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信號(上)

清康熙二年、明永曆十七年六月,江南的明軍和山東的清軍形成一種奇怪的對峙。因爲擔心明軍攻擊南京、揚州、蘇州等要害地區,山東的清軍積極進行着南征的準備,本來應該輸送向膠東前線的大量輜重也沒有送去,而是被船舟和車輛運往淮安方向,膠東前線只是保證了必要的糧草;而明軍對清軍的動向也有所察覺,鄧名把大營移動到了鎮江,和第二次東征時一樣立營於運河對岸。

六月下旬,得知明軍顯露出封閉運河的姿態後,清軍在山東的攻勢變得更加乏力,從北京趕來的後援依舊源源不斷地進入山東,不過這成千上萬的清兵看都沒有看膠東一眼,徑直向南沿着運河前進;就是原先包圍於七的部隊,也有少量奉命趕回運河沿岸。

漕運總督林啓龍已經向北京報告,鄧名此番入寇,總兵力可能超過十萬,披甲在四萬以上。雖然總人數還比不上鄭成功和張煌言聯合入侵長江那次,但甲士人數基本持平。聽說明軍動員的規模如此之大,還在鎮江豎起了大營,北京更加懷疑鄧名有隔絕南北,尋找機會在江南立足的計劃。

不過蔣國柱的報告中稱南京還沒有受到攻擊,因此清廷也沒有命令部隊全速前進增援南京——鄧名在之前的歷次戰役中表現出了驚人的戰鬥力,北京無意讓部隊一支支去送死,而且現在明軍還有控制長江的實力。所以北京異常持重,一面緩緩在魯南、淮北集中野戰部隊,一面保持和南京、揚州的通訊,如果鄧名全力圍攻南京,那援軍纔會趁鄧名無暇分神時一舉渡江。

而差不多在同時,劉體純、王光興帶領他們的本部兵馬渡過長江,在運河入口處不遠紮下營寨。得知清軍在山東放緩了攻勢後,明軍判斷清軍大舉南下的可能性越來越大,因此明軍進一步增強了對運河的控制。一旦得到清軍主力南征的消息,明軍就會全數北上應戰。運河是清軍主力最快捷的行軍和運輸輜重的通道,對明軍來說也是一樣。

現在明軍還沒有控制運河入口,就是爲了避免切斷即將開始的漕運。鄧名覺得東征已經基本達成目的,相比山東的清軍重兵集團,他對攻打浙江更有興趣。把戰火引向長江兩岸本來就是不得已的下策,而且兵法有云“未思勝,先思敗”,現在東南督撫雖然保持中立,但如果明軍不幸戰敗,鄧名可不敢擔保不會遇上牆倒衆人推的場面。

“我們攻打浙江能夠減輕舟山、崇明的壓力,如果能夠調動李率泰和耿繼茂的兵力,對閩軍也有幫助,而且還能借口浙江毀約逼他們再繳納一筆贖城費。”鄧名和盟友商議戰略時,再次強調此時與山東的清軍重兵集團交戰似乎不是很好的時機:“就算擊潰了山東的清軍,我們也不可能佔據山東。如果是一場慘勝的話,我軍對東南的威懾也會受影響,得利的反倒是坐山觀虎鬥的蔣國柱、張長庚他們。”

不過眼前的局勢是北京看上去躍躍欲試,鄧名已經有和清廷中央主力正面交戰的資本,所以也就不願意冒局面失控的風險。

“清軍的部署有些奇怪,所以也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他們並非想南征,還是惦記着先解決於七的。但山東的清廷重兵被我們江南的重兵集團所吸引,就像我們被他們吸引一樣。所以我不打算切斷漕運。很快今年的漕運就要開始了,如果清廷看到我們連切斷漕運的力量都沒有,很可能會斷定我們的實力不過爾爾。”鄧名猜測明、清兩軍出現了重兵集團互相吸引的現象,假如他的判斷是正確的話,當漕運照常開始後,清廷就會低估江南明軍的實力,越繃越緊的弦可能開始放鬆,那時鄧名就會考慮退兵或是南下江浙,去進行更重要的工作。

……

在劉體純、王光興渡江,爲明軍主力進入運河作戰預做準備後沒有幾天,山東的清軍也從加急報告中得知了這一情況。

“如果被賊人堵塞運河,那鄧賊就能後顧無憂地攻打江寧了。”看到報告後,康親王重重地一拍桌子。他從一開始就力主全軍放棄於七南下,和鄧名決一死戰。一想到擊潰了鄧名的大功,傑書就興奮得全身發熱。再說只要打垮了鄧名,那回師順手滅掉山東的於七也不是什麼難事。

