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易天行爲首, 衆人急忙前來見禮。易天行是當今國丈,只是禮節性地與太子見了禮,澈急忙按照家禮, 攜了靈犀見過外公和舅父。年輕一輩的人, 這才紛紛與兩人施禮。靈犀的眼神沿衆人的臉滑過一圈, 淡淡地低了頭。
易清揚只是看見掩了面紗的靈犀, 看不清面目, 神情很是坦然,幾個長輩看見這裡是年輕人的樂土,笑着轉身離開。
逐月站在一側, 心裡百味雜陳,麪皮有些僵硬, 前幾天的情形象洪水捲了他。
“百里澈!”一掌劈碎了書案, 逐月氣急敗壞地將書房裡的瓷器拂了一地。自落風山閉關修煉完畢, 他心急如焚,快馬加鞭趕回了王府, 卻率先得到了師妹被封爲太子良娣的消息。
“都滾出去——”逐月攆走了下人,將屋子一頓狂砸,再也無法抑制心中的忿怒與絕望,一腔怒氣不知道如何發泄,徑自提了扇子就要去闖太子府。不想房門開處, 母親威嚴地站在了門前。
……
思量前塵往事, 逐月的眼睛再也無法離開她的身上, 腦子裡紛紛亂亂。勉勵支撐, 神色還是不自然。
“逐月, 你那師弟怎麼不見過來?”
“殿下,我師弟應師命去了西域。這三兩年只怕是回不來了。”
“誒, 逐月,你我本是兄弟,怎麼客氣起來。”
“澈哥哥,聽說良娣傾國傾城,怎麼不讓我們見見,非遮了面紗?”凌翼嘻嘻笑着擠了過來。
“澈大哥娶這小嫂嫂,頗費了一番功夫。”林茠搖着扇子,衝着凌翼擠眉弄眼。
“真的,表哥,教教我吧,以後遇到了心儀女子,可以用上。”
“你個小孩子家家的,懂什麼。”
“我都聽說了,表哥那日臉上頂了好幾個指印。”凌翼突然捂着嘴巴笑了起來。
咳——咳——澈的臉驀地紅了起來,尷尬地笑笑。衆人見了實在忍俊不禁,鬨堂大笑起來。
逐月看着心上人,死命握拳,才忍住了衝動。
“你們嫂嫂實在是野蠻,追上她我還真是不容易,光這臉就捱了好幾巴掌。”澈下意識地摸了摸臉頰,歪着頭笑着看向靈犀。“靈犀,爲了你,孤算是顏面無存啊。”
衆人聽了更是鬨然笑了起來,靈犀垂了頭不肯言語。
婉兒和凌嫣看着她,雖是隔了面紗,也能恍惚感覺她絕非凡品。婉兒心裡淡淡涌上一點酸澀味道,雖然身邊有了逐月,只是年少時的心事,澈曾經頗佔據了很重要的位置,如今看見澈哥哥佳人在懷,心裡還是有些做酸。
“靈犀,都是自家兄弟姐妹,把面紗揭了罷。”說着寵溺地伸出手去,替她將面紗摘了下來。
靈犀下意識地一頓,卻沒有動。
啊——
沒見過靈犀的幾個人同時驚呆。凌嫣和婉兒登時自慚形穢起來,女孩家的心事,都有攀比的心,見了如此絕美容顏,禁不住有些嫉妒。婉兒情不自禁看了一眼澈大哥,笑了一下,心裡想着若是自己有此絕色,想必澈哥哥決計不會愛上別人。
“二嬸嬸?”凌翼手指着靈犀,脫口而出。
“凌翼,胡說什麼,她是司馬姑娘。”
“哦,太象了。”
“靈犀,一會帶你去看看那幅畫像,真的很象。”
靈犀面無表情,一句話沒說。
澈斜着眼眸暗自打量,卻看見靈犀的嘴脣輕輕抿了抿,一絲不以爲然。逐月的眼神深邃了下去。
“大哥,得到小嫂嫂,再挨幾巴掌也值得。”凌翼愣了半天,咂舌讚歎。
“你這嫂嫂,別看現在這麼安靜,其實很是野蠻。”說着看着凌嫣,“嫣兒,你帶着小嫂嫂去花園散散步,她比你們都小,不要與她氣受。孤與四弟弈棋。”
“好,走吧,小嫂嫂。”說着伸手拉起靈犀,和婉兒一道走了出去。
“我們去水廊那裡,剛剛放了些錦鯉,去看看可好?小嫂嫂!”
