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二皇子跑遠,顧昕才扶起了小芹,與原主記憶融合以後,顧昕對小芹放下了最後一絲戒心。
這個和原主同病相憐的女孩兒,一直都是守望相助,相互依靠,並且膽小怯懦,連只雞都不敢殺。
這樣的人,顧昕相信她不會,也不敢害自己。
“小昕,你快跑吧。”
小芹剛起身就道:“先找個地方躲起來,等閣主回來我向他稟明原委,你再回來。”
“閣主?”
顧昕挑眉,原主的記憶裡,閣主似乎是一個叫楚耀的男人,好像是大周的太子,只是,原主似乎有些懼怕這個閣主,所以記憶裡的容貌並不清晰。
“是啊,閣主說過,在墨離閣裡,修真者不得傷害凡人,如今那劉啓對你不軌,只要閣主回來,定會爲你主持公道。”
“公道?”
顧昕冷笑,前世她不過因爲懷揣師父給的功法武學便給那些所謂的高人圍攻,如今,他還能相信誰?
所謂公道,不過是強權者的特權罷了。
“我走了你怎麼辦?”
顧昕沉聲道:“你別忘了,剛纔二皇子可是連你也不算放過的。”
顧昕不過隨便敷衍,小芹卻白了臉色。
倆人一時間都沉默不語,倒是顧昕翻出了些鍋底灰,給自己的傷口隨意敷了一下,鍋底灰集百草之氣,最是能止血消炎。
“對了,那個劉啓很厲害嗎?”顧昕包紮完畢,隨口問道。
小芹還未開口,就聽一個沉悶似雷的聲音道:“厲不厲害,你試試不就知道了?”
顧昕循聲冷冷望去,門外一道身影壯實如山,鉢盂大的拳頭摩挲在腰際,一條金色的腰帶上金光隱隱,似有靈力波動。
顧昕心底一冷,已經知道以自己目前的實力,絕對不是他的對手。
“劉,劉公子……”
小芹瑟縮在顧昕身後,禁不住的打顫。
顧昕將她整個人護住,這才道:“怎麼,劉公子堂堂一個修仙者,要恃強凌弱嗎?”
劉啓聞言一愣,擡眼將顧昕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只覺得眼前的女子器宇軒昂,不卑不亢,一雙眸子星河滿溢,竟帶着說不出的魅力。
他禁不住得意的道:“不愧是我瞧上的奴婢,瞧這氣勢都不一般。”
顧昕聞言笑意更冷,心底卻緊張異常,她腦海裡翻覆着前世種種所學,計算着如何能夠和劉啓周旋,暗暗將那一絲靈力調動在氣海之中。
劉啓見她不語,摩梭着下頜朝顧昕走來:“二皇子適才說你打了他的人,我倒是不信。”
他說話間一摸腰際,一條長鞭自腰間滑入指間,啪一聲抽在地上。
塵土飛揚中,鞭身掠過顧昕臉頰,帶起的殺意劃傷了她的側顏,一道血痕驚現,可她卻眉眼未動,只是冷冷盯着劉啓。
“不錯,有點兒定力,不過就這點兒能耐可贏不了我。”
劉啓說着合身撲向顧昕,可顧昕卻發覺,劉啓的注意力竟沒有太多放在她身上,反而是注目四周。
這個發覺讓顧昕心頭一喜,想必是二皇子說自己有高人維護,故而劉啓纔會來找麻煩。
想想也是,劉啓一個修仙者,面對自己這麼一個凡人,爲何一上手就使出了自己的殺招?
這念頭在顧昕腦海裡一閃而過,她的身體已經迅速仰躺向下,劉啓貼面撲到了她的跟前,倆人鼻息相聞,顧昕甚至感覺到劉啓那粗.重惡臭的氣息拂面而過。
頓時她怒從心起,這麼一個修仙者,居然對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下此狠手。
顧昕右手一揚,嘴裡呵斥道:“有毒!”
手裡的鍋底灰撲向劉啓面門,劉啓果然嚇得凌空翻身,不過這一霎,顧昕已經抓住時機,將手中渡了真氣的樹枝塞進了劉啓的腰帶中。
倆人一觸即散,劉啓落地兀自不忘長鞭掃來,顧昕貼地躲開,可肩膀還是被鞭身狠狠颳去了一塊肉。
鮮血四溢,嚇得小芹兩眼一翻昏了過去。
巨大的痛楚反而讓顧昕神智更爲清醒,她冷冷看着劉啓道:“你覺得我憑什麼敢與二皇子對峙?”
顧昕右手暗捏口訣:“因爲我也不是一個人。”
她說着喉頭低低吼了一個破字,劉啓後腰處的樹枝崩裂,雖力度不大,可那要害的後背空門居然被人襲擊,劉啓也是膽寒心驚。
可他一向蠻橫跋扈慣了,很快就收斂了心神,右手一勾,長鞭靈蛇般襲向顧昕,快如閃雷的娟住了她的脖子。
顧昕還未來得及反抗,已經被對方拉到了眼前。
惡臭撲面而來,顧昕腸胃翻騰欲嘔,卻聽劉啓道:“有幫手是嗎?那我倒要看看,這般藏頭露尾之人,究竟是何方高人!”