“不然,王爺切莫着急。”雖然同樣很想立功,但遏必隆要謹慎得多。現在鄧名掌握着長江的控制權,要想平安渡江就必須等鄧名被其他事纏住手腳,所以最好的時機肯定不是現在,而是等鄧名開始攻擊南京。

目前蔣國柱一天三封信給北京報平安,既然鄧名主力不在南京周邊,那他們會在哪裡呢?顯然是守在鎮江,打算等援軍渡江打一個半渡而擊,然後從容不迫地圍攻南京。幾年來對鄧名一次次的失利,讓清廷的實力受到很大損耗,廈門、萬縣幾次大敗虧輸後,清廷的戰略機動兵力已經非常有限。

雖然因爲鄭成功去世,讓南方的清軍稍微鬆了一口氣,但山東的這支重兵集團依舊非常重要,如果被狡詐的鄧名伏擊了,那短期內就沒有力量再增援江南了。換句話說,清廷會因爲沒有更多的戰略預備隊,而暫時失去對東南的控制能力。

“周培公的報告到。”正在傑書和遏必隆相持不下的時候,長江剿鄧總理衙門也送來新的報告。在鄧名和蔣國柱的指示下,周培公極力吹噓長江沿岸清軍的實力,稱他有信心保持漕運的暢通。

高郵湖一戰後,清廷方面對周培公徹底擊敗鄧名是不報什麼指望了,但仍認爲周培公能夠帶着幾省聯軍尾隨鄧名,讓明軍無法分散兵力,也無法專心致志地長期攻打城池。

“江寧在南岸、揚州在北岸,有周培公在,鄧名在南岸多留兵打不下江寧,少留兵就封不住運河。”李國英從頭到尾就不同意在江南大打出手。

北京來的傑書不用說,就是遏必隆也對“北人仗馬,南人仗舟”沒有深刻的認識。在長江邊上與水師絕對佔據優勢的明軍作戰,李國英覺得實在沒有徹底殲滅鄧名的可能,反倒一個不小心就會被對方打個全軍覆滅。

而且這裡不是四川那樣的無人區,雙方十幾萬軍隊混戰一場,絕對能把富饒的江南打成白地。雖然鄧名現在一直表現得很剋制,但李國英相信真打急眼了,鄧名也幹得出強拉壯丁的事情來。

“江寧是前明的南京,鄧名也想有朝一日奪取了作爲他的首都,他不但想要一個完好的江南,也顧忌江南的民心,所以我們就呆在山東這裡最好了。”李國英不敢對傑書和遏必隆再提什麼明軍的水面優勢,之前李國英才起了個頭,那兩個人就滿臉不屑地說道,當初滿洲大兵下江南,也沒見李國英口中的長江天塹起到絲毫的作用。

李國英當然明白,那時根本沒有抵抗的軍隊,江北四鎮還有李國英當時所在的楚軍都聞風而降,自然長江天塹也沒有意義。但現在的明軍可不是毫無鬥志的南明弘光軍隊,周培公等人也只敢遠遠地尾隨,守住城池和大營而已。水師的優勢可不是鬧着玩的——雖然李國英知道周培公的軍力遠不如他在報告上吹噓得那麼強大,不過能夠尾隨在鄧名大軍身後就近監視,這個本領就很了不起了。李國英覺得,自己那幫重慶的手下還沒有哪個能有這副本事呢——果然是自古英雄出少年,江山代有才人出。

“我軍繼續留在山東,鄧名身邊有周培公糾纏,他拿不下江寧這樣的堅固城池,又不肯把江南徹底打爛,還知道我們隨時可能增援,最後他只好退兵。我軍不戰就能收穫全功;要是倉促與鄧名一戰,萬一不利,那就麻煩了。”李國英認真地給傑書和遏必隆分析道:“現在鄧名盤踞在揚州,很可能是因爲擔心我們沿着運河攻擊他,影響他搬運人口了,所以纔不顧江寧和周培公的威脅,全軍駐紮在鎮江。”

雖然沒猜對鄧名防備山東清軍的原因,不過李國英的推測還是基本準確:“奴才以爲,鄧名現在很可能是在觀望。如果我們南下去打他,那他就應戰;如果我們繼續收拾於七,那他就抓緊時間搬運人口回四川,或是去洗劫浙江。”

“然後我們就直搗四川,把他打成喪家之犬?”傑書目光閃動了一下,馬上又追問道:“你怎麼敢說你猜得對?”

