祥就狠狠給了我一拳。”
“什麼情況？”我一頭霧水。
“什麼情況？還能是什麼情況？我告訴他們你被李師兒抓走，我的自由是你用自己的生命換來的，要是真正關心你的人，怎麼不會和我急眼呢？”王弘敬丟下一句話就轉身出去叫章正了。
這件事情之後，我便不會再和王弘敬聊關於章正和程祥的事情了。不是我逃避，而是我覺得自己很可笑。在後來的日子裡，我每天在章正和程祥的攙扶下進行訓練，努力練習讓自己的身體恢復正常活動，王弘敬也每天對我的健康恢復狀況進行評估。我和程祥很默契，誰也沒有再提一句關於子息大人的話，彷彿這一切都像是做了一場夢。
恢復訓練很困難，我每天都在咬牙堅持。最開始，我可以自行坐起，到後來，我漸漸可以自己下牀站立，再然後，我能用手扶着牆進行緩慢的行走，直到後來，我可以自行完成一切簡單的基本動作，全身的肌肉羣才漸漸恢復得到激活，讓我能夠像正常人一樣做動作。
現在，除了我身上個別肌肉的不協調外，已經基本恢復了。
我懇求尚舒教我使用雙劍，在我鍥而不捨求了她一個多星期之後，她才終於勉強答應。此時正值我辦理出院手續，我們暫別了王弘敬，就回到了久違的安全屋。
我看到了那柄他們從積屍地裡帶回來的靈牙，那是一柄和鬼牙大小形態基本相似的短劍，只是顏色稍比鬼牙要深一些，接近烏黑，和青色的鬼牙相比更顯得沉穩。尚舒讓我先做基本的準備工作，每天早起跑步一小時，核心肌羣的集中訓練一小時，然後剩下的時間，就需要我時刻雙手分別拿起鬼牙和靈牙，習慣它們的重量。
在這樣的訓練下，我不僅恢復的很快，而且已經明顯比以前要健壯得多了，身體各個部位也結實了，心肺功能也得到了提高。不過，雙劍比我想象中的要困難許多，這就導致了我學了很久都不得要領，只是掌握了一些基本的防守動作。尚舒無奈，只得化繁爲簡，先教我一些保命的技巧，以防止我在後期的尋骨過程中再次受到傷害。
不過，他們都還沒有認識到，此時的我，就算不去尋覓金章宗的屍骨，我也不會再受到死亡的威脅了。
但我卻沒有把這個事情告訴他們，也沒有產生離開他們三人自己過普通生活的念頭。因爲我有一個新的目的，還有一件一直困擾我的疑惑。我需要在他們身邊，靠他們幫助，這樣纔有可能達到我的目的，解答我的疑惑。
報復李師兒是我的目的，自己對程祥和章正到底是怎樣的感情，是我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