貫穿大澤的高速,全名濟廣高速,連接東山府和廣區府。
該高速於90年動工,計劃在03年開通澤市路段,但得益於大澤產業園,今年上旬不僅完成澤市路段,還藉助圓盤道,向南延伸到商坵,向東對接徐州→南都→魔都。
成功詮釋了什麼叫:只要錢到位,啥都不是事。
徐飛帶着機械惡犬,與蘭峰乘坐防彈版大紅旗抵達商坵之後,換乘TEP越野吉普,繼續南下。
商坵是大澤工業聯合體的邊緣區域,目前主要負責汽車玻璃、家電製冷、服飾鞋帽的生產。
再向南,下了高速,道路逐漸變得坑坑窪窪,沿途村莊也令人彷彿回到了三年前的黃泥崗。
低矮夯土牆,破敗小瓦房,滿目麥秸垛,村與村之間的小土路盡是被農用車輛碾壓出來的溝壑。
即便邁入鄉鎮,除了重建後的供銷社,以及空中偶爾飄過的基洛夫飛艇,很難再找到大澤的痕跡。
徐飛坐在TEP越野吉普的後排,透過車窗靜靜的看着。
一旁的蘭峰,藉助雙向穩定小吧檯,泡壺提神的綠茶,“華中的經濟,似乎比工作彙報中還要落後。”
“小蘭啊,你現在已經不是企業高管,而是地區高管,要學會下基層,看本質。”
“你以前喊我蘭叔。”
“這個問題,咱以後再聊,現在談談窮與富。”
“好吧,你說。”
“窮與富,不能看表面,更不能看GDP。
像東山,自80年代以來,GDP名列國內前三,甚至做過幾年帶頭大哥,但東山央企、國企衆多,父老鄉親們依舊是交工糧的農戶,或者打工人,除了膠東沿海,其餘地方都沒幾個錢。
像西江,自80年代以來,GDP幾乎屬於倒數,但這是因爲西江沒有多少大型企業,省內人口以勞務輸出爲主,這些勞動者創造的GDP會留在外省,賺的錢會帶回本省。
由於發達地區消費高,落後地區消費低,實際上西江的父老鄉親,小日子比東山的父老鄉親過的滋潤。
換句話說,這叫藏富於民。
再換句話說,西江窮,但西江人不窮。
所以,西江那邊的高管,騙了我一個扶貧的大項目。”
蘭峰莞爾一笑,“還有人可以忽悠你?怕不是項目落地之前,供銷情報系統就把這個情況如實上報。”
“咱們聊‘窮與富’,跟南廠項目無關。”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GDP是基礎設施的一種體現,GDP上不去,當地生活條件難以提升,即便西江人把財富帶回老家,過一段時間之後,參考兩地的教育、醫療、生活便利性,最終還是會考慮在務工地買房買車,甚至定居,大澤吸納職工作爲長居人口的政策,不就是這麼來的嗎?”
蘭峰說完,微微一愣,“西江人不窮,兜裡有錢,你在那邊投資南廠,該不會打算利用這種方式,把西江人口吸引到大澤,讓他們買房買車吧?”
接着又道:“這麼說,你打算利用‘當地高管騙了你’作爲藉口,向當地施壓,迫使對方支持西江人遷居大澤?”
“小蘭,太聰明瞭不好。”
“……”
一路閒聊,TEP越野吉普路過省道收費站繳納5塊錢,起步沒多久,又被幾個拎着鐵杴、鋤頭的老鄉攔下。
擔任司機的工程師,下車交涉,坐在副駕駛的機械惡犬,則落下車窗昂着腦袋觀望。
片刻後,老鄉讓出道路,工程師回到車內。
“他們說,前面的路是村裡修的,要收5塊錢。”
“這不是省道嗎?”
“修省道的時候,省裡資金不夠,要求地方出資60%,地方同樣沒錢,就找各鄉各村徵收修路款,前面村子坐落在省道兩側,拿的比其它村子多一倍,村民認爲不公平,就有了這一出。”
“如果屬實,這事就算了,如果他們忽悠咱,回頭讓這邊供銷社給他們村的社員供應價,往上調一調,什麼時候賺夠5萬塊,什麼時候再取消。”
“好的。”
蘭峰見狀,忽然想起一事,“小徐,西門理髮店的房租,該不會是你暗中讓人調上去的吧?”