劉啓手指微微用力,顧昕頓覺胸腹間的氧氣被他擠壓一空,缺氧的窒息感一浪浪涌來,讓她四肢乏力、頭昏眼花。
她漲紅了臉劇烈掙扎,臉頰上的傷口崩裂,血色絲絲滑入劉啓掌間,滲入顧昕的口脣。
看着她無力的掙扎,劉啓顯然興奮至極,狂傲的笑道:“求我啊,小賤人,求老子好好疼你,求老子收了你做老子的女人,否則……”
他手指再度用力,顧昕似乎聽得見自己頸骨嘎嘎作響。
她拼死踢向劉啓,可他山一樣巨大的身軀皮糙肉厚,顧昕的攻擊就像給他撓癢癢。
劉啓越發心情大好,略微鬆了鬆手指道:“如何?從了我,我就讓你爽爽的死。”
顧昕趁隙喘.息一會兒,聞言一口帶血的唾沫吐在了劉啓的臉上。
她的冷漠高傲,徹底激怒了劉啓。
在凡人界,修仙者就是神祗一般的存在,是所有凡人都該跪拜的對象。
曾幾何時,這麼一個瘦弱如雞的賤婢也敢對他這般無禮?!
劉啓怒從心起,惡從膽邊生,冷冷道:“反正你得罪了二皇子,也是一個死,不如老子今天就替二皇子將你宰了!”
脖子上鋼針一樣的手指再度收緊,顧昕只覺得意識逐漸模糊,眼前的畫面漸漸變得斑駁不堪,整個世界似乎也開始逐漸安靜下來。
她無力的看着小芹哭喊着撲過來,看着劉啓一腳將她踢開,卻聽不到一點兒聲響。
顧昕想,這真是奇詭,一天之內難道要叫她死兩次?
她脣角浮起自嘲的笑意,無力的正要合起眼皮時,一聲驚雷平底而起,將她即將消散的意識再度震了回來。
眼前一道紫色靈光劃破永夜,風雷滾滾中,一道絳紫色的身影從天而降。
那人身材修長挺拔、雙手背於身後,氣勢非凡,宛若神祗。
他金冠束髮,面容沉肅,越發使得精緻的五官更顯凌厲,一雙修眉之下是讓人看不透的深邃眼眸。
絳紫色的華貴衣着在他這般容色之下都略顯遜色。
是誰?好眼熟。
顧昕正想着,一旁的小芹已經連滾帶爬的撲了過去:“閣主,求閣主爲我們做主!”
原來是楚耀。
顧昕轉過眼珠,就見楚耀停在了小芹跟前。
他沉默不語,只目光冷冷掃過小芹身後的斑斑血跡,又看了看小芹渾身傷痕才擡頭看向劉啓道:“你打的?”
劉啓被他氣勢震住,居然不由自主答應道:“是我。”
他說畢又覺得自己這麼聽話實在是有失顏面,便道:“不過一介凡人,打死了又如何?二皇子自會給我找更多女人。”
楚耀聞言眉角一挑,一縷殺意一閃而逝:“秦陽?”
“你這狂徒,居然敢直呼二皇子名姓?”
劉啓說着又看了看手中的顧昕道:“我知道了,你就是護着這個賤婢的修仙者吧?”
楚耀聞言冷肅的面容更沉冽了幾分,只將腰間玉佩把玩之掌:“既知道是我護着的人,就留下一條手臂滾吧。”
“好大的口氣!”劉啓將顧昕一把丟下:“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麼本事口出狂言!”
他小山一樣的身子靈動如魚,眨眼間就撲到了楚耀跟前,而右手微抖,長鞭如蛇又指向楚耀後心。
腹背受敵,而且對方來襲速度極快,衆人都禁不住發出驚呼,只有顧昕冷眼相看,卻對楚耀生出一絲敬畏之心。
只見他不急不忙,輕輕矮身,右手並指如劍,狠狠扎向劉啓腰際大穴,一觸即退,又閃電般襲向劉啓胸腹幾處大穴。
手手皆是殺招,可偏偏他廣袖舒展,氣韻優雅,看起來如流雲般輕描淡寫。
高手!
顧昕倒吸一口冷氣,此人深不可測,在這凡人界中,能出現這種高手,着實讓人驚訝。
不過眨眼間,楚耀已經停了手,他撣了撣衣袍,冷聲道:“我墨離閣自有墨離閣的規矩,皇室供奉你們修真者,卻也不允許修真者擅自傷害墨離閣中一草一木,更何況是墨離閣的婢女?”
楚耀拂袖回身,看着定在原地不能動彈,卻一頭大汗的劉啓:“你以爲你有秦陽撐腰,便可以在墨離閣橫行霸道?”
“我,我沒有!”
豆大的汗珠自額角滑落,劉啓心急如焚,渾身大穴被封,他的靈力在氣海處狂突四奔,快要將他撕.裂。
“我,我……”
劉啓眼珠一轉:“是這婢女擅自打了二皇子的侍衛,我不過奉命過來捉拿她去問話罷了。”
“哦?”
楚耀轉而看向顧昕,四目相對,顧昕只覺得那雙眼如寒潭般深不見底,一霎將自己魂魄都要吸進去。
而那目光清冷如秋月,冷冷的將自己照了個通透。
靈魂禁不住都一顫,顧昕第一次不敢直視,微微低下了頭。
一旁小芹急忙抱住顧昕道:“閣主,是這劉啓覬覦小昕意圖不軌,小昕反抗被他打至重傷險些身死,適才二皇子又帶人來要將我等獻給劉啓,小昕爲了自保才與二皇子起了衝突。”
小芹說着,愈發憤怒的道:“可這劉啓厚顏無恥,居然,居然又跑來欺辱……”
小芹話音未落,周遭的氣溫就驟然降了幾度,冷冷的殺意宛若實質浮動在楚耀身周,讓他整個人更加冷冽得宛若殺神。
劉啓心驚膽寒,顫抖着嘴脣卻說不出一個反駁的字來,只死死盯着楚耀,生怕他驟然出手。
楚耀似乎看出他的懼