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濟南來信了”已經形銷骨立的榮祿老賊,強撐着病體在看公*文,不過精力不濟的他也不得不接受同仁堂的方子,靠着一些人蔘丸在刺激自己的生機。
“老爺,可是端方大人已經解決了山東秋稅的缺口?”榮祿的師爺見大人看完信後沉思良久,似乎看不出喜怒,所以只好試探着問問。
“嗯,算是有個結果了,一百八十萬兩的秋稅,比起去年雖然不如,但也差不了一成,比起兩廣兩江都算上乘了。”榮祿雖然如此說話,但是絲毫不見喜色,反而臉上帶着濃濃的憂鬱。
“老爺你看這裡面莫非有什麼隱憂?”師爺也覺得不對,僅僅十天時間山東秋稅就翻了一番,這裡面問題可不敢細想。
“隱憂?呵呵,還算什麼隱憂啊,都他媽晾在路邊上了。這個奴才看似精明,糊弄着吳宸軒把皇糧國稅給保住了,好歹給朝廷有了個交代。吳宸軒這個小賊,奸猾如斯,以退爲進,又是上摺子請罪,又是亡羊補牢的,銀子實打實的收了上來,就是老佛爺也得念他的好,斷不會對他前面使得絆子有什麼追究。可是你再想想,這山東究竟是端方巡撫當家還是他吳小賊做主啊,這不明擺着給朝中的百官和老佛爺看嗎?端方算是栽到家了,光想着自己那顆珊瑚珠子,怎麼就不想想在老佛爺心裡的輕重呢?”一陣緊似一陣的咳嗽,榮祿好歹緩了口氣,繼續說道“算了,老夫已經是土埋到脖子梗的人了,這端方也是個銀樣鑞槍頭,山東的事情還是讓漢人們自己去爭個過來過去吧。”
“您的意思是把那些東西都送到翰林院和國子監去,讓那些窮酸們給吳小賊添點堵?”師爺早就參與了這裡面的內幕,所以請示是否要動用暗着。
“添堵,呵呵,真沒想到,老夫我居然奈何不了這個小賊了,就剩下給他下點絆子的本事了。也罷,你着人慢慢的散發,讓清流們自個兒去找他的麻煩,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咱們不用自己赤膊上陣,清流們都眼紅這山東的油水,早就等着這些個罪狀呢,而且說不定正有人正等着清流們先探探虛實再動殺招呢,一桌子上好的八珍讓給別人,我就不信他能毫無芥蒂。”又是一陣子掏心挖肺的咳嗽,榮祿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師爺趕緊把同仁堂給的續命丹倒了一顆合水給榮祿灌了下去,滴滴答答的茶水把金絲蘇繡的補子給染了一些茶色,好像入土多時的裹屍布。
根據條約,今年濟南府正式開埠,雖然之前不少洋行已經通過商會的關係在濟南設立代*辦處,不過正式開埠的濟南府的商業發展進入一個新時期。山東商會已經成了橫跨衆多行業的民族資本巨無霸,外國商業資本進入濟南,更加活躍了山東的工商業,在兩三年的時間,歐美在就濟南府開設了18家洋行,其中德國8家、法國和英國各3家、俄國2家、美國和日本各1家。這裡面最場面的當屬德國人開設的禮和洋行,整個買下大觀園西面的三十畝土地,起了一座四層的德國小洋樓。但是最掙錢的還要說中國人民的老朋友,應該是吳宸軒和商會衆人的老朋友阿爾弗雷德童鞋開辦的蒙塔古商行,和商會的各家企業都有往來,加上是標準廠的大股東之一,生意興隆自不待提,該洋行一年進口額約合銀幣150萬元,出口
額約100萬元。日本人開了個三木商行,還兼做藥房、旅館、飲食店等,所以生意也很紅火。山東商會的生意更是遍地開花,經營內外貿易的有周銳記、天誠、復誠、立誠、北意誠、協誠春、天祥永、公聚和、益祥、隆聚興、源聚號、大昌號、長興和、恆聚泰等商號。經營藥材、皮貨、估衣、古董的店鋪更多。做工業的除了吳宸軒的標準系之外,還有苗家的苗氏企業集團、孟洛川老大的瑞蚨祥和華興制鐵有限公司、王光祖的亨德利鐘錶眼鏡公司和德亨精密儀器公司、簡照南、簡玉階的中華兄弟菸草公司、劉家和韓家鏢局改股的中華捷運公司、大東制帽公司、鼎裕鹽化公司等等。據商會的調查,當時光濟南、泰安、東昌、兗州四府有洋行25家,書坊13家,中藥鋪78家,西藥房11家,皮貨店28家,估衣店24家,碎貨鋪16家,南紙鋪九家,棉花行9家,雜貨鋪587家,香貨鋪9家,綢緞莊127家,布店6家,筆鋪9家,當鋪9家,茶葉鋪10家,洋貨鋪162家,京貨鋪22家,鐵器鋪17家,鐘錶鋪28家,錢莊98家,銀行10家,銀樓8家,山果行13家,古玩鋪23家,酒店49家,絲線鋪27家,漆行6家,炭行83家,堆棧業35家,糧棧50餘家,可以說沒有這些生意就沒有富比江南的山東,更重要的是在這些民族資本和外資的刺激下,山東的地主階層也開始瓦解,很多都走上了進城合股投資的路子,轉變爲民族資本家或中外合資企業的股東,剩下的就算是仍然在鄉下,也大都通過訂單或者合作的方式爲工商業提供原材料和勞動力。守着三五十畝土地過活的小地主因爲僱農紛紛涌向城市或者工礦企業,也不得不另尋出路,這期間欺行霸市、謀奪家財的現象也是屢見不鮮,但是由於各地紛紛由當地商會組建了巡防營,武翼新軍也到各地流動剿匪,治安總體上還是不錯的,至少義和拳、白蓮教之類的在山東已經沒了立足之地,老百姓人人有了餬口的機會,誰還會提着腦袋去造反啊。
