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珏鈺揮手,將周圍的煙塵撥開,大步流星,朝着彌嵩的方向奔了過去。衆人將彌嵩和劉訪包圍起來,卻不敢擅自上前。他們也算是經歷過不少訓練的士兵了,卻從未見過這種奇怪的功夫。一時間,心中有些害怕。
“王爺。”眼看着楚珏鈺步步靠近,他旁邊的那個小侍衛,卻是擔心地喚了一句,“不如,讓屬下先過去。”
“不用。”楚珏鈺卻是將他攔在身後,“他們使的是陰陽冥術,你們還是退後些。待本王確定沒事了,再上前也不遲。”
那小侍衛朝中間的彌嵩和劉訪又看了一眼,掃過劉訪那雙瞪大的眼睛,又被嚇了一跳。劉訪的眉心,鮮血沿着鼻樑一直往下流,整張臉本就扭曲的面容,更是可怖。
“道長?”楚珏鈺距離彌嵩約莫有兩步之遙,衝着對方大聲叫道,“你還好嗎?”
沉寂片刻,一陣風過,吹得人忍不住瑟瑟發抖。
劉訪突然雙腿跪在地上,拽着彌嵩手中的長劍傾斜下去。聽得噗通一聲響,旁邊衆人皆是一顫,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手中的兵器。彌嵩忽而動了動眼珠,右手用力,將自己的佩劍拔了出來,一腳把劉訪踹倒在地。他卻也猛然跪了下去,噴出一大口鮮血,靠着手中的劍,勉強支撐着身體。
“快來人!扶道長回去休息!”楚珏鈺見狀,趕緊吩咐道。
後面的士兵這才反應過來,應答一聲,趕緊上前將彌嵩扶起來。
楚珏鈺亦跟着來到彌嵩身邊:“道長,那,攝魂血玉,可還好?”
彌嵩擦了擦嘴角的血漬,攤開左手。他的掌心,赫然一道傷疤貫穿而過,鮮血汨汨流出,被攝魂血玉盡數吸收。
“這?”楚珏鈺大驚,“你?”
“攝魂血玉乃是至陰之物,但凡動用一次,則需要人體的鮮血來滋補。王爺給本道玉佩的時候,裡面可是收束了一個人的魂魄?”彌嵩卻並不在意,“若是得不到及時滋補,這裡面的魂魄會飛灰湮滅的。”
“你懂得陰陽冥術裡的起死回生術?”楚珏鈺看着他掌心的鮮血,急切地又問了一句。
彌嵩右手兩指對準左手手腕處,用力一點,封住血液。口中唸咒,對着那攝魂血玉畫了一個圈,空中忽然出現一道金黃色的符咒,隨着彌嵩的控制,死死貼在了攝魂血玉上。
待那符咒的光芒消失,彌嵩方纔將攝魂血玉拿起來,遞給楚珏鈺,剛想開口,卻覺眼前一暗,整個人昏倒過去。
“快,傳軍醫!”楚珏鈺大叫一聲,顧不得許多,雙手抱起彌嵩,趕緊往回趕。
靠近虛雲山的方向,有一條密道,通往衛河的水師訓練營。若是尋常人,自然不知道如何進入。因爲在虛雲山東北側,設有一道巨石迷陣機關。不清楚明白的人,誤入其中,很容易迷路,最後繞來繞去,只能繞回原路,根本找不到衛河水師的入口處。
君上快速趕到虛雲山的時候,伸手探了探山下的暗流。寒冷刺骨,卻因爲在山麓,最後匯入地下,得到地溫的保護,尚未結
冰。
他繞過暗流,沿着虛雲山東側的一條荊棘叢小心翼翼地走着。之前突然意外遇上了葉裴風,令他心情大快。他怎麼都沒想到,此番出來,的確是收穫頗豐。
可玄夜竟然所有事情都瞞着他,卻不知爲何。即便他是枚淑妃的兒子,但畢竟也是葉蕭遠的骨肉。莫非,此人狠心到,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要攆出皇宮?
