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凌曜帶着一衆侍衛和兩隊士兵護送着餘杭商號的各位東家掌櫃上岸,而老覃和李衛等戰艦指揮使則留艦補給戒備。一行人下了駁船,蒲丹的侍衛長沙甲已經等候多時了,趕忙迎上來帶着大家進了城。吉蘭丹城依山而建,從一進城開始,就是緩緩的坡道往上走,地勢稍微開闊些的地方,就建成了集市,各商號商鋪鱗次櫛比,經營的貨物異常的豐富。衆人第一次見到了金髮碧眼的西洋人,身穿白袍黑袍的大食人。大概走了兩三里路左右走到了半山,視野逐漸開闊了些,能望見停泊在港口的艦隊,商船,和更遠處來來往往的船隻。
近三個月以來,總算踏上陸地了,冷南楓開心得看啥都稀奇。迎面走來一位戴着頭巾,蒙着面紗,只露出一雙忽閃忽閃大眼睛的美麗女子,冷南楓一下呆住了,眼光追着那女子看了好一會兒。
凌曜輕笑一聲,“公子,你再這麼看下去,人家就要以身相許了啊。”
“哦!不是。”冷南楓回過神來,“我娘以前就是這樣打扮。”
“我當然知道你看啥,可人家姑娘未必知道你看啥。”凌曜揶揄的瞧着她。
沙甲帶着衆人進了蒲丹的府邸,就在半山一座城堡裡。依山而建,有好幾棟四五層樓那麼高的尖頂建築,最高處簡直可以當望樓使用。府邸修建得十分漂亮,卻跟餘杭的屋舍差別很大,蒲丹把人都讓進了一樓一間寬敞明亮的議事廳,落座後讓僕人上茶。吉蘭丹城裡的一些商號的主人,已經早早的在這裡等着餘杭的商人了。生意場的事交給曲紹長,凌曜便詢問吉蘭丹守備軍的事。
“將軍有所不知,吉蘭丹城目前常住的人口,不超過兩萬。再加上往來經商的各路商販,時常有個不到三萬的人口數量吧。人口數量有限,我們只能常年維持着一隻三千人左右的守備軍,主要也就用來維持城裡的治安,收稅,和商船進出港口的秩序。他們不能和將軍您的士兵相比,他們都沒怎麼打過仗。”蒲丹先介紹了一遍吉蘭丹城的守備軍。
“守備軍可以不出去打仗,但城必須得會守。海盜來了,如果守備軍先撤了,這還叫守備軍麼?”凌曜說道。
“將軍說的極是,這接下來該怎麼守,將軍下令吧。我把這三千守備軍交給將軍。”蒲丹爽快的應承着。
凌曜轉頭瞧了瞧窗外,視野良好,想起剛纔進來的時候,擡頭見這樓最高的屋頂,簡直能當望樓使用。於是便問蒲丹,“蒲城主,您這吉蘭丹城裡,探查海面動向的望樓在哪裡?”
蒲丹回,“有三處。一就是我這屋頂,上面視野良好,我府裡的侍衛十二時辰值守;另兩處就分處港灣左右兩邊的燈塔上。”
“嗯,也夠用了,你們整座城背山面海,有敵情,吹號角就能全城知曉了。”
“正是正是。我們也一直用這個辦法。”蒲丹頻頻點頭。
“那後山呢?”凌曜接着問道,“後山連接着哪裡?可有防守?”
“將軍有所不知,咱們吉蘭丹城好就好在這後山簡直就是一道天然的屏障。”蒲丹說起這個就有些自豪,“自從吉蘭丹城建城以來,海盜也好土匪也罷,從來沒有從後山過來的。因爲後山那一片是無人區,全是原始森林和巨大的岩石區域,再往後四五里路就是懸崖峭壁無法建城。所以吉蘭丹城就這一個單面,後山我們平日裡就是守備軍日常巡邏。”
“哦!”聽完蒲丹的敘述,凌曜思索了片刻,“有巡邏就好,這都上百年了應該不會有什麼大的問題。”
蒲丹接着剛纔凌曜的話說道,“以前我們沒有城牆,這十幾年來,被擾得頭疼,才建起了現在您看到的這一圈依山而建的城牆。可去年孫勝來的時候,居然用炮轟,我們這城牆眼看着又派不上用場了啊。”蒲丹的眉頭都皺了,看來這些年被孫勝給搶怕了。
“那也不一定,你們如果在城牆上裝備上大炮和火器,他們也很難進港。”冷南楓說道。
蒲丹連連點頭,“公子說的是,年前我們也剛剛購買了火器和火炮放置在城牆上,現在就讓沙甲帶你去看。”蒲丹即刻便讓侍衛長沙甲陪着凌曜和冷南楓順着城牆一路查看下去。
整段城牆目前修建的也就十里左右,五尊火炮分置在城牆上。而其他的地方是山,天然的屏障,城牆的南北兩端正好能護住海灣。
冷南楓指着往北延伸的海域和島礁問侍衛長:“往北走是哪裡?”
