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的全面封鎖持續了整整兩個月,直到克羅多皇室和軍部確認楚原已經逃脫,並由西北探子傳回楚原已經回到西北的消息後,這才解除了皇城的封禁。但沿途的盤查依然森嚴,尋常人要離開或進入伊蘇都必須經過層層關卡。
自然,所謂的“楚原已經回到西北的消息”,那不過是計都在蘭斯洛等人離開時定下的計謀罷了。此刻的楚原,依然在皇宮外不遠的佩欣絲的那所莊園裡呆着。
臨近傍晚時候,一輛馬車從莊園裡飛馳而出,直奔伊蘇西門。
“一定要回去?”佩欣絲坐在馬車裡,望着楚原的目光中盡是不捨。
楚原微微點頭:“西北纔是我的根據地,只有到了那裡我才安全。”說着,他眼中閃過一抹寒芒,“而且,在那邊還有一筆賬等着我去收!”
佩欣絲一陣沉默。動手殺害黛麗絲公主的卡斯特已經死了,但幕後的黑手依然活着。她自然知道,以楚原的性格是不可能放過那個人的。只是……
“你一定要小心,克里斯殿下不是那麼好對付的。”佩欣絲滿臉憂慮之色。如果可以,她甚至願意不惜一切代價把楚原留下,不是爲了別的,只是爲了他的安全。
尋常人很少知道克里斯這個名字,但凡是知道這個名字的人,對他無不是敬畏有加。
克里斯,這個克羅多帝國身後真正的黑手,他的魔王侍女的身份註定了他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影響克羅多,甚至是魔殿的決策。
黛麗絲,帝國之花,一國公主,被他控制斯科特殺死;蘇梅爾,貴爲帝國軍校校長,全克羅多帝國軍人之師,被他親手暗殺;楚原,克羅多新生代第一名將,西北四郡實質上的掌控者,帝國七大統領之一,克里斯要逼反他,也沒有任何人敢阻攔。哪怕是一向被譽爲一代明君的卡曼羅,最終也只能選擇妥協。
由此可見,克里斯背後有着多麼龐大的勢力。
魔殿,這座屹立於魔屬所有帝國王權之上的龐然大物,絕不是誰都可以輕鬆抗衡的。
“我自有主張。”楚原目光透過車簾落在外面,壓低聲音道,“倒是現在,你有把握送我出去?”
雖然已經開了城禁,但是在外巡邏的士兵依然密集,三步一崗五步一哨,過往行人凡是有可疑的立刻就有士兵上前盤查。
佩欣絲看了一眼馬車外,淡淡地道:“我爺爺雖然過世了,但梅捷家族還在,不是誰都能有資格來盤查這印有梅捷家族紋章的馬車的。”
楚原點了點頭,梅捷家族也是克羅多的大貴族,就算和羅蘭家族相比,也毫不遜色。一個大貴族的崛起與興盛,絕不是依賴於某一個天才子弟,而是靠着整個家族數代人的共同努力。因此,
雖然蘇梅爾的死對於梅捷家族來說是一次重創,但絕不會讓他們一蹶不振。
沿途馬車飛馳,沿路站崗的士兵看到那代表着梅捷家族的紋章,紛紛讓道行禮。
看着這一幕,楚原纔算微微鬆了口氣,雖然以他現在的狀況,只要不是被大軍包圍,就有機會衝出去,但這絕對會給梅捷家族以及佩欣絲帶來滅頂之災。
馬車前進,約莫一個時辰後,便到了城門口。
只是隨意往城門口看了一眼,楚原的雙眼頓時眯縫了起來。
“怎麼了?”佩欣絲微微奇怪楚原的神色,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佩欣絲的臉色也是陡然一變。
只見城門口有着重兵把守,但最關鍵的是,在那一隊士兵的最前面站着一人。那人面容斯文帶着幾分書卷氣,看上去優雅而有風度。
不是別人,正是學者森藍。
旁人或許對盤查梅捷家族的馬車有顧慮,但森藍絕對不會。他的身份,在某種程度上甚至不算是卡曼羅陛下的臣子,而是他的朋友。他在克羅多不擔任一官半職,但也正是因爲這樣,他同樣可以利用自己學者的身份,對任何人都不用顧忌。
果然,馬車快到城門口的時候,森藍揮了揮手,士兵把馬車攔了下來。
“森藍先生,爲何攔住我的馬車。”佩欣絲輕輕掀起車簾露出一條縫隙,輕聲問道。
森藍朝佩欣絲行了個禮,輕笑道:“佩欣絲小姐請勿見怪,不過是例行公務罷了。”
“哦?例行公務?”佩欣絲淡淡地一笑,“什麼時候看守城門這種事也輪到森藍學者來做了?這例行公務倒是從何說起啊?”
