甬道逐漸向下傾斜,越走越深了。沒有岔路,也沒有異狀,只是無邊的黑暗,颯颯的陰風。
我心裡再次打鼓,這路沒有盡頭嗎?黑貓也沒動靜了,不是頭前帶路的嗎?這麼一直走下去,耽誤了過年可不好。
靈兒突然站定,緊緊的攥住我。我凝神看去,不知不覺中,我們已經走進了一個開闊的空間。
眼前四五米,就是一排背向我們垂首而坐的殭屍!
殭屍一動不動,如石刻木雕,看服飾正是我們要找的村民!
目力所及,第一排是九個,第二排是四個,這兩排是直向。第三排卻是圓形的一部分,只看見了三個,裡面不知還有多少!
殭屍大會?年終總結?主席臺哪裡?怎麼沒人講話?
汗涔涔下!沉寂到極致幾乎是攝人心魄的巨響,幽暗到極致又像是恍惚的空明!
大家都這麼忙啊,也不出來一兩個招呼一下,不懂待客之道嘛!這麼沒禮貌,不如我們走?
靈兒輕輕貼近,附耳小聲道:“最外面九個是人,第二排四個是黑毛殭屍,第三排是個圓圈,十個紫毛殭屍,圍在中間的,卻是五個人!好像是個奇怪的陣法,那三個方向應該也有殭屍和人。”
我穩下心神。這些殭屍和人混雜着,有規則的排排座,一個什麼儀式?看來一時半會的還完不了。我們可以拔腿就跑,可是裡面的人會怎樣?
我捏着靈兒交給我的撲克牌:“有辦法對付嗎?陣有陣眼,中間爲什麼是人呢?”靈兒沒有把握:“可以試試‘玄雷巽罡陣’,你幫我!”
我拉着靈兒往門口退了退,打不贏快跑啊。靈兒輕笑着跟我退後,掌上傳來內力。我另一隻手按住靈兒香肩,內力開始循環凝聚。
靈兒右手掐動手訣,口中唸唸有詞,我全身的內力潮水般迅速涌入靈兒體內。靈兒誇張完畢,瞬間甩出了數十張撲克牌。
撲克牌在空中炸雷般滾動,散向四面八方,雷電閃爍,落向地面,連鎖擊向殭屍。
空間被閃電照亮,黑毛殭屍渾身一顫委頓當地。紫毛殭屍身體抽搐,原地躍起,卻迎上了空中悶雷,又被炸回地面。裡面的人卻仍舊無知無覺的靜坐!
放眼望去,左邊第一排六個黑毛殭屍,第二排一個人;右邊第一排七個人,第二排兩個黑毛殭屍;正面最遠方八個黑毛殭屍,第二排三個人。中間的五個人,卻是四個圍住一個。
我全身虛弱,內力已經透支。
靈兒此時卻長身而起,手持短劍,撲向陣中央,短劍對準正中間的人,當頭垂直貫入,盡沒劍柄!
轟然一聲巨響,中間那人被炸開,只見骨肉橫飛,卻沒有血漬!
閃電寂滅,大地震顫。裡面的人逐漸恢復了知覺,黑暗中哭爹喊娘嘈雜一片,似乎是一羣沒頭的蒼蠅亂撞,還有人發出痛苦的慘叫聲,似乎正在被人踐踏。
我不知道靈兒的情況,着急走向中央,卻不斷的被人擁擠着,根本靠不過去。
“喀嚓”一聲,靈兒點燃了一根蠟燭。燭光中,靈兒的小臉慘白,孤零零的站在人羣中,似乎很無助。
黑暗中亮光乍現,人羣暫時怔住。我抓緊時間排衆過去,把靈兒攬在懷中。靈兒虛弱的靠在我身上,似乎要虛脫了一般。
人羣終於適應了燈光,還是有點傻呆呆的,卻漸漸的向我和靈兒圍了過來。我強打精神朝人羣笑了笑:“沒事了,沒事了!一會兒就帶大家回去!別耽誤過年,嘿嘿!”
終於有人說話了,魯南口音:“這是哪裡?你是誰?!憑什麼把俺們弄這裡來?還殺死了這麼多?!”