靈犀看着她們兩個,溫婉地點點頭,依舊沉默不語。暗自琢磨着澈和凌空的用意,她已經察覺澈早已經懷疑了逐月,只是爲什麼還不收網,讓人咂摸不透。師傅的異常冷靜,已經讓她不敢輕舉妄動。看見逐月方纔幾乎無法自持,隱約有種危險的味道瀰漫在周圍,她的眼神愈加飄忽了。
“四弟,來,許久未見,今日一定要好好手談一局。”
“大哥,小弟遵命!”
兩人手談,逐月今日卻是無心棋上,很快落敗。
這時候酒宴齊備,年輕人紛紛落座,靈犀自是坐在了澈的旁邊,成了鋸口的葫蘆。
“老四,你今日可是敗的蹊蹺。”
“近來一直侍奉家母,想是多日不曾弈棋的緣故。”逐月尷尬笑笑。
“今日之弈甚快,孤突然想起舅父當年以一局死棋,刪繁就簡三春樹,一枚黑子,輕鬆拿下國手。”
刪繁就簡三春樹,幻化了一個點——祠堂
靈犀一愣,心思豁然開朗。左手輕輕放在了右手上面,食指輕輕點了中指幾下。逐月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一頓酒下來,逐月與澈各懷心事,靈犀冷眼看着,除了沉默,再無言辭。逐月幾次想找機會搭訕,知道是絕無機會。遠遠看着師妹已經中了毒,心裡又百般心疼起來,只恨自己的仇付出了太大的代價。
飯後大家這才三三兩兩地自在散起步來,靈犀只是跟在澈的身邊,淡淡的,看不出喜看不出憂,沒有半點思緒。
“殿下,太子殿下。”
“說——”
“這——”
“在這裡等我,我去去就來。”澈急忙撇了靈犀帶着凌空走了出去。邊走邊對逐月和凌翼說道,“關照你們嫂嫂!”
“今夜等我,我去救你。”逐月咂摸他們去遠了,恰好看見凌嫣和婉兒同時去喝茶,只有凌翼陪着靈犀一個人,算計這距離,淡定地走近靈犀。
“我功力已失,他們拿我做誘餌,沒有希望出去的。師兄凡事小心,那個三王爺並沒有死。”靈犀淡淡看了他一眼,左手撫上了右手,嘴裡說着只有兩人之間才能懂的脣語。
逐月立時驚在了當場。“我不管,安心等我!”
“師兄若是有心搭救,還需要等這麼久麼?”隨即低頭走了開去,於無人處,脣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了一個嘲諷的弧度。
扔下逐月一個呆在當場,如被雷擊。
“逐月——”
婉兒遠遠看見,展顏一笑,以爲逐月特特地來看自己,含羞低了頭。
“婉兒,你——還好吧。我回揚州匆忙,沒有跟你面辭,是不是生我的氣了?”逐月急忙小聲說道。
“怎麼會?信我收到了,王妃身體現在不礙了?”
“已經好了。”說着看四下無人,手輕輕捏了她一下。“想死我了。”
婉兒的臉騰地紅了起來。“逐月,你——還好吧。”
“明日辰時我在老地方等你。”
“好。”
遠處的林茠看着逐月走過靈犀的旁邊,似乎沒有說話,心裡只覺不對。待看見妹妹和逐月很熟絡地聊天,只覺心裡萬分不安,一張臉漸漸發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