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的時候,我正躺在溫暖的大牀上。
“古山。”側頭,我看着那正在桌子上擺弄着飯菜的人的背影,開口輕輕地喚道。
古山回頭向我走來,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弧度。此時此刻,看着古山嘴角這抹弧度,我突然明白了許多。同樣是一抹淡淡的弧度,但古山看着我,卻是柔情。當初對着鳳漪時,跟多的卻是另一種情緒,微微柔和的……友情。
“身上可還痛?”古山問。
我緩緩地搖搖頭:“古山,你跟鳳漪是怎麼認識的啊?”
愣了愣,古山道:“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了?”
我笑笑,沒有說話。
微不可察的搖搖頭,古山看着我:“我燉了些靈藥,你喝下去我再跟你講?”得知鳳漪與踏歌的故事,我不由的又有些嘆息,仙人的愛情果然坎坷。
古山說,原本我與之谷的關係在小草屋,當我將他打入混沌界的時候,便已經結束了。
但所有的一切卻又因爲古山逆天行事,強行將我復活在混沌界,並意外的與之谷相識相知,緣分在起。
雖然僅僅只是一份單薄的緣分。但卻像是多米諾骨牌一樣,帶來了一個又一個的不幸,改變了一個又一個人的命運。
天道原本的軌跡該是之谷修道回到天盡頭,然後與紅蕊結緣。但後來卻因爲我,之谷四處奔走,以至於一次又一次的傷害了紅蕊,釀成了一場悲劇。
我想,我應該明白了。古山之所以會離開,讓我跟紅蕊相處,怕就是爲了解開這個糾結了幾千年結吧。當然,跟多我卻是明白:“古山,是不是無法消解這些因爲逆天而行而帶來的後果我便不能修成正果啊?”
古山沉默。
“段一枝呢?他也是嗎?因爲逆天而被改變了命運的人?”我問。
古山說,聲音不輕不重:“段一枝原本的命運因爲紅蕊的出現而被改變。”
靠在古山的懷裡,我靜靜地看着窗外:“古山,那是不是還有很多,很多,像紅蕊,像之谷,像段一枝,像畫鈴,像他們那樣,因爲我們逆天行事而被改變命運的人?”
感覺到古山擁着我的力道加重,我知道,古山心,微微沉重。
“畫兒,欠了的,總是要還的,你——怕嗎?”良久,古山問我。
“那你會陪我一起嗎?”開口,我聽到自己的聲音,輕輕地問。
古山的下巴在我頭頂敲了兩下,我知道,古山在點頭。“嗯,我會一直陪着你。”
我笑笑,道:“那就好。”
年底的時候,蓬萊山下了第一場雪,白花花的,飄揚了一整夜。厚厚的積雪幾乎將所有的景物都覆蓋住了。強忍着寒冷,凍得直哆嗦,我看着廚房,喊:“古山,好了沒。”
幾乎沒有時間停頓,古山的聲音便從廚房傳了出來:“就快了,你等一下。”
聞言,我想了想,覺着這樣做委實不地道,當即開口,略微試探的問:“要不要我幫忙?”
“夫人,山外來了一位客人,說是路過蓬萊山碰巧遇見大雪,有些地方的海面結冰了無法過去,想借宿一宿,你看可以不?”突然,半空中飛來一隻紙鶴,停在我面前問道。
四處凍得厲害,我連忙將紙鶴那些,我在手心朝廚房跑去。
剛剛跑進廚房,便感覺溫暖了許多,我連忙回身將廚房的門關上。“古山。”
“怎麼了,又有什麼事情了?”古山頭也不回,一邊翻炒着鍋裡的菜,一邊開口問。
輕輕呼了幾口氣,我連忙跑到火竈前坐下,一邊烤着火,一邊開口道:“古山,蓬萊島外來了幾位客人,說是大雪阻攔了去路,想要借宿一宿。”
聞言,古山略微沉吟了一會兒,問:“可知道是哪方的客人。”
搖搖頭,我道:“不知道,不過聽着他們問的話,我估摸着該是凡人罷。”
聞言,古山皺了皺眉頭,卻僅僅只是瞬即,便說:“後院還有幾間空房間,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就讓他們住進來罷。”
想了想,我便將手中的紙鶴拿出來,吩咐道:“蓬萊島位於虛無縹緲間,能見到的都該是有緣的,既然阻了道路無法繼續前行,就讓他們進來休息休息吧。”說完,我便將那紙鶴遞到古山眼前。
面色不變,甚至連眉頭都沒有跳一下,古山對着眼前的紙鶴輕輕吹了一口氣。
瞬即,那紙鶴便飛了起來,在我們面前轉了兩個圈後,便穿透牆壁,向着外面風飛了出去。
不久,我跟古山剛剛吃過晚飯,暗羽少年便躡手躡腳的進來了。
我看着,只覺着無奈,嘆:“暗羽,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把我們當朋友就好了,不必這樣。”
似是沒有理會我的話,暗羽少年小心翼翼的從懷裡取出一個木盒遞到我們面前:“兩位大人,這是那名客人讓我轉交給你們的,說是爲了感謝兩位大人慷慨的招待。”
我本想說算了,將這禮物退回去罷,但古山卻出乎我意料的伸手,將木盒接了過來。
暗羽少年也是微微驚詫,卻很快便退了出去。
我心內疑惑,不由的看向古山,復又審視的看了眼古山手中的木盒:“怎麼了?”
