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六郎媳婦救了美鳳母女倆,美鳳娘雖然還是不陰不陽的,但是謝二郎卻總算是撇乾淨了一直蒙在心頭的豬油,看清楚了到底誰是好人了!
聽得江秋意謙虛,謝二郎連忙說:“不管怎麼說,這孩子和他娘是弟妹救的,這起名字還真要勞煩弟妹了,弟妹你給起一個吧!這屋裡頭就屬你肚子裡最有墨水了!”
謝二郎的這句話算是戳中謝四妹的短處了,她身上唯一的不足就是大字不識。廢話,江秋意來之前,她們家都窮的吃不上飯了,她上哪學識字去?
是以謝四妹陰陽怪氣的說:“二哥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你就起唄,再推脫可就作假了哈!還是你肚子里根本就沒有墨水,起不出來名字?”
激將法?
謝四妹正說着話,六郎正好就走到了院子裡,遠遠的瞧見了江秋意懷裡頭抱着小娃娃,臉上帶着柔軟的淺笑,她是第一個看見了他來家的,黑色的眸子亮了亮,慢慢的開了口。
“美鳳夫家姓什麼?”
“姓方,就在離咱這不遠的八姓莊,離石屏市集很近的。”
謝二郎還在喋喋不休的誇獎他的女婿,各種好各種孝順本分,江秋意垂着眸子,看着懷裡頭的孩子,再看看站在院子裡日頭下的謝六郎,江秋意說:“方十安,這孩子就叫方十安,二哥你看可好?”
“好,好!十安?好啊!弟妹起的名字自然是好的!”謝二郎高興的合不攏嘴,一個勁的拍手稱讚。
謝四妹看不慣江秋意出風頭,涼涼的說了句:“方十安?不倫不類的,可有什麼出處嗎?”
謝六郎從院子裡走了進來,還沒進屋,就聽見江秋意淡淡的說:“方十安,十方之內保平安。”
這話是在對他說的。儘管江秋意沒有擡頭,正目光灼灼的望着自己懷裡頭的孩子,謝六郎還是覺得,那句“十方之內保平安”是在對他說的。
謝六郎走了進去,說:“二哥,這名字很好。”
謝二郎笑的見牙不見眼,一個勁的說:“好,好!就是好!俺這就回去告訴美鳳,小毛蛋有名字了!方十安!方十安,好名字啊!”
謝二郎大笑着離開,就跟在六郎家撿着寶似的,一路回家去,見着人就說六郎媳婦給他的親外孫起了名字,叫方十安。
謝二郎走後,江秋意知道六郎娘這陣子見着她不舒服,乖覺的說道:“婆婆,待會上二哥家賀喜我就不去了,我去河邊看着晾曬場,換三兒去吃喜宴吧!”
江秋意說完就想走,六郎娘卻出聲叫住了她:“一頓飯的功夫,小魚仔晾在那又不得長翅膀飛了,六郎都特意回來賀喜,去喊上三兒,咱家全都去吧,人多熱鬧你二哥家也有面子。”
“哎,俺和秋娘這就去喊三姐,阿孃您先和四姐一塊去吧!”
六郎知道他娘一貫不善於表達,這喊住了江秋意說了這麼一番話,已經是她的內心愧疚的表現了。
歡歡喜喜的拉了江秋意就走,也顧不上讓江秋意再說些什麼,出了門,一擡頭瞧見了自家老核桃樹上長出了一些奇怪的新芽,謝六郎倒停了下來,仔仔細細的瞧着。
“秋娘,這,這老核桃樹咋啦?這不像是新長出了的枝丫吧?這大樹枝幹上長的啥?俺咋看着像野草呢?會不會叫核桃樹纏死了?俺上去拔了吧!”
“站住!”
江秋意一聽,嚇的連忙拉住了謝六郎,當真是怕了他了,眼這麼尖,瞧着那大樹上才長出來半指長的嫩芽子,還沒多長呢他就發現了。
“別拔,我好不容易移植過來的。紫皮石斛是共生性植物,不是附生,不會影響核桃樹本身的生長的。而且它性微寒,味甘,歸胃,腎經。益胃生津,滋陰清熱,鮮食或者手搓製成石斛楓鬥,藥食兩用,可是頂好的寶貝!”
六郎聽的暈暈乎乎的,但是看江秋意臉上神采飛翼,他整個人就跟着高興起來了,摸着腦袋憨笑着:“俺不懂,秋娘你覺着好就好,俺是怕你太辛苦了。”
江秋意抿嘴笑了笑,白了謝六郎一眼,心想我倒是不想辛苦想當少奶奶享福,可這不是沒有那條件嘛!不過沒關係,沒條件咱可以自己創造啊!
兩個人有說有笑的往和河邊去,立春後的北秦天氣開始轉暖,下了那幾場細雨之後,萬物都受到了滋潤,家家戶戶院裡院外的老核桃樹,全都長出了嫩芽子,江秋意看着有些奇怪,就問謝六郎。
“六郎,你們村咋家家戶戶都種了這核桃樹?接出來的核桃可大?”
現代的紙皮大核桃全都是多代嫁接改良後的品種,皮薄如紙肉質肥美,可山核桃卻是不一樣的,外殼厚的很,核桃仁卻很小,估計澀味苦味也會重些。
六郎擡頭仰望了一下盤根錯節生長着的老核桃樹,小時候他也問過這個問題,答案還是阿爹告訴他的。
“謝家村從前是塊荒山,漫山遍野長滿了這種核桃樹,俺們的祖先遷徙到了這裡,墾荒種地,安家落戶,蓋屋的時候都會盡量遷就着這老核桃樹蓋,畢竟這每年結出來的山核桃啊,是小娃娃最喜歡的嘴頭食了!”
六郎像是記起了美好的往昔,臉上的神奇平靜而美好,儘管他在謝家村的生活不盡人意,可他對着片養育他的土地,還是有種深刻的眷戀。
“六郎,你阿孃,是在哪將你抱回來的?抱回來的時候,你身上可有什麼信物嗎?”
看着他對人情的眷戀,江秋意忍不住揣摩起了謝六郎的身世。
謝六郎收回了眸子,低着頭沉默了一會,腳下有一搭沒一搭的踢踏着,像是很難開口。江秋意也不急,耐心的等着。
六郎的臉色有些蒼白,眉眼間憂傷迷茫,竟毫不掩飾的展露在她面前,一雙眼睛失神的仰望這天空,像是在尋找什麼答案?又像是知道了永遠不會有答案,一切不過徒勞。
江秋意很心疼,伸出手搭在六郎的手背上,不知怎麼地,她總覺得六郎根本不像一個十三歲的少年郎,反倒像是個飽經滄桑精疲力盡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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