現在膠濟線和通往魯南魯西南的四條支線都成了黃金通道,工商業多集中於此。比如周村,除附近的柞蠶絲集中於此地外運外,進口的棉布、棉紗由此地轉運者也不少。到了1802年底輸入周村的棉紗、棉布價值就達200萬兩。膠濟線上的中點站--濰縣開埠以後,豬鬃業、綢緞業和棉紡織業興起。兗州府除了鐵路還有京杭運河,也成爲山東的商業重鎮,所產土貨如棗、柿、花生餅、油、冬菜、布、糧、皮革之類,歲出不下百萬兩,販運如棉紗、綢緞、雜貨各品,歲入亦約上百萬兩,中興礦和棗莊礦的開採讓當地的經濟進一步得到了推動,儼然一副工業革命的派頭。
山東商會已經從大觀園裡遷了出來,在二大馬路西頭選了塊地,建了一座六層的鋼筋預製板的現代建築,雖然內外裝飾都是德國人設計施工的,但是頂層的斗拱飛檐和兩個隔橋相望的涼亭,卻是典型的漢代建築風格,土洋結合的造型讓營造署的老夫子們頭痛至極,按照體制去卡,一條也對不上,但是看上去怎麼着都像是逾制,待落成的那一天,紅綢子揭開露出老佛爺親筆的山東商會的金字牌匾,這些老夫子乾脆就裝睜眼瞎了,什麼逾制不逾制的都成了浮雲。門前的大院子足足
有七十多畝地,其實是今後爲了規劃停車位方便,不過現在都成了馬車的停車場。商會的衆人兜裡銀子多了去了,所以也開始想着法的享受起來,洋行帶來的四輪馬車實在是比起綠呢小轎氣派的多,反正也不在乎那幾匹馬錢,於是幾乎半年時間,商會的理事們幾乎家家都有了維多利亞式的雙馬四輪的私家馬車,孟老大他們還專門託阿爾弗雷德從印度僱了纏頭的錫克教的衛兵和馬車伕,這種奢華到一如童話故事的馬車上了大馬路,如果不開門的話,一準以爲是大英帝國的爵士訪華呢。
“老阿,你說實話,到底你伯父用那個什麼標準體系掙了多少錢了?”苗老四把阿爾弗雷德壓在沙發上,就是不讓他起身,阿爾弗雷德不敢過分用力,生怕自己的絲綢襯衫的領花給扯成布條。
“苗色,你應該像個紳士一樣,你難得不知道女士的年齡和男士的收入是上帝的秘密,誰都不應當打聽的嗎?”阿爾弗雷德試圖說服老四按照英國的紳士標準行事,顯然他打錯算盤了。
“少來,老阿你小子雖然中國話很地道,可是做人就不地道了。賺了多少銀子,從實招來,又不搶你的,我們大清國都賠給你們家好幾億了,掏出點來請哥幾個吃上一個月的德勝樓還不應該嗎?”
“可是德勝樓不是已經讓你哥哥控股了嗎?怎麼要我請客呢?”老阿還真是實在人啊,這麼露骨的反問讓老四更加惱羞成怒,他的處境也就更加窘迫,特別是周圍的孟老大、王光祖、樂大東家一個兩個看熱鬧看的都樂得狗尾巴花似的,就是沒有人來搭救這位英國紳士。至交好友肖恩更是氣人,很紳士的放下咖啡杯子,示意昨天來到商會公幹的榮德生去看看,榮德生一臉壞笑的探了探被壓的死死的阿爾弗雷德的鼻息,然後一臉悲哀的搖搖頭攤開手,肖恩童鞋聳聳肩膀,開始在胸前划着十字,像是在爲阿童鞋做臨終禱告。
“四百八十七萬英鎊。”阿爾弗雷德不得不雌伏於苗老四的淫威之下,老實的吐出了個數字,趁着苗老四心算匯率的功夫,從沙發上掙扎起來,趕緊梳理自己的長髮,生怕影響了他遠東第一英倫紳士的風采。
正在衆人笑鬧的時候,魏克仁進來稟告說美國來得那個客人到了大門口了,吳宸軒手裡剛剛端起一杯紅茶,左右看看沒找到地方放下,乾脆把連杯子都稀里嘩啦的扔到垃圾桶裡,疾步下樓去迎接,一時間連外灘都忘了披上。
屋裡衆人互相對望一下,都趕緊到窗口巴望,想看看何方神聖能讓吳大官人如此心急火燎的倒履相迎。之間院子裡停着吳宸軒的馬車,車前站着的一個矮個子年輕華人,正在好奇的打量這座商會建築,吳宸軒幾個箭步就上前緊緊握住那人的手,一陣搖晃,也聽不清他說了些什麼,反正連拉帶拽的將來人請進大樓。不一會兒電梯的叮咚聲響起,大門被推開,衆人已經回到座位上,見吳宸軒帶來了一個身着洋服、面相清秀的廣東小個子,吳宸軒喜不自勝的把衆人一一介紹給他,然後才把這位看上去不過十七八歲的年輕人給推到衆人面前。
“這位就是我們武翼新軍的翅膀,新軍航空隊的總教練官,馮如馮老弟。”
衆人面面相覷,這位馮如是哪尊大神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