微擰着眉頭,古山動手,將木盒緩緩打開。
形似鍾而小,內垂一小銅舌。鈴鐺是淡黃色的,卻不黯淡,泛着的,是些許沉澱的光亮。
心兀的鎖緊,我伸手,想要觸碰仙鈴,卻被古山制止。“他怎麼樣了?”看着古山,我擔憂的問。
畫鈴,是個好孩子。
蓬萊島雖然不在天界,卻也是隸屬於天界管轄的,只不過是一般的時候天界都不大會干涉蓬萊島的管理而已。
不久,蓬萊島便有一場盛大的會是事。屆時,會邀請天界的仙人們下來聚首。蓬萊島的小仙們都高興壞了,包括我家裡的這隻,本體爲梅花的小仙,暗羽。
“大人,天上的仙人都是什麼樣子的啊?”偌大的院子,暗羽一邊爲我跟古山倒茶,一邊問。
我笑笑:“你覺着我們是什麼樣子的?”
聞言,暗羽皺了皺眉頭,道:“兩位大人都很岑靜,恬淡,就像人間描述的那樣,不問世事……”說着,暗羽又猶豫了。
“有什麼不對嗎?”我繼續問。
咬咬牙,暗羽看着我們:“大人,仙規不是規定仙人不能通婚的嗎?”
微不可察的搖搖頭,我嘆口氣:“暗羽少年啊,你且記着,莫要隨便動情便是了。………沉默了許久。“情這種東西,對仙人來說,太過奢侈了。”
暗羽搖頭,他不懂。
我只是笑。
幾個月後,鳳漪派了個人來,說是懷孕了,不能隨便動用法力,想讓我們上去陪陪她。
顧慮着荊瀾的事情,古山沒有立刻答應,我卻點點頭,答應蓬萊大會後就過去,沒有跟古山商量。
有些事,既然過去了,便只能安靜的接受。
好一番忙碌後,蓬萊大會舉行了,來了很多人,有九重天的,也有天盡頭的。
看到我,他們都很驚訝。
“姑姑,你真的還活着啊?”蕭遙看着我,竟是喜極而泣。
淡淡的笑笑,我看着已經不再壓抑爲小童子身形的蕭遙,戲謔道:“蕭遙小童子今兒是怎麼了,怎地化成成人了。”
聞言,蕭遙頗爲羞赧的笑笑:“姑姑,你就不要嘲笑我了。”
“哈哈哈……”看着他侷促的模樣,我難道的開懷大笑:“旋戈仙君該不會是變成的四十多歲的中年人模樣罷?”看着蕭遙,我開口玩笑道。
卻不料,蕭遙的臉頓時更紅了,點點頭開口,聲音很是無奈:“父親大人說這樣纔像父子。”
好半晌,我才停住笑容,問:“小阿朵呢?她怎麼沒有跟你在一起?”
聞言,蕭遙的臉上頓時便浮起一抹哀傷,我看着,心也跟着糾在一起。開口,我正想問他發生什麼事了,便見他收斂了情緒,朝着我勉強的笑笑,道:“她正閉關修煉呢。”
聽得此話,我當即點點頭,修煉好啊,實力強了才能守護自己在乎的人,的事。
但卻只是片刻,我卻又覺着不對,卻思量着,沒有問出來。
“姑姑,朵兒她真的很強呢。”蕭遙笑着說,但我卻聽得出,他聲音裡被強硬隱藏起來的那抹苦澀。
心裡清楚,他是因爲小阿朵的獨立而難過,因爲小阿朵的實力高強而自卑,嘆口氣,我看着蕭遙:“你愛她嗎?”
聞言,蕭遙張口,卻有些遲疑。我靜靜地看着,想着小阿朵幾千年來對他癡癡相戀的模樣,不由有些感傷。千迴百轉,只道:“我曾聽人說,戀愛的“戀”字,是個很強悍的字,它的上半部取自“變態”的“變”,下半部取自“變態”的“態”。如果愛,就大聲說出來,因爲你永遠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到底誰會先來。”
緊皺着眉頭,蕭遙看着我,似是陷入到了糾結。我笑笑,沒有在打擾他,徑自在會場找了一圈,沒有見到什麼特別想見的人後便回自己的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