一念及此,他皺了皺眉頭,腳下步伐加快。
穿過荊棘叢之後,便看到一處開闊的空地,只是與長寧本地荒涼的原野景色不相符的是,上面有諸多是石頭,每一塊幾乎都有一人高。君上掃了一眼,心中明瞭,這便是藏在荊棘叢後的巨石迷陣了。
傳言此迷陣設計十分巧妙複雜,不懂五行八卦術的人,是無論如何都破解不了的。爲此,他潛伏的這些年,特意研究過五行八卦陣,還暗中到此處來試探過兩次。
此番,對於眼前的巨石迷陣,他倒是沒什麼畏懼了。一個輕功躍起,穩穩落在開頭第一塊石頭上。緊接着,便按照北斗星移動的方向,開始在巨石上來回跳躍,整個人宛若一個靈活的猿猴,身形矯捷。
不多時,他便穩穩落到了巨石迷陣的背後。這終究是以人力設計的迷陣,自然比不過北辰山的乾坤陣。當年他在乾坤陣中被困了十日十夜,最後不還是一樣闖了出來麼?不過,也因着那次在乾坤陣中的經歷,否則,他也不會那麼容易看出這巨石迷陣的破綻。
輕輕拍了拍手,他走進石陣後的羊腸小道。一條幽深的峽谷,兩邊都是高聳入雲的陡壁。天邊泛起魚肚白,只能透過峽谷頂端,看到一條細長的縫。
君上望了望天,腳下步伐加快。時辰不早了,他需要抓緊時間。否則,錯過了最好的機會,怕是會生變。
他運氣點足,踏着輕功,在峽谷內飛檐走壁,快速朝裡面奔去。峽谷最後,被一堵石牆擋住。他站在牆壁前,左右查看,最後尋到右側一處分外光滑的地方,伸手在上面撫了撫。
石壁立刻隨着嘶啦一聲,移動開去,露出一條入口來。立刻有兩支長槍交叉,擋住了他的去路。
“什麼人?”其中一個守衛嚴肅問道。
君上從懷中掏出一卷金色的聖旨,帶着傲氣道:“聖旨到,還不放行。”
兩個侍衛對視一眼,卻老練地回答道:“貴客稍等,屬下這就去叫都督。”
話音剛落,不等君上有所動作,那石壁卻是立刻關了起來。他雙手拍打上去,石壁絲毫不動。他又觸發了剛剛的機關,那石壁再度打開,背後卻又是一道石壁,根本沒了剛剛的入口。
君上不禁皺眉,看來,他還是太大意了。沒想到,此處的構造,倒真是巧妙,靈活多變。
眼下沒有什麼好辦法,便只能暫時等等看了。既然是接聖旨,想必那水軍都督,也不會來得太慢。
果不其然,沒等多久,對面的石壁便發出響聲來,像是裡面有門在打開一般,一道接着一道。等到最響的一道聲音響起,便看到一道石門
慢慢打開。只是,跟剛剛他觸發機關打開的那道石門,卻是不在同一個位置了。
從門內魚貫而出一隊士兵,手拿長槍,將峽谷內的人圍了起來。這本就不開闊的小地方,瞬間顯得擁擠起來。後方唯一一條出口,那條下場的一線天峽谷,亦被人把守住了。
最後出來的,是個虎背熊腰的漢子,雙肩開闊,發塊腹肌,一看便像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武夫。君上掃了他一眼,在心中暗暗給他下了評語。看這陣勢,想必他就是現任水師都督丁志遠了。
“你是什麼人?”丁志遠大聲問了句,“傳聖旨?”
“水軍都督丁志遠接旨。”君上冷冷睨了他一眼,聽到他這番話,再次覺得,他是個沒什麼頭腦的粗人。
丁志遠見他有模有樣的,便理了理衣衫,跪倒地上:“臣丁志遠,接旨。”
君上將手中的聖旨直接交到了丁志遠的手上,念也不念,亦不多說。向來只有太監纔會宣讀聖旨,他可不是什麼內監,自是不會宣讀的。
丁志遠倒也不介懷,雙手舉過頭頂,接了聖旨,站起身來,打開就看。越往下看,臉色越發陰沉。聖旨上說,長寧發生了內亂,越王謀反,要他即刻領兵趕往志遠,平定戰亂。
“丁都督,事不宜遲,咱們還是立刻調集人馬出發吧。”君上見他神色凝重,更是深信不疑,表面上還是客氣道。畢竟,軍權還在他手中。
“好!”丁志遠點頭應答,話音剛落,便見周圍的士兵快速將手中的長矛矛尖拔了下來,出動機關,從裡面噴出漁網狀的東西來,將中央的人包裹其中。
君上大驚,掙扎着想用雙手將頭頂上身上的絲網刨開,對着丁志遠大怒:“你這是做什麼!我可是皇上點的欽差大臣!難道丁都督要抗旨嗎!”
丁志遠卻是冷笑:“哼,你這聖旨,分明就是假的。”
“不可能!我還有玉璽在手!”君上大驚,立刻否認道,急急從懷中掏出玉璽作證。
“皇上每次下令的聖旨上,的確都是蓋了玉璽的。”丁志遠幽幽道,“只可惜,你這玉璽,是假的。你還不知道吧,當今聖上的玉璽,十年前曾經被小公主意外摔壞過,所以左下方,缺了一個小角。皇上每次下的聖旨,蓋的玉璽,無一例外,左下方都缺了一個角。可是這一次,你帶來的聖旨上,玉璽卻是完好無損的。即便乍一看很是相似,但,缺了那一角,便肯定是贗品了。”
君上聽得他的話,方纔明白自己中計,暗叫不好。他登時大怒狂吠,加上地勢本就狹窄,四面被包圍,迴音震盪,衆人頓覺被震得頭暈腦脹,趕緊雙手捂住自己的耳朵。
丁志遠擰眉,迅速封住自己的聽覺。卻見網中的人渾身泛起戾氣,生生逼出內力,將那絲網活活給掙破了。他暗叫不好,趕緊拔劍上前。峽谷小道上,卻突然飛來一塊小石子,朝着他緊逼而去。丁志遠只好放棄追趕,抽手擋開那塊石子。
就這麼一眨眼功夫,破網而出的人,卻是快速從峽谷出路輕功逃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