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孩子,還笑孃親?”和婉郡主聞言嗔怪地瞧了女兒一眼,卻是怎麼也止不住嘴角的笑意。
“娘可是錯怪我了,我哪裡是笑娘,分明是高興娘爲我挑選的衣裳和首飾都是頂頂好的,這是忍不住歡喜呢。”良辰油嘴滑舌笑着說道。
實則說是挑選,可根本也沒什麼好挑挑揀揀的。
倒不是說良辰的衣裳首飾少,恰恰相反,自她這次身子大好以後,和婉郡主見得女兒肯跟她親近,那是恨不得將所有的好東西都給了女兒的,因而良辰那裡什麼好衣裳好首飾沒有?
只是這次進宮,和婉郡主爲良辰所挑選的,都是太后親自賞賜下來的,穿戴這樣的衣飾進宮,可是極大的體面了。
“哎,是娘太在意了,可娘也怕你不習慣,你上次進宮還是極小的時候,娘記得你那時纔不過六歲,還只有這樣高。”和婉郡主看着女兒,伸手比了個高度笑道。
“娘,我上次進宮還只有那樣小?”良辰聞言有些詫異了。
她雖是記得蕭良辰僅僅進宮過屈指可數的幾次,卻是印象不深,因而也沒在意過,竟然距離上一次進宮已經是足有七年多過去了。
“可不是。”和婉郡主說到此語氣裡也是有些心疼,便是看着女兒如今氣色極好的小臉兒道:“那時你身子不好,每次外出都會叫你不怎麼舒服,娘也心疼,便是求了太后恩典,允了你不必次次都跟着,再後來……”
再後來什麼和婉郡主沒有說下去,不過良辰卻是可以想到的,不就是後來蕭良辰性子原因。跟人都不大說話,更別提想要進宮去了。
“娘,那不是從前女兒身子不好嗎?”良辰見得孃親神色有些鬱郁,便是放下手裡的簪子過去笑道:“如今你再瞧女兒,漫說身子如何,便是有那尋常男兒,女兒也是可以打得過幾個的。”
良辰說着還故意站起身來,身手靈活地做了幾個動作,她功夫底子不錯,這幾個動作做來。即便是不懂功夫的和婉郡主瞧了,也能看出幾分不凡來。
她今兒個本就是穿着輕便的衣裳過來的,雖是女兒家的衣裳。卻並不繁瑣,便是再打上一套拳也都沒有什麼的。
“快坐下,你這孩子,進宮可莫要這般了。”和婉郡主瞧得高興,可想起馬上就要進宮去。便是忙又招手叫女兒坐下。
“娘放心,進宮女兒定不會有差池,就算不顧着自己個兒,女兒也得顧着孃的臉面啊。”良辰做了個很是瀟灑的收勢,便是輕巧坐回了孃親的身邊。
娘兩個又是一番收拾,這纔在太后賞賜的一衆衣裳首飾中選定了明兒個進宮要穿戴的。良辰知道孃親對這個很是看重,因而便是很是配合,孃親說什麼她都是乖巧應下的。平日裡不耐煩戴的頭面首飾也都一一應下了。
“辰兒,明兒個進宮會不會怕?”和婉郡主瞧着整齊放着的衣飾,想了半晌,終於還是忍不住問出口來。
雖知道女兒如今在外頭辦事的爽利勁兒絲毫不比兩個兒子差,可皇宮不比旁的地方。加上身爲孃親,就沒有不擔心兒女的。因而還是問道。
“娘,女兒不記得了,太后娘娘是什麼樣兒的?”良辰沒直接回答孃親的問題,反而一臉好奇地挑了另外的問題問道。
“太后娘娘啊,是個頂頂慈祥的人,待孃親一向很是慈愛,待辰兒也定會是極好的。”和婉郡主以爲女兒怕了,這是在提前打探太后娘娘素來待人如何,又加之太后當真是向來待她極好,便是忙回道。
“那不就是了。”良辰一拍巴掌,笑道:“娘也說了太后娘娘人很好,女兒又是跟在孃親身邊,那還有什麼可怕的。”
和婉郡主一怔,這才反應過來,女兒這是變着法子安撫她呢,當即便是笑了,點了女兒的額頭一下:“你這丫頭,就是精怪,得了,左右如你所說,到時你便是跟在孃親身邊,也沒什麼的。”
“娘,到時會在宮裡見到外祖母她們吧?”良辰見孃親明白她的意思了,便是也不再說那個,想到明兒個同樣會進宮的人,便是笑着問道。
上次跟孃親一起去侯府,已經是時隔不短的日子,雖說年初三便是要跟着孃親回侯府去,可明兒個先見見那也是好的。
“自然如此,漫說是你祖母,便是你幾個舅母並表姐也都要進宮去的,還有與你親近的福雅縣主和林家小姐,明兒個一朝倒是都見得全了。”和婉郡主聽得說起自個兒孃親,便是眉眼含笑地點頭應道。