“啥調不調,雙方都是生意人,他們憑本事賺我的錢,我再憑本事賺他們的錢,這叫生意往來。”
“……”
這時,前方道路猛然一寬,比之前多了一條車道,路面也平整許多。
但五六百米之後,出了村莊,道路再次變得坑坑窪窪,甚至更顛簸。
尤其到了下一個村莊,路過一處上坡,TEP越野吉普猛地的向左傾斜,似乎左輪陷在坑裡。
萬幸柴油機動力強勁,呼吸間又衝了出來,爬上坡頂。
蘭峰迴頭瞧了瞧,“這要是貨車,還不得立刻趴窩?”
徐飛翻看着充電板,點點頭,“是啊,你吃過冰淇淋嗎?”
“吃過。”
“今年夏天,一輛滿載冰淇淋蛋筒的拖掛,不小心陷在這裡,兩車廂蛋筒被哄搶一空,後面滿載青港啤酒的貨車無法掉頭,不得不停下,也被聞訊趕來的村民抱走大半。”
徐飛說着,亮出地圖,“這邊屬於平原地帶,類似事情不算太多,等過了阜陽,走的全是山路,或許貨車爬個坡都會跳上來一羣人。
像供銷社拉麪粉的車輛,滿載進山,空車出山,跟送溫暖似的。
問題是,供銷社賠得起,小公司卻虧不起,託運方損失慘重,司機肯定擔責,但貨運雖然賺錢,又有幾個司機賠得起貨款,這就導致僅僅今年,就有三萬多個家庭分崩離析。
甚至引發一些慘烈案件,例如某位箱貨司機賠掉婚房,欠下一屁股債務,徹底失去未來,爲了報復這個村莊,搶孩子、綁女人……仁肉包子就這麼來的。”
蘭峰駭然,“還有這種事情?”
“真實情況,比你想象的還要嚴重,我瞭解之後,甚至一度懷疑,我們村跑EEDS鼓搗羊毛的徐盛,之所以三年沒回家,就是遇到類似狀況,錢被搶了,車被拆了,人被埋了,所以國內國外一直找不到他。”
“……”
“這已經是一種社會現象,僅僅依靠當地嚴打遠遠不夠,必須建立一套完整的‘打擊體系’,才能確保經濟的穩定可持續發展。”
蘭峰聞言,忽然想到眼前這廝剛上車的時候,似乎有點誇大的3.6萬輛被搶廂貨,以及後續給自己描述的問題,也似乎越來越嚴重。
其不動聲色道:“你打算如何建立完整的‘打擊機制’?”
“目前華中區域的供銷系統已經完善,我們不妨利用它的連鎖性質,把民兵好好利用起來,只要加入‘打擊體系’,發服裝發武備,配車輛配直升機,可以有選擇的吃住在供銷社,並且等到年底,供銷社還會根據相關考覈,給予1~10萬不等的補貼。”
蘭峰深吸一口氣,“小徐,你的手,伸的太長了。”
“可我們啓動喜馬拉雅項目後,僅靠警察,很難完成治安維穩,要知道,那是末世,普通人的情緒、心理、行爲舉止,在各種因素誘導下,都會變得很極端。”
“我們可以藉助軍部的力量。”
“大哥,末世啊,拳頭大才是硬道理,老太爺也告訴過你,槍桿裡出……你指望郭徐二將?到時候,他哥倆怕不是要把我掛珠峰。”
“……”
蘭峰明白了。
和大人這是準備拿回自己另一個職務,軍機大臣。
“小徐,許多事情不像表面那麼簡單,京城是京城,地方是地方。”
“我明白,就像北美,小布身爲總管,看似很牛比,但實際上,他管不到羅姆尼,也無權調動海陸空,若非雷蒙,他甚至拿不到海部陸戰隊的指揮權,所以老布家族十分在意德克薩斯的產業和基礎,然後小布又藉助J.p摩根、石油大王,包括我,網羅一大批支持者,方纔拿下北美參衆兩院,有了誰打誰,就打誰的權勢。”
“你明白就好。”
“所以,這事還需藉助喜馬拉雅項目,請您向上反映此事,再爭取我們想要的。”
蘭峰已經上了賊船,別無選擇,毫不猶豫道:“這樣啊,沒問題,但我記得,你剛剛喊我小蘭?”