侍衛長看了看方向,“那是蘭無裡,暹羅的一個城,從這裡過去也就兩天的航程。那裡也有很多大齊人的後人,他們的城比我們吉蘭丹要大很多,暹羅內地的很多木材就從他們那裡運出來,他們城主跟咱們城主關係很好。剛纔公子說火器,咱們守備軍的火器都跟他們買的,他們有軍器坊,鳥銃的槍托得用木材造,他們木材多的是。”
冷南楓一聽“軍器坊”,“鳥銃”,腦子裡就琢磨上了。
凌曜看了她一眼,“想啥呢?”
她回了一笑,“沒想啥。”
沙甲陪着他們走完了整段城牆,邊走邊把整個城日常的守備情況跟凌曜詳細的敘述了一遍。凌曜聽了也放心了一些,看來吉蘭丹城日常的守備還挺牢靠的
一路上順着城牆,凌曜把城裡日常的守城裝備也大概看了一遍。這城雖然小,但是也能看出蒲丹在守城方面並不含糊。除了新增的幾尊大炮,還有狼牙拍、夜叉擂、叉竿等等這些常用的守城利器。
“嗯,還不錯。難怪這吉蘭丹城的生意能做起來,對於這裡的百姓和商戶來說,安全有保障才行。”凌曜轉頭對沙甲補充道,“這島上大石塊和樹木多的是,可以再增加些礌石和滾木以備萬一海盜攻城。”沙甲立即應允。
凌曜和冷南楓這邊巡視完了整個城防,便讓沙甲先回去向城主稟報。難得的機會上岸,他倆便順着繁華熱鬧的街道慢慢的閒逛,這份閒適的感覺就如同去年初五那天在餘杭西江邊賞煙花一樣。冷南楓忍不住感嘆了一句,“一年纔有一兩次這樣閒逛的機會,真是不想回去。”
凌曜細想了一下,還真是啊,頓覺自己虧欠她太多,忍不住握緊了牽着她的手,低頭在她耳邊輕聲說了句,“委屈夫人了。”
冷南楓的臉驀的就紅到了耳根,她擡頭瞪了凌曜一眼,“那你得好好彌補一下。”
“行,那夫人說要怎麼彌補?”凌曜這一聲夫人,聲兒太大,身後的邵平和江笠都聽見了,兩人對看了一眼,低頭捂嘴的偷笑。
冷南楓悄悄伸手掐了他一把,“小點兒聲!”
“沒事,當他們倆聾了。”
“我纔沒聾呢。”江笠小聲抱怨着。
冷南楓正好看到臨海邊有家酒樓,便擡手一指,“那咱去嚐嚐這吉蘭丹的風味如何?”
“好呀。”凌曜牽了她的手朝着酒樓走了過去。
兩人在靠海的一面坐了下來,冷南楓擡頭附在凌曜耳邊說了句話,凌曜瞧着她就笑了。轉頭對邵平說:“公子說了,今兒不是在家也不在營裡,也沒外人,你倆坐下一起吃飯。”
“主子,這不合適。”邵平正色道。
“有啥不合適的,在師傅家我天天跟公子和師傅一起吃呢。”江笠嘟囔着。
“就是啊,邵平哥你坐下。”冷南楓招了招手,江笠便一把把邵平按了下去。
這吉蘭丹風味的菜餚卻意外的合冷南楓的口味,江笠是平日裡呆在她身邊時日最多的人,從來沒見她胃口這麼好過,驚得歪着腦袋的看着她問,“公子,南郡的菜餚和吉蘭丹的很像嗎?”
“不像啊,怎麼了?”
“那你今兒胃口咋那麼好啊?”江笠奇怪的問道。
“嗯,我猜是心情好!”凌曜把剔了刺的魚放到她碗裡,“要不咱把這廚師給偷走吧。”
“嗯?說什麼呢,這是人的家鄉,你不準亂來!”冷南楓警告他。
“您與其把人廚師給搶了,不如天天陪公子吃飯,她保準吃啥都香。”邵平低聲說。
“嘿,你也跟江笠一樣長本事了哈。”凌曜笑着瞅了他們倆一眼,“等回去我就把你倆扔從皓手裡,天天跟着新兵翻山越嶺。”
“不行,那誰守着公子?”江笠一嘴的飯含糊着說。
“吃你的飯,”凌曜瞪他一眼,轉向冷南楓就變臉似的換了張笑臉,“我自個兒守。”
四人在酒樓裡一直坐到太陽西沉,凌曜讓邵平和江笠去接曲紹長和各位東家,自己先帶着冷南楓回了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