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曜和邵平到了後山,見到防線上的守備軍。詢問了冷槐銘的追擊的方向,凌曜便又帶了一隊人追了出去。這撥追擊到不難,沿途要麼有海盜的屍體要麼就是一路上的箭羽弓弩和掉落的兵器。就這麼追出去幾里路,見到前面的樹林裡有人影晃動,凌曜即刻揮手讓衆人停下隱蔽,等近些了才瞧清是冷槐銘帶着人回來了。雙方匯合後方才知曉,冷槐銘一不做二不休,一鼓作氣的追着逃竄的海盜,直到他們逃上了停泊在岸邊的船隻駛離海岸。
凌曜看着冷槐銘,佩服的豎了豎拇指,“三叔,厲害!”
“嗯,平時也不這樣,這追出二三十里地老子也快累死了,只是,敢把楓兒傷成那樣,咽不下這口氣,逮到就弄死。”冷槐銘恨恨的說着,“對了,楓兒現下如何?江笠把人送回去了沒?”
“嗯,傷口都包紮好了,失血太多,得好好休養。”
“那快走,回去瞧瞧。”
衆人回到城裡已近晌午,士兵回艦歇息,凌曜和冷槐銘直奔蒲丹府裡。兩人先進屋裡看了冷南楓,見她睡的還算安穩,便出來了。
蒲丹把兩位請進議事廳,千恩萬謝,凌曜也不跟他客氣,直言要在府上住幾天讓冷南楓養傷,蒲丹巴之不得他們能一直留下。
日暮時分,冷南楓醒了。睜眼瞧了瞧四周,見天色暗淡下來,知道是晚間了。再一瞧牀邊,只見凌曜還是和之前一樣伏在牀邊,只是這會兒卸去了輕甲,就這麼趴着睡着了。她輕輕的擡手蓋在他的手背上,就這麼一動,凌曜立刻就醒了。
“醒了?”凌曜抓住她的手。
“嗯,三叔呢?”
“帶兄弟們回艦上歇息去了,放心,沒事。”凌曜俯身過去細細瞧了瞧她的臉,“餓不餓?”忽的想起還沒給她換掉帶血的袍子,於是抓過邵平拿來的包袱,“來,伺候夫人更衣。”
冷南楓按住他的手,“我可以。”一側身準備起身傷口一陣劇痛,忍不住“嘶”了一聲。
凌曜一把扶住她,“再亂動我就不客氣了哈。”於是輕手給她除去外袍準備換上乾淨的袍子,人生頭一次這麼輕手輕腳的給人換衣服,又怕不小心扯到她。這一番換完,冷南楓沒事,凌曜額頭到出了層薄汗,“呼!簡直比打仗還難。”他感嘆到。
“說了我自己來。”冷南楓笑了。
“多換幾次就熟練了。”凌曜把人抱在懷裡貼了貼她的額頭,只覺得有點兒燙,心裡便開始有些緊張了,“江笠,”他朝着門口喊了聲,江笠應聲而入,“叫李福。”
江笠才一轉身,李福就進來了,“是發熱了麼?”
李福過去探了探額頭,再把了脈,“還不算糟,先用點粥,我立刻煎藥。”
可這藥服下去了,症狀卻並不見好,持續到第二天晌午,熱度不僅不退,還反反覆覆的時高時低,人也逐漸的迷糊不清醒。而這高熱迷糊狀態中的冷南楓又夢到了那個她好久不曾夢見的夢,一箭飛馳而來,她爹撲過來擋在她身前,耳邊再是她娘一聲撕心裂肺的呼叫……她一會兒“爹”一會兒“娘”的叫着,硬生生的把守在她牀邊的兩位硬漢的心都給叫碎了。
晌午這會兒,剛喂進去的藥便立即吐了出來,凌曜緊握着她的手,眼眶忍得通紅。邵平正好進來詢問孫勝和抓獲的海盜的事,凌曜“忽”的起身,出了門躍上馬背朝着碼頭疾馳過去。
碼頭上,俘獲的近千名海盜全押在三艘船上,而孫勝就綁在第一艘船的船桅上。凌曜策馬奔至,翻身下了馬。李衛迎了上來,“主子,這廝在這兒叫罵了一整天了。”孫勝一見凌曜來了,哈哈哈一陣狂笑,“怎麼?凌將軍,這是打算一直供着咱們那?”
凌曜怒從心頭起,“老子本來可以讓你多活幾天,跟你聊着天兒帶你進京都去逛逛,可現下老子改主意了。”
“凌曜,你有什麼好得意的,你不過就是生在王侯世家,你要是跟老子一樣,你還不如我呢。”
“就你個殺人如麻的狗東西也敢跟我論家世,你也配?”
“我殺人如麻?哈哈哈,你敢說你的手就乾淨麼?彼此彼此,裝什麼聖人,老子在地獄等着你。”
“老子去哪兒輪不着你操心,但你去哪兒卻是老子現在說了算!”