“哪有,明明是蘭叔,蘭叔,坐了這麼久的車,您腰疼嗎?來,我幫您揉揉。”
“停,無福享受,我怕以後你把我掛珠峰。”
“怎麼可能……”
……
是夜。
TEP越野吉普開進一處鄉鎮的供銷社。
徐飛下車舒展身體,順便環顧利用‘基地模塊-營地’改造的院落,隨後與蘭峰來到供銷餐飲解決了溫飽問題。
等到晚上八點,蘭峰前往自己房間,籌備向上級反映問題的材料。
徐飛則牽着機械惡犬,跑供銷微機室開了臺電腦。
先聯繫自己辦公室,讓那邊把傳奇遊戲的角色退出,這邊再登錄。
一週過去,徐盛已經換了一身重甲,手提一杆斬馬,雖然看上去綠油油的,但在安全區,也算‘大佬級別’。
然而,徐飛瞅着角色名,不知爲何想起路上跟蘭峰胡扯的‘嚴重問題’。
或許徐盛真像他說的那般,錢被搶了,車被拆了,人被埋了。
否則憑藉自家供銷情報+官方情報+基地情報,爲何一直找不到對方?
但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徐飛又不認爲徐盛就這麼沒了。
其坐在電腦前思索許久,忽然沒了玩弄徐盛的心思,索性登錄道士賬號。
按道理講,道士練級比較慢,但紅綠毒技能升到四級可以羣,有職工幫忙搞出一大批絲血怪物,道士羣毒一刷,骷髏亂砍,升級速度反而不比法師慢,現在已經花大價錢,學會了召喚神獸。
徐飛熟悉一番,帶着神獸走出土城安全區,一路向下,來到紅名村,逢人便砍,甚至憑藉神獸和治療術,可以一打三。
爽上半小時後,把賬號丟給職業玩家繼續升級。
傳奇遊戲中,法師克道士,道士克戰士,戰士克法師。
但是否剋制,主要看等級和裝備。
如果道士等級比法師高,雙方裝備差距不大,道士自身優勢可以碾壓法師。
徐飛移交完賬號,翻看微機室內置的‘鐵皮遊戲平臺’,從中挑選幾款國產單機遊戲,逐一試玩之後,通過大澤電子商務採購系統,挨個劃撥100萬~1000萬,作爲獎勵。
搞遊戲似乎有點不務正業,但災難來臨後,考慮到羣衆情緒,娛樂產業必然迎來大爆發,省的有些人吃飽了撐的,在網絡上散播一些負能量。
當然,對遊戲公司來說,徐廠長的錢並不是那麼好拿。
有了資金,肯定要加強作品,如果下次再玩同款遊戲,發現整體進步不大,或許給了多少獎勵,下次就會以罰款的名義,10倍收回來。
“花開花落幾重重,江湖兒女也多情,對鏡女兒初長成,指間青絲斬清風……”
徐飛哼着剛剛試聽的‘劍俠情’,走出供銷微機室,來到大街上。
外面僅有供銷社附近的路燈亮着,其餘地方皆是烏七八黑。
而拿出夜視望遠鏡,遙望坑坑窪窪的道路盡頭。
今天沒有貨車遭遇突發狀況,但在十字路口聚集着一羣小年輕。
或抽着煙,或拎着尺長劈刀,或穿着相當時髦,蹲在路邊不知道在做什麼。
馬路上靜悄悄一片,看不到其他人影。
片刻後。
三名騎自行車的初中生,打鬧着跑來,看到蹲在路邊的小年輕,連忙加快速度,但還是被抓住。
徐飛站在路邊等了許久,三名初中生方纔鼻青臉腫的推着自行車,朝着供銷社走來。
“他們搶你們錢了?”
“管你屁事。”
“嘿,當年我也遇到過這種要錢的混混,跟你們一樣,把我一週的飯錢都搶走了,但我後來打的他們見我就喊爺爺。”
“吹!”
