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平自己心裡清楚,江秋意給的這個工錢,那全都是看在美鳳的面子上,就算是平分每個月的利潤,也那不見得比這多多少了,一個月十五兩對鄉下人家來說,簡直就是一筆巨大的財富了。
何況自己眼下又哪裡拿得出錢來平攤租金和成本呢?做人要有良心,方平當場表態。
“小嬸子,俺看這樣吧!每天要是賣不出去一百斤,那工錢就按每十斤五文錢算,要是賣超過了一百斤的那也只拿一天五十文的工錢,你看如何?”
“不不不,賣多少算多少,這生意就指着你來做呢!自然是不能虧待了你的。”
“小嬸子說的哪裡的話,一天五十文,就是去給臨安城的大戶人家做工,也不過是一天三十文撐死了!”方平有些激動,聲音聽起來都有些哽咽。
“俺知道小嬸子是想幫襯俺,心疼美鳳和孩子吃苦纔將這工錢給的這麼高,俺不是那沒長心的,這一年到頭的走街串巷,風裡來雨裡去的一天也不敢歇着才賺幾個錢,小嬸子你給的這一個月工錢,都頂得上俺當賣貨郎大半年的收入了。”
方平看着江秋意,簡直就跟看命裡頭最大的貴人一樣,他的媳婦兒子全都是她救的,就連她媳婦奶水不夠奶孩子都是人家治好的。想着想着,方平噗通一聲就給江秋意跪下了,農家人樸實,沒有什麼比下跪更能表達自己的感激了。
一早上被跪了兩回,嚇的江秋意也顧不得什麼男女有別了,連忙上去扶:“這是幹啥?好好的說着話,咋還突然跪下了?男兒膝下有黃金,你一個大男人的,在這人來人往的街市上給我一個小女人跪下,算怎麼回事?”
方平卻不在乎,一個勁的搖頭,哽咽道:
“沒有您,美鳳和十安早就沒了,俺現在就是孤家寡人一個,還有您那天託俺老丈人送去的下奶湯,美鳳吃了當真就好了,小十安現在有足夠的奶水吃了,那是見天的長啊!您不止救了他們娘倆的命,還幫襯着俺做生意,俺就是給您三跪九叩,都不爲過!”
方平比美鳳大了好幾歲,家裡頭窮,一直也沒說上媳婦,娶美鳳還是足足攢了一年多的錢纔將美鳳迎進門的。
是以他並不比江秋意小几歲,估摸着應該是差不多歲數的,被他一口一個敬語稱呼着,又那樣的感激涕零,江秋意真是覺得有些難爲情起來。
“你客氣了,都是一家人互相幫忙是應該的,只要美鳳和十安好好的,我心裡頭就高興,不過是舉手之勞,你也不用一直掛在心上,倒是美鳳正奶孩子呢,你可得別不捨得買肉回去吃,也叫她別老省着,往後咱的日子會越來越好的。”
方平重重的點了點頭,破涕爲笑:“這一日五十文的工錢,美鳳就是想吃龍肉俺也敢給她買了!”
“那也得有人賣你才能買得着啊!呵呵呵……”
江秋意笑着,氣氛頓時歡快了起來。美鳳的相公雖說家裡頭確實是窮了點,可爲人處世卻不孬,當真是個值得託付終身的好男人。
見他執意不肯收超過五十文的工錢,知道這裡面多少還含了幾分他做人的傲氣,不願意平白被人施捨,也就沒有再堅持。說好了一日五十文,家裡頭負責生產,他在這負責賣。
既然是在這肉檔裡選了一個檔口做生意,少不得是要和兩位的屠戶打聲招呼的,江秋意領着方平和那位之前跟六郎幹過一架,被打掉一顆大牙的屠戶凃彪打了招呼,拜託他往後多多照顧着點。
江秋意也不是那不識禮數的,先前出來的急了沒帶東西,還特地繞到謝掌櫃的雜貨鋪跟他買了兩包麻辣小魚乾來,權當是見面禮了。凃彪方方的就收下了,說什麼往後在街上遇上什麼事,招呼一聲就成了。
倒是到了和謝家有着數不清干戈的莫屠戶這裡,吃了閉門羹,莫屠戶態度惡劣的將小魚乾甩了回去,只說了句:“你們家的東西俺吃不起,你們家的人俺也高攀不起,指教照顧什麼的還是別拿俺尋開心了。”
這話說的,定是受了謝四妹的刺激了,江秋意想了想,後來三姐死勸活勸的,四妹好像是被三姐推着追到了村口,和莫屠戶說了幾句話來着。
估計不是什麼好聽話,要不然莫屠戶能這麼陰陽怪氣的嗎?江秋意有心問清楚,卻又不想自家的那點事弄得人盡皆知,於是乾脆支開了方平。
“方平,咱這就算是定下來了,明日開張,還要勞你一大早到家裡頭來拿魔芋豆腐,我和謝掌櫃的說好了,先借他家毛驢使着,等生意做起來了,咱再自己買一輛牛車,到時候你就不用那麼辛苦了。”
方平連忙擺手:“不辛苦,這比俺走街串巷當賣貨郎輕巧多了,八姓莊和謝家村雖然在街市的兩個方向,可卻是在一條直線上,道還好走,而且又都離街市不遠,可比俺從前走去臨安城進貨走的道近多了!不用毛驢不用牛車也可以的。”
“百來斤的魔芋豆腐還有兩缸子榨菜,你挑着走那麼遠很累的,還是去借謝掌櫃家的毛驢吧!我已經和他說好了,你去牽就成,三順子在謝掌櫃那當夥計,他認識你的,你去了正好和他說會話,好久沒見了吧?”
“是是是,上回見還是俺上家裡頭來娶美鳳的時候呢!就打過那一個照面,平日裡大夥都忙着討口飯吃,親戚間走動的少,俺還不知道原來三順子在這當夥計呢!可得去和他好好聊會。”
好容易間方平支開了,江秋意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就問莫大牛:“四妹和你說什麼了?你可是打算這婚事就這樣算了?”
“算了?那怎麼可能?俺可是給了你十兩銀子的定錢了!他還從俺這拿了多少回肉!就這麼算了,俺不是虧死了!”
“那怎麼辦?四妹無心嫁你,你難道還想搶親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