“馬上漕運就開始了。”李國英答道。

“不錯,”遏必隆點頭道:“如果鄧名切斷不了漕運的話,如果周培公真能像他說的那樣確保漕運的話,鄧名就沒有拿下江寧的兵力。”

“如果他的兵力不足,我們再去增援,不是能生擒鄧名了嗎?”傑書還是沒有轉過彎來。

“我們南下,朝廷的兵力自然是更強;可是我們變不出船來,刮東風的時候鄧名向上遊跑,不是東風的時候他順流而下海跑,我們沒有水師休想堵住他。長江兩岸人口稠密,鄧名只要豁出去,總能搶到足夠的糧秣,在把沿江各個府縣都搶光以前他一點兒也不用擔心補給。”李國英嘆了口氣,這就是沒有水師的麻煩,清軍在岸上就是跑斷腿也別想攆上鄧名,而且還得沿着兩岸跑,更要提防鄧名趁清軍追得精疲力竭的時候下來打個回馬槍:“如果能消滅鄧名,那別說長江兩岸,就是把整個南方都打爛了朝廷也不在乎;可誰敢說鄧名等不到去江西、湖廣的順風?再說他還能逃進大海里,去舟山甚至去福建——要是抓不到鄧名,還把江南打爛了,朝廷會同意嗎?”

傑書默不作聲,遏必隆搖了搖頭,這個局面肯定是朝廷不能同意的。

“所以奴才常說,湖廣和兩江根本就不該修那麼多沿江堡壘,還是要建立水師。不過,唉,遠水解不了近渴。”李國英說道:“鄧名不把朝廷逼急了,朝廷捨不得江南糜爛。鄧名也是一樣,他肯定想,要是把江南打成和四川一樣的無人區,將來也沒法拿江寧當首都了。所以若是鄧名不能切斷漕運,甚至有可能不是因爲周培公的威脅,而是他有意讓我們看清他,或是說是他發出另找戰場決勝負的信號。”

傑書和遏必隆都盯着李國英,後者苦笑了一聲:“奴才和鄧名對打了好幾年了,雖然是敵人,但也有點默契了。”

“如果鄧名切斷了漕運呢?”遏必隆反問道。

“那除了說明鄧名實力強勁,根本不怕周培公以外,還說明鄧名不想發出一個‘另找地點決戰’的信號,也就是說不在乎江南是不是變成戰場。”李國英蠻有把握地說道。

“就是說?”傑書也緊緊追問了一句。

“斷了漕運,就是說鄧名決心在江南和我們狠狠打上一仗了,他真是動了拿下江寧的念頭了。”李國英沉吟了一下:“我覺得鄧名作戰雖然勇猛,但在擴大地盤時一向謹慎,在背後有我們和周培公的同時,去強攻江寧這樣的堅城,似乎不像是他的風格。”

傑書和遏必隆對視了一眼:“那就等等漕運的消息吧。如果鄧名約我們在江南以外一戰,我們也可以答應這個約,李總督你不是一直也在勸我們遠離長江麼?”

……

鎮江。

“張尚書竟然親自來了?”鄧名走到營門前,迎接從舟山趕來的大明兵部尚書。

張煌言見到鄧名後,就急不可待地問起鄧名的下一步戰略:“你屯兵鎮江作何打算?”

“張尚書居然問這個?”鄧名驚訝地反問道。

“是啊。”張煌言聽得有些糊塗:“這麼重要的事,怎麼能不問?”

“我還以爲張尚書會先問我去緬甸勤王的事情,還有皇上現在安危如何。”鄧名飛快地說道。

張煌言深深地看了鄧名一眼,臉上先是露出一絲惱怒之色,但馬上就恢復了平靜,冷哼了一聲:“戰無不勝、所向無敵的國公也沒能救出皇上吧?”

“沒有。”

“猜到了,所以根本不想問!不是不關心,而是想給國公留個面子!”張煌言又重重地哼了一聲:“好了,國公屯兵鎮江,到底作何打算?”

筆者按:在置頂報名帖裡報名的人,只有第五頁最後一個陳鑫報名的性別爲女,我沒有看漏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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