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西門,一輛奢華的馬車緩緩駛來。守門的侍衛立刻擋住,駕馬的車伕衣着華麗,從懷中掏出一塊金色令牌,給守門侍衛看了看。
兩個侍衛立刻放行,馬車便悠悠駛入宮內。
待馬車稍微走遠,其中一個侍衛疑惑地說了句:“這閔瑞王,怎麼突然從西門入宮?”
“可不是,咱們這裡,好久都沒有人來了。”另一個侍衛附和道,“閔瑞王向來不得寵,惠妃娘娘雖然貴爲皇妃,卻終究是個丫鬟出身。王爺做事向來離經叛道,此番怕是又喝高了。”
聽到他這麼一說,那個侍衛連連點頭:“多半是了。”
閔瑞王嗜酒如命,整日流連在煙花之地,已經不是什麼秘密。整個臨安城,就連十歲孩童都知道,那青翠樓的虞舫姑娘,閔瑞王的姘頭!
只是,這閔瑞王卻毫不在意,對所有的流言置之不理,還光明正大地出入煙花之地。
上到皇上皇后惠妃,下到太傅老臣,不管是苦口婆心還是嚴肅呵斥,他卻都是渾不在意,絲毫不聽,仍舊死性不改。
日子長了,惠妃也就放任不管,隨他去了。有這麼個不爭氣的兒子,她雖覺得沒臉,卻終究是自己的骨肉,總不能因此斷了母子情分吧。
此番皇后病重,已經有足足十幾日。別宮的妃嬪、公主太子,都前去探望過了。唯有這個閔瑞王,一直不見人影。
惠妃便差了人去尋,最後卻在青翠樓裡找到了。只是那閔瑞王早已喝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
聽到宮女彙報此事時,惠妃氣得臉色鐵青,下令說將閔瑞王綁也要綁了來。
熟料這閔瑞王也着實令人操心,回去的路上居然掉到人家茅坑裡去了。綁他的人不得不先將他送回王府,換身衣裳。這一來一去,卻是受了風寒,一病不起。
惠妃得知後,是又擔心又生氣。
他這一病,倒是十多天。眼下身子方纔好些,便匆匆來了宮中,要去負荊請罪。
馬車朝着長春宮的方向,不緊不慢地走着。
車內兩個年輕的錦衣男子相對而坐,一個乃是閔瑞王葉裴楠,另一個,是他的貼身侍衛永嚴。
“王爺,此番咱們爲何要從西門入宮?”永嚴滿臉不解地問了一句。
“你傻啊。”葉裴楠卻是一指頭戳過去,“咱們這不是灰溜溜地來麼,還敢從正南門進?萬一碰上哪個大臣,豈不是自尋嘲諷?”
永嚴無奈地皺了皺眉,點點頭:“王爺說得是。”
誰不知道,這西門只有早晨起來採水的水車和黃昏送糞的馬車纔會路過。哪個王公貴族,會從西門進宮?簡直是折煞自己的身份。
不過葉裴楠說得也不無道理,此番他們是入宮請罪的,還指不定會有什麼懲罰,當然還是把自己放得越低越好。
“永嚴啊,你說你跟着本王這麼多年了,心中是不是很是怨恨?”葉裴楠翹着二郎腿,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吊兒郎當地問道。
“啊?”旁邊的侍衛完全沒想到他會突然這麼問,不禁瞪大了眼睛,滿是疑惑。
“說實話。”葉裴楠卻是毫不介意地揮揮大手,坦然地看着他。
永嚴癟了癟嘴道:“說實話吧,跟着王爺,是沒少吃苦,更沒少看人家的臉色。尤其是東宮的那些人!”
他說得倒也坦然,這些年,閔瑞王作風不端,爹不疼娘不愛的。不過好歹也是個王爺,誰又敢拿他怎麼樣?但他們這些做下人的,就不一樣了。
連東宮看門的小太監,也趾高氣揚地敢踹他一腳。就算他忍不住想要回踹,但打狗還要看主人,他也不想多給自家主子生事,只得忍氣吞聲。
葉裴楠連連點頭,似乎對他的話十分滿意:“嗯嗯,繼續說。”
永嚴帶幾分怒意蹙了蹙眉,完全猜不透自己主子的意思,便一股腦兒埋怨道:“屬下都受了這麼多氣了,王爺你還好意思看笑話!東宮、鸞鳳宮、景壽宮、紫宸殿、掖庭,就連長春宮的宮女,都還順帶着欺負我!”
葉裴楠卻是嘴角上揚,饒有興致地望着他,似乎對他此番表現特別喜歡。
“王爺!你還笑!”永嚴卻是漲紅了臉,不肯再說下去。
他雖然是葉裴楠的侍衛,但比葉裴楠足足小了七八歲。在葉裴楠眼中,他就像自己的弟弟一般,單純可愛。
“你呀!”葉裴楠一指頭戳到他額頭上,寵溺道,“就是個長不大的孩子。”
永嚴聽到,眉頭擰成一團:“馬上就要到長春宮了,等下看你怎麼跟娘娘交代,還好意思說我。”
葉裴楠卻是胸有成竹道:“我娘麼,也就那樣。畢竟是我娘,她能怎麼樣?只不過,這一次,倒是個好機會。倘若皇后真的薨逝了,你就能不再受這些氣了。”
“王爺你是?”永嚴聽到他如此嚴肅的話,不禁心頭一緊。
這麼多年來,雖然他們主僕低眉順眼,忍氣吞聲。但皇后還是一直在提防着,明着不來,暗中卻耍了不少手段。
太子葉裴卿,就是個軟柿子,怎麼捏怎麼沒用。要不是皇后在他身後支持着,那太子之位,怕是早就保不住了。
永嚴跟在葉裴楠身邊多年,雖然不能事事洞悉,但怎麼也會看出點兒端倪來。
自家王爺雖然日日醉酒,夜夜笙歌,但卻絕對不是傳聞中那種胸無大志,玩世不恭的浪蕩子。他知道,王爺只是在等待一個時機,一個可以絕地反彈的好機會。
但因爲年紀上的原因,他對朝堂後宮的勢力並不怎麼清楚,究竟是什麼人,能夠給王爺這麼大的阻力。
如今葉裴楠開口這麼說,他心中已然明瞭。皇后平日裡對他們主僕禮愛有加,無可挑剔,但太子背後的人,一定就是她了。
“永嚴啊,別這麼嚴肅。”葉裴楠卻又恢復了之前吊兒郎當的模樣,調笑道,“咱們等了這麼多年,不就等着這麼一天麼?”
“屬下誓死追隨王爺,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永嚴卻是立刻抱拳,一本正經地發誓。
“得了得了。”葉裴楠依舊滿臉玩笑,“你的心,本王還不清楚?若說這世上有誰永遠都不會背叛本王,那一定是你永嚴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