幾個身強力壯的小夥子攥起了拳頭。另一些膽小的人則叫的驚天動地,場面確實可怕。燭光影影綽綽的,地上橫七豎八的躺着幾十具不完整的屍體。
要命的是靈兒手持短劍,短劍上滴滴答答的流着**!這帳,都算到我們頭上了?這趟行俠仗義可夠倒黴的!書上沒見過哪個俠客這麼狼狽啊?
一個老太太哭喊起來:“老頭子!你醒醒啊老頭子!這是遭了什麼孽啊?!”
這裡是魯南和蘇北的交界處,自古民風彪悍,性情耿直。老太太的哭喊如同火上澆油,前面的幾個小夥子眼裡冒火,凶神惡煞的向我們猛撲過來!
我和靈兒偏偏一點內力都沒有!就是內力充沛,又能拿他們怎麼樣?情急之下,我“噗”一聲吹滅蠟燭,同時拉着靈兒往旁邊一閃。
還是稍微遲鈍了一下,我的後背着實吃了一拳,打得我一個趔趄,眼前直冒金星。還好,看來這些小夥子不肯打女人,瞄的都是我。
空間內瞬間漆黑,身邊傳來“噼裡啪啦”的響聲。如果不是他們對打起來,就是最中間那殭屍被慘遭報復了。
我擁着靈兒悄無聲息的繞開人羣,走向出口。後面又傳來互相碰撞踩踏的聲音,哭爹喊孃的聲音,亂成一團,聽着悽慘無比。
這應該是他們自食惡果吧,爲什麼不給我個機會解釋清楚嗎?就算給我機會,我能解釋清楚嗎?今天出門沒查皇曆,鬱悶。
可是就這麼讓他們撞下去,怕是沒有人能活着出去。雖然後背正疼得厲害,被冤枉的好人,也就是我,還是在門口停住了腳步。靈兒和我心有靈犀,沒等我說話,就已經點燃了蠟燭。
裡面亂撞的人羣終於找到了目標:“站住!別跑!”
能不跑嗎?靈兒把蠟燭放在地上,我倆撒腿就跑,後面的人“噼裡啪啦”的追了過來。回頭看看,沒有燭光了,靈兒再次點上蠟燭,支在地上,頑皮的看着我,臉色還是有點慘白。
我報以苦笑,是不是還要在這裡等等?等就等吧,也別閒着,我壞笑着環抱起靈兒,靈兒乖巧而溫柔的奉迎着,我倆抓緊時間,忘情的吻在一起。這也算是苦中作樂吧?
後面的人很快就追了過來,看樣子還有攙着或者擡着的,這些可憐的人們倒沒有隻顧自己逃命。奶奶的,我們在這裡等着呢,跑那麼快乾嘛?等他們近了,我和靈兒才依依不捨的分開,再次撒腿往外跑。
靈兒的存貨頗多,五支蠟燭之後,我們終於重見天日,東方已經魚肚白了。
閒暇下來,我琢磨起剛纔殭屍和人羣的排列次序,那個方中套圓的怪異陣勢還歷歷在目。連殭屍加活人一共五十五個。紫毛殭屍和黑毛殭屍,加上最中間的白毛殭屍,一共三十一個,活人有二十四個。
我腦中靈光一現,問靈兒:“我們進去的時候,面對的是什麼方向?”靈兒在地下也有準確的方向感,毫不遲疑的說:“面對正東方。”
這就對了。活人算陽,殭屍算陰,正西方四九合金,正東方三八合木,正南方二七合火,正北方一六合水,中間兩個圓圈是五十合土!
這不是一副河圖嗎?這又意味着什麼?而且,河圖最中間的應該是陽啊,怎麼是一個高級殭屍?
注:河圖和洛書,乃由天象觀察中產生的,在三代時期就成爲帝王的寶貴之物。河圖和洛書構造簡明,它是中國古代的文化基石之一。清代經學家廖平,曾將詩經、易經、內經三者反覆印證,證實了內經的理論本於易經,而易經之數理又取則於河洛。
河圖以十數合五方,五行,陰陽,天地之象。圖式以白圈爲陽,爲天,爲奇數;黑點爲陰,爲地,爲偶數。並以天地合五方,以陰陽合五行,所以圖式結構分佈爲:
一與六共宗居北方,因天一生水,地六成之;二與七爲朋居南方,因地二生炎,天七成之;三與八爲友居東方,因天三生木,地八成之;四與九同道居西方,因地四生金,天九成之;五與十相守,居中央,因天五生土,地十成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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