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寨中央有一座高臺，平時有什麼需要集合宣佈的事情，都是在這裡進行的。
清晨，山風從高臺上刮過，帶着幾分清爽。
楚原站在高臺上，冷冷地看着下面的八百餘名士兵。山風吹過，他身後的猩紅披風一陣瑟瑟作響。
“還記得你們當初加入軍隊時所立下的誓言嗎？”楚原冷聲問道。
臺下的士兵一陣茫然，不少人眼中更是帶着戲謔的神色，看着這位傳說中從帝都來的大人物。
“不記得了嗎？”楚原嘴角掛起一抹冷笑，“這不怪你們，六年了，你們在這深山老林裡做縮頭烏龜已經整整六年了！哪怕你們當年是西澤最精銳的士兵，但六年時間也足以讓你們變成一幫真正的龜蛋！”
臺下頓時響起一陣噓聲，還有憤怒的叫罵聲。對於這位傳說中的大人物，下面的低級士兵可沒有什麼懼怕的感覺。
楚原眯縫着眼冷冷一笑：“不承認嗎？那麼……”
他伸出手，緩緩解下披風的扣子，猩紅的披風隨風飄走。他緩緩解下上衣，露出了那一身佈滿各種傷痕的身體。
各種觸目驚心的傷痕，哪怕是資歷最老見血最多的士兵，在看到那些傷疤的時候也是眼皮微跳。那每一道猙獰的傷痕都代表着一次慘烈的死戰，每一條驚心的傷疤都在向世人宣示着它的主人在戰場上的彪炳功績。
楚原嘴角掀起一抹冷笑：“我現在可以告訴你們，最優秀的戰士就在這裡，就在這高臺上！”他平舉起拳頭，伸出一根食指，從全場緩緩掃過，“你們這羣龜蛋，這羣蠢貨！不承認自己的懦弱與無能嗎？那麼上來，站到我面前來。只需要一拳，我就可以讓你們趴在地上哭着喊娘！對付你們這幫沒有血性，沒有實力的傢伙，只需要一拳就夠了！”
“吼！”場中頓時傳來一聲咆哮，八百多人的叫罵聲竟然隱隱被這咆哮給蓋了下去。
楚原眯縫着眼望去，只見方陣左下角，一名身高兩米開外的粗壯漢子滿臉憤怒之色地走了出來。他大踏步向高臺走來，一旁上前勸阻他的士兵都被他一把推到了邊上。
他邁着大步走上高臺，憤怒地看着楚原。
楚原只是嘴角掛起一抹冷笑：“只有四肢粗壯而沒有腦子的士兵多的是，你以爲戰鬥就只是靠你那狗熊一樣的身體嗎？”
粗壯的士兵用一聲咆哮回答了楚原，朝着楚原撲了過來。重重的步子踏在高臺上，震得整個高臺瑟瑟發抖。
楚原並不驚慌，只是眯縫着眼看着這壯漢。在戰場上，身體強壯的士兵總是要佔很多便宜的。
一般士兵不會有高深的武技，身體素質就是他們獲得戰鬥勝利的保障。很明顯，這名敢於跨上高臺找楚原對決的，一定是軍中的佼佼者。
思緒閃電般的閃過，那名士兵到了近前。楚原身形忽然飄忽了起來，就像一個幽靈一般。那粗壯的士兵竟然一時有種錯覺，彷彿站在面前的只是楚原的影子！
但時間並不允許他多做思索，兩人的距離已經觸手可及！
士兵猛地一聲狂吼，拳頭朝着楚原的臉便砸去。就在這一瞬間，楚原從士兵的視線裡憑空消失了。緊接着，他便覺得喉頭一陣劇痛，眼前一陣黑，人朝着後方就倒了下去。
這名粗壯的敢於挑戰楚原的士兵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但下方觀戰的八百多人卻是看得清清楚楚。
就在粗壯士兵的拳頭觸及楚原臉的那一瞬間裡，楚原的身子陡然一縮，那拳頭就從他頭頂滑過。緊接着，他就如同一隻獵豹一般身體彈射而起，迅捷若閃電般的擊出了一拳，重重地打在了那粗壯士兵的喉頭上……
“我說過，一拳就夠了！”楚原輕輕轉了轉手腕，走上前去把那名捂着喉嚨在地上打滾的士兵拉了起來。
