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秋意的底細,李貫宇多番打聽之後總算是摸的差不多清楚了。她先是被拐賣進了大戶人家當童養媳,又被她名義上的婆婆賣給牙婆子,再從牙婆子手上輾轉到謝六郎手上,命運如此多舛,這讓李貫宇的心頭又添了幾分憐惜。是以他回答江秋意的問題時格外的溫柔。
“不想自家的孩子跟着自己餓死的父母會把孩子賣給大戶人家,給孩子圖一口飽飯吃。”
江秋意愣了愣,她知道李貫宇是在撿好聽的說,其實有很多人賣孩子不過都是因爲重男輕女的思想作祟,在這裡女孩兒被看的很輕,爲了給兒子買身體面的衣裳都能將閨女賣了。
可李貫宇卻不說這些,他只說些能觸動人的柔軟心腸的,他想告訴她,這世上還是好人多。江秋意也覺得好多了,沒有剛纔那麼迷茫和失落了。她回過頭來第一次對着李貫宇報以感激的一笑:“謝謝你。”
李貫宇一愣,外頭的日頭已經漸漸西斜,黃昏的日光明明是照不進茶肆的,可他仍然覺得眼前一亮,就好像那笑容含住萬道光芒似的,他傻傻的說:“不客氣,你我之間……”
“你我之間有一說一,有二說二,光明磊落,李貫宇,我知道你的心思,可是我已經嫁給謝六郎了,在這裡我永遠都是謝六郎買回來的媳婦,我是絕對不會做任何玷污謝家名聲的事情的!”
江秋意說完就急匆匆的離開了,她也不敢等李貫宇的答案,只覺得和這個人待在一起的時間越長,越容易犯錯誤!因爲他們之間實在太契合了,江秋意一個眼神,李貫宇立馬心領神會,根本無需多言。
跑的時候江秋意只一心的想着:六郎啊,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啊!
李貫宇看着她逃跑的背影,脣邊突然染上了笑意,和他平時瘋瘋癲癲的笑容不一樣,他的這一抹笑,跟抹了蜜似的甜滋滋的。
她若不跑,能一直坦然面對自己,那李貫宇是絕對笑不出來的,可她如今已經開始不坦然了,呵呵呵……
江秋意回到家中的時候天已經黑透了,白天的事情她預料到了,除了六郎娘和四妹瞞着,還有謝二郎兩口子,幾乎整個謝家村都打過招呼了。四爺爺更是幫着出面在事情塵埃落定後,替她擺了幾桌謝過大夥。
小安山的人也確實她找來的,對付那些不講理的,謝家村的人還是太老實了,要是沒有小安山的人過來撐場子,結果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呢!
事情的經過是怎麼樣的江秋意不知道,估摸着王家的家丁才摸到院門口就被埋伏起來的鄉親們逮住了一頓暴打吧!
人多力量大,再加上整個謝家村的人都出動了,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他們了,估計那幾個家丁回去之後得好好的吃上幾幅壓驚藥!
這下子王家算是徹底不敢再惦記她們家的姑娘了,江秋意心裡頭總算鬆快了一些,正擡腳進屋呢,就聽見屋裡頭謝四妹的鬼哭狼嚎。
“俺不活了,不活了,你們就是見不得俺好!那個就是見不得俺好!好好的一樁姻緣就這麼被她拆散了!她是誰呀她!一個外姓人,憑啥跑俺家來指手畫腳的,阿孃你是死了不成?憑啥啥事都是她江秋意說了算?”
“啪……”
江秋意聽見了動靜着急忙慌進門的時候,謝四妹已經結結實實的捱了一巴掌,而六郎娘氣的,眼前一黑當場暈厥過去了。
江秋意忙過去扶了她給她掐着人中,好容易纔將她那口氣緩回來,謝四妹卻一見她娘睜眼,立馬捂着臉痛哭。
“阿孃,如今你也不疼俺了,也是見不得俺好,王家啊!石屏首富,人家還是想娶了俺去當大房太太的,可不比翠竹那小蹄子去當姨奶奶強多少?可您呢?您不幫着俺就算了,您還打俺?阿孃你是失心瘋了嗎?”
“你,你……”六郎娘氣的,胸膛不停的起伏,江秋意使勁的給她順着,纔沒叫她又一口氣上不來暈過去。
三姐抱着琦官躲在了屋裡頭,打四妹開始撒潑耍賴,她就捂住了琦官的耳朵,將她抱在懷裡頭不讓她往外看,這會子見江秋意回來了,眼淚才止不住的往下掉,她的臉上有好幾道血印子,全是謝四妹撓的。
原先她就是做好準備的,早早的守着院門,準備等着約定的時間到了自己個開了門就出去叫王家的人將她捆了去,爲了能去過錦衣玉食的生活,她是豁出去了,什麼臉面名聲都不想要了。
外頭起了動靜鬧了起來,四妹自己個往外撲卻被攔住了,謝三姐也是早知道有這麼一出的,她趁着那空檔趕緊將事情大概的跟她娘說了一遍,她娘一見四妹正自己個拼命的往外衝,氣的並着她就去將人拖回來了,院門死死的鎖着。
四妹卻不安生,一通的胡鬧啊,三姐相勸還被她撓的一臉都破相了。
六郎娘緩過來一口氣,痛心疾首:“你,你,你讓俺怎麼說你?你想嫁人想瘋了?那王員外六十有三了啊!六十三啊!比阿孃尚且大上小十歲,他都可以給你當爺爺了!”
“那又怎樣?他就是再老再醜他也是石屏首富!阿孃,你知道王家有多有錢嗎?他家老太太每個月給姑子廟添的香油錢就足足一百兩,一個月一百兩!佛祖菩薩誕辰的時候那更是動輒豪擲千金的!”
看來是有人故意在四妹面前炫富了,是以她提起來王家的富有時,眼睛裡直髮光。那種羨慕,就是瞎子都能從她的語氣裡聽出來。
“俺要是進了王家的門,哪怕將來王員外死了俺要守活寡那又如何?俺這一輩子榮華富貴錦衣玉食不比什麼都強!何況算命大師都說了,俺八字旺他們王家,過了門一定能給王家開枝散葉,到時候俺有銀子有孩子,這日子有什麼不好的?阿孃你自己不也守了半輩子寡嗎?還窮的吃不上飯你不也過過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