至於後頭帶上了福雅縣主和林家小姐,是因着和婉郡主知道自家女兒與這幾位來往很是密切,稱得上是閨中密友,有個兩日不見那就是會有信件來往的。
只是笑着笑着,想起明兒個同樣老宅的人也都是要進宮去的,便是又輕聲囑咐道:“辰兒,明兒個老宅的人也會進宮,你記得可莫要如上次在老宅那般,一心想着要佔了上風,便是有什麼,咱們也忍讓些,這是在宮裡,咱們即便有什麼,關起門來自家怎麼做都行,可到了外頭,卻是半點兒不能叫人瞧見不和氣的。”
這話不是說和婉郡主當面一套背後一套,而是即便她不說出來,良辰也應該要懂得的道理。
放在哪家都是如此的,老宅和蕭府這邊兒是分家另過了,便是真有什麼事,滿門抄斬也就算了,自然不會牽連進來,可若是到了誅九族的大事,即便是你分家另過那也都是躲不過去的。
是以這時候的人,哪裡就斷得那般乾淨,分家不過是單立門戶,內裡如何沒人知道也沒人探究,但到了外頭,是必定還要顯得一家和睦,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
“娘,放心,只要老宅的人懂規矩,女兒就知道要怎麼做。”良辰笑眯眯回道。
她還真不怕明兒個會跟老宅的人遇上,再說這也是早晚的事,即便明兒個不遇上,大年初一也是要跟着爹孃回去老宅拜年的,總也是會見面的。
幾個伯父她還真沒什麼印象,她一個後宅的女兒家,跟老宅走動得本就極少,自然也沒什麼機會會跟伯父打交道了。
那剩下就是祖母兩個伯母和堂姐了,這些個人,每一個她都是心裡有數的,孃親實則也知道她手裡捏着那些人的把柄,只是仍舊怕會有什麼差池。
良辰臉上一派雲淡風輕,心裡卻是在笑着,她倒是不好直說什麼,畢竟孃親的性子與她不一樣,孃親是奉行“得饒人處且饒人”,這也是孃親爲何能性子一直這樣好的原因,若是換了旁人,得了太后的看重,不說拿捏旁人也就罷了,哪裡還會想着處處忍讓。
她卻是奉行“來而不往非禮也”,只怕明兒個若是與老宅的人遇上,旁人她不敢說,若說要擔憂,那也輪不上她,兩位伯母想必比她還要焦頭爛額。
只是她覺得,她叫人去做的事,也僅僅算是小施薄懲罷了,沒必要跟孃親細說,沒見兩位伯母也都沒有找上門來嗎?她可不信那二人想不到是她做的。
知道又如何,她連當面威脅都敢了,這樣做就是要她們知道,她可不只是會說說而已,往後行事最好還是長個記性,莫要惹到她的頭上來。
明兒個兩位伯母想必是知趣的,畢竟是皇家御宴,誰敢在這時候做出失禮的事來?至於往後,若是她們有什麼想法,良辰也都接着就是了。
良辰是如此想,和婉郡主卻是不知女兒話裡有話,只當女兒懂事,便是明兒個見了老宅的人,哪怕是心裡不喜也是不會表現出來的,便是拉着女兒的手笑道:“娘知道你是個乖巧的,往日裡那般跟老宅計較,也都是爲着心疼孃親。”
“娘放心就是了,女兒懂分寸着呢。對了,娘,要送進宮去的菜,女兒交代人預備了。”良辰不願叫娘想起老宅那些人影響心情,便是要換了話題,正巧瞧了一眼時辰,便是道:“大約半個時辰左右便差不多了。”
即便宮裡有儲存菜的方法,可當初商定的提前幾天送進去還是臨時改爲今兒個午間送過去,爲的便是除夕宴上用到最爲新鮮的菜,良辰對此自是毫無異議的,左右都是要給出去,什麼時候送又有什麼關係。
因而便是由府裡的大總管跟着她手下的管事,又有小六子親自跟着,帶了人去摘菜,這會兒想是還在暖棚那裡,帶會兒便是會直接送進宮去,宮裡自是有人接着。
“有府裡的大總管跟着,想來也是沒事的,只你那精心侍弄的菜,這一下子可是去了不少啊。”和婉郡主聽得女兒說起這個,便是忍不住笑了,卻是打趣了女兒一句。
“今年不過是自書上瞧見個法子試試罷了,如今知道這樣可行,待明年女兒必定是會多弄一些的,到時娘若是有交好的,隨便去送都儘夠了的。”良辰聽得孃親說,便是故意得意說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