士兵臉上滿是驚色，他完全沒想到，在戰場上悍勇的自己，竟然真的被面前這個看上去只是個半大孩子的瘦弱少年一拳擊倒。
楚原沒有再理會他，只是看着場下緩緩說道：“只是，你們之中竟然真的有人敢上來，這很出乎我的意料。我收回剛纔的話，你們不是龜蛋，不是縮頭烏龜。但是……依然是一羣蠢貨！只不過，是一羣還可以挽救的蠢貨！”
場下的士兵們一片寂靜，剛纔那雷霆一擊已經震懾了他們的心靈。
“我再問一次，還記得你們加入軍隊時所立下的誓言嗎？”楚原望着臺下，嘴角泛起一絲冷酷的笑容。
“記得！”
“是什麼？蠢貨們，說出來讓我聽聽。”
“以魔王之名，向帝國效忠！”士兵們大聲回答道。
楚原微微點了點頭，但卻又冷冷一笑：“以魔王之名向帝國效忠，這樣的套話太過蒼白。但是你們可曾想過，就在克德蒙郡的那邊，還有着你們的親人，你們的朋友！你們打仗並非只是爲了帝國，還是爲了你們的親人你們的朋友，更是爲了你們自己！”
場中鴉雀無聲。誰沒有親人朋友？只是……士兵們的眼中漸漸閃爍起思戀的光芒。
“六年了！你們有想過你們的家人嗎？！告訴我，士兵們！”
“有！”吼聲響起。
楚原卻只是輕輕搖頭，右手伸到
耳邊：“大聲點，我聽不見！小朋友們，不要讓我再次看不起你們！”
“有！”震天吼聲響起。
楚原微笑點頭：“那麼告訴我，你們想回去嗎？”
“想！”
楚原沒有回答，只是站在那裡仰頭看着天，彷彿是等待着什麼。
士兵們被煽動起了熱情，但卻發現自己滿腔的激情卻被高臺上那個人就這麼放空在那裡。
良久，楚原才低下頭，緩緩道：“可是，你們回不去了。雖然帝國沒有公佈你們的罪行，甚至還追封你們爲英雄。但是你們叛國的行爲早已經被帝國記住，你們已經回不去了！”
場中一片寂靜，或許是想到自己的愛人，或許是想到了家中年邁的父母。不少士兵都眼眶紅紅的。
“但是，就算帝國捨棄了你們，就算魔王大人捨棄了你們，但我卻沒有！你們曾經是帝國最優秀的士兵，曾經是榮耀的勇士！只是在一個錯誤的時間被捲入了一場錯誤的事件，這不是你們的錯！”楚原那極具煽動性的聲音迴盪在山寨之中。
是啊，這不是我們的錯！如果當時不答應反叛，立刻就會被處決掉！我們只是士兵，不是政客，我們只是以軍人的天職服從了上級的命令！那不是我們的錯！
人性總是懦弱的，在能爲自己的過錯找到藉口的時候，沒有人會刻意的迴避。楚原的話語彷彿是一根救命的稻草，讓這些在亂流中漂浮的士兵找到了一絲希望。
“帝國給了你們光榮的身份，也就等於給了你們回去的可能！現在，你們只需要拿出足夠的功績，沒有人敢說你們是叛國者！”楚原大吼道。
士兵們的心在動，眼神漸漸灼熱。
“那麼，你們知道你們的功績在哪裡嗎？”楚原下巴微微揚起，臉上浮現出傲然的笑容。他擡起手，指着北方，“那裡，你們的功績就在那裡，那片原本屬於你們守護的土地！”
“西澤，奪回西澤！只要奪回了西澤，你們就有足夠的功績換來豐厚的封賞，以及無盡的榮譽！”
楚原的目光掃過全場，猛然爆發出一聲大吼：“我不能保證你們都能活着回到帝都領賞！但是，我可以保證……跟隨我，你們將走向不朽！”
“不朽！不朽！不朽！”戰士血脈中沉寂六年的好戰之血終於在此刻沸騰了，震天的吶喊回蕩在庫爾則山脈之上。
伊達站在高臺下，呆呆地看着在高臺上迎接無數戰士歡呼的楚原，他嘴裡只有喃喃自語：“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我們說好的是回帝都，不是去攻打西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