凌曜手一伸,“拿弓來!”李衛提了弓箭就遞了過去。
凌曜雙臂一張,穩穩的拉開大弓,手指一鬆,“嗖”的一箭離弦正中孫勝的前胸。整個港口鴉雀無聲
“李衛!”凌曜吼了一聲,“三艘船,駛到港口外,一個不留!”
到了晚間,李福給冷南楓換了傷藥,又餵了一次藥,這會兒總算沒吐了。凌曜便像以前一樣把她抱在懷裡就這麼靠着一直輕輕的拍着,這一來她果然安穩了許多。到了天快亮的時候,額頭逐漸涼了下來,熱度漸漸褪去。
又修整了三天,艦隊充分的做足了補給,繳獲的戰艦也安排了船員水手上船做好隨艦隊一起回營的準備。而商人們經此一役也深知遠洋航行的不易,在吉蘭丹城又採買了不少的貨物,凌曜把繳獲的戰艦留了五艘給吉蘭丹城作爲擴充海洋守備軍的裝備,而吉蘭丹城跟餘杭商行約定,兩城的商人們貿易往來就這麼定了,吉蘭丹的不少商號在濠境有分號,餘杭的商號可以以濠境爲中轉,萬事辦妥準備返航。
冷槐銘原本準備先行返回蘭無裡,可他那天率領守備軍追擊海盜的一幕把沙甲和一衆士兵都驚呆了,之後沙甲把他隆重的介紹給了城主。城主聽了沙甲的介紹,又見他還是南公子的叔叔,便立刻強力挽留他留在吉蘭丹城出任守備軍統領。
但冷槐銘閒雲野鶴慣了,最怕各種規則束縛,便一拒再拒。蒲丹正犯愁呢,凌曜給他支了一招,與其讓小吉島就這麼荒廢,幾年後再次被其他海盜佔領,最終又再次形成對吉蘭丹城的威脅。不如請冷槐銘帶人過去駐守,既能爲吉蘭丹守住一片海域,又能幫吉蘭丹訓練守備軍。這個建議一出,冷槐銘考慮了一會兒便同意了,於是便決定等送走凌曜的艦隊之後他再帶隊進駐小吉島。
兩日後,整個寧州水師艦隊帶着戶部的商船全艦返航,蒲丹帶着侍衛隊和城中部分商號的東家到碼頭送行。蒲丹跟凌曜和各位將領一再的表示感謝,依依惜別。
另一邊,冷南楓一直拉着她三叔的手捨不得放開。
“楓兒,三叔答應你,一定會回餘杭去找你。”冷槐銘拍拍她的手。
幾天以來沙甲一直找不到機會問候冷南楓,這會兒見她帶着江笠站在駁船邊和冷槐銘告別,便馬上走了過來。
“南公子,你的傷可好些了?”
“好很多了,多謝。”冷南楓微微一笑。
沙甲瞧着這笑容覺得有一些目眩,他凝視着冷南楓,伸手遞了把小巧的小弩和一小袋弩箭過去,“這個給你。”
冷南楓剛伸手要接,身邊的江笠搶先一把接了下來,冷南楓笑着拍了他的腦袋一下。拿過來一看,這小弩精緻小巧,做工十分的細緻。“送我的?”她問。
“嗯,你的肩受傷了,拉弓不太方便,這個小弩不費勁就能上弦,又輕巧,你用來防身正好。”沙甲撓撓頭,不好意思的笑了。
冷南楓拿着小弩左看右看愛不釋手,“太精緻了,謝謝你沙甲,我都沒啥送你的啊。”她隨口說道。
“不用,你出現在吉蘭丹城就已經是最好的禮物了。”
“嗯?”冷南楓有些不解。
“南公子,你啥時候能再來?”沙甲問。
“這不好說,”沙甲只聽得身後凌曜的聲音傳來,“她出門得夫君我陪着才行。”凌曜原本在跟城主說話呢,遠遠的見着這邊沙甲在跟冷南楓說啥,便跟城主告了別走了過來,誰知走近就聽見這麼一句。
冷槐銘一聽“噗嗤”一聲就笑了,“嗯?”這次輪到沙甲不解了。
“你幹嘛呢?”冷南楓嗔了他一眼。
“不是,我得跟沙甲隊長重新介紹一下自己啊。”凌曜拉起冷南楓的手握在手裡,“對吧?三叔。”
冷槐銘也不答他的話,只是看着他說道,“將軍,這一路上你得把楓兒看好了。”
“三叔您放心,”凌曜躬身作揖笑着說到,“我也怕您那動輒追出二三十里的氣魄。”
“哦?就只是怕我?”冷槐銘一挑眉毛問道。
“當然不是,”凌曜上前一步,正色看着冷槐銘,“三叔,阿楓可是我的命啊。”
“哼!你小子。跟你們相處了這幾日,我也放心了。”冷槐銘說完便揮揮手,“上船吧,一路多小心。”
凌曜和冷南楓一起給冷槐銘躬身行禮告別,他轉身握着冷南楓的手上了駁船。
沙甲愣在原地,呆呆的看着他倆。“沙甲,沒事,你來餘杭找咱們玩兒就是。”江笠熱情的朝着沙甲的肩頭拍了一下,又對着冷槐銘行了個禮便轉身上了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