“不信啊?”
徐飛拍拍身旁的機械惡犬,“我打那羣人全靠它。”
“放狗咬他們?他們有刀。”
“沒關係,它連槍都不怕。”
“繼續吹!”
“真的,但它不是普通的狗,需要你們把被劫走的錢,再投給它一份,它纔會幫你們。”
“這跟搶錢有啥區別?”
“肯定有區別,這是你們自願投喂,不是被勒索,更不會捱打,而它還會幫你們出氣,讓你們不再害怕小混混。”
“這……”
“你們三個,可以選一個人出來試試,反正不會吃虧。”
“可我們沒錢了。”
“自行車啊,抵押給它,明天再拿錢贖回。”
三名初中生被打的最狠的,咬咬牙,脫掉千層底布鞋,抽出烏七八黑的鞋墊子,從背面取出5塊錢,然後遞給機械惡犬。
後者嘔~~~
徐飛一巴掌呼在機械惡犬後腦所上,“人家拿錢了,快去辦事。”
機械惡犬扯開脖子上的金屬鏈,撒丫子衝向十字路口,狀若瘋狗。
小年輕們見狀,即便手中有刀,也被嚇得一鬨而散。
可惜,機械惡犬不是普通狗,每人咬上一口,又通過肚皮下的機械裝置,裝作口吐白沫的樣子,扭曲着步伐,哼着變調歌聲,嗯嘰嗯嘰的消失在黑暗中。
十七八個小年輕,被嚇得呆愣許久,旋即顧不得屁股上的傷口,爭先恐後的奔向供銷醫療點。
“大夫,我被瘋狗咬了。”
“啥?瘋狗?!”剛剛抵達鄉鎮的護士學員,驚訝道,“確定是瘋狗?”
“確定。”
“那就麻煩了,你們有20%機率感染狂犬病,一旦感染100%死亡。”
“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們吧!”
“目前鄉里沒疫苗,最快也要等明天下午……要不,你們先進觀察室,我看情況幫你們注射通用版RNA緩釋劑,降低感染機率。”
“好!”
“這種藥劑屬於臨牀用品,注射後可能會很疼。”
“沒關係!”
“好吧,這邊來。”
護士實習生將小年輕們帶進類似衛生間的小黑屋,“進去後,不許說話,不要亂動,要保持安靜,藉此降低血液循環速度,減緩病毒發作時間。”
“大夫,能不能開燈?”
“抱歉,剛開業,還沒裝修好。”
“……”
徐飛等機械惡犬返回,看向目瞪口呆的三名初中生,“以後他們再欺負你們,你們就來供銷社找跟它差不多的獵犬,貢獻一份勞務費,它就會幫你們。”
“大哥,這狗真是瘋狗?”
“打開書包,把你們不會做的題拿出來。”
“幹啥?”
“它會做。”
“……”
“記住啊,那羣人欺負你們一次,你們就來找獵犬咬他們一次,20%感染機率,相信沒人敢嘗試第三次。”
徐飛交代完,回到供銷微機室,開一臺電腦,把剛剛發生的事,傳達給青少年團宣傳機構,讓對方暗中把這種‘報復’傳達下去。
校園霸凌、校外霸凌,是一個頑固問題,很難解決。
用這種方法,姑且可以緩解一二。
尤其某些內向的學生,被欺負了不敢跟任何人說,但他絕對敢給獵犬訴說。
如此也就可以挽救許多情緒極端化的青少年。
徐飛送走了三名初中生,發現不止小年輕這一羣人在堵剛剛放學的初中生,另一個十字路口同樣在上演。
並且,對方要到錢後,目的地是供銷微機室。
“搞來搞去,都是沒錢上網惹的禍。”
徐飛想了想,忽然有個好主意。
把這種小年輕集中起來,送往非區農墾,白天種地,晚上免費上網,想來他們應該不會拒絕。
念頭未落,扭頭間看到三四個男子,拎着鐵錘扳手,走向故意停在路邊的TEP越野吉普。
“連本廠長的車,都敢劫,再不實行‘供銷系統的打擊機制’,遲早要出大問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