森藍微微一笑,道:“爲陛下分憂本來就是我等爲臣的職責,這種事情我親自來,總是要放心許多。”
“森藍學者有這樣的心意,想來陛下一定會非常欣慰的。”佩欣絲輕聲道。
“不知道佩欣絲小姐這是要去哪裡?”
“不過是去城外的莊園休息一下,最近這些日子帝都實在是太亂了。”佩欣絲輕嘆了口氣。
森藍呵呵一笑:“去城外休息一下也好,不過……我的工作還是要做的。”
說着,他緩步上前,手輕輕撫上了車門。只是,在這之後他便沒了動作。微微沉吟了一下,便是一陣搖頭輕笑。
“我這樣是否有失禮之嫌?想來佩欣絲小姐的車裡也不會有什麼違規的東西……”說着,他轉頭朝那些城衛軍道,“放行!”
城門口的士兵緩緩撤開,留出了一條通路給馬車通過。
佩欣絲鬆了口氣,回頭看了看楚原,只見他若有所思地透過車簾的縫隙看着外面的森藍,眼中神光流動,不知道在想什麼
。
車輪發出“吱嘎”聲,馬車緩緩移動,駛出了城門。
“稍等!”
森藍的聲音在後方響起,佩欣絲只覺得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佩欣絲小姐是要去城外,那我正好搭個便車,還請小姐行個方便。”話音落下,也不見森藍等佩欣絲回答,他竟然是徑直掀開了簾子坐了進來。
佩欣絲的臉色已經難看到了極點,但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森藍竟然對就坐在他面前的楚原不聞不問,臉上更是沒有半點意外之色。
“哈哈,佩欣絲小姐,趕快上路吧!”森藍的笑聲響起。
伊蘇的城牆漸漸消失在地平線上。
森藍和楚原相對而坐,兩人都不說話。佩欣絲看着兩人,有些摸不着頭腦。
“你不怕我殺你泄憤?”楚原冰冷的聲音響起。
森藍的笑容早已經收了起來,望着楚原狠狠地道:“如果犧牲我的性命可以換得無數無辜百姓的活命,那又有什麼關係!”
楚原冷冷一笑:“你的命是你的,那些人的,是他們的。但無論是你或是他們,我楚原隨時想要便隨時可以收了。你憑什麼阻止我?”
面對楚原那冰冷嗜血的目光,森藍面不改色:“楚原,無論怎樣我們過去是朋友。難道你就不能聽我這個朋友的忠告?”
“朋友?”楚原一陣哈哈大笑,“森藍,你有臉在我面前提這個詞嗎?”
森藍面色一陣青一陣白。
楚原眯縫着眼,望着森藍一字一句地道:“從黛麗絲遇害那天起,你就已經不再是我的朋友!不過……”他話鋒一轉,“不過,我可以給你個機會,給你個阻止我屠殺那些平民的機會!”
“說。”森藍從牙縫裡蹦出了一個字。
“從今天起,效命於我。在我虐殺平民之際,你也可以試着來阻止我。我給你這個權利!”楚原緩緩說道。
森藍面色一變,良久才神色複雜地望着楚原:“記住你的話!”
楚原微微點頭。
馬車漸漸朝伊蘇城西郊駛去,馬車裡一片寂靜。無論是佩欣絲還是楚原,或者森藍,彼此都沒有再說過半句話。
楚原坐在馬車裡,目光從身旁那依然滿臉怒容的森藍臉上瞟過。他明白,所謂的阻止自己屠殺平民,那只是森藍爲自己找的一個藉口。背叛總是要有代價和理由的。
經過黛麗絲的事情,森藍已經對這個他曾經報以希望的國家絕望了。他或許也如同計都一般,把希望放到了自己身上吧?
想到這裡,楚原嘴角泛起一絲自嘲的笑容,喃喃道:“看來我這個滿手血腥的屠夫,還承載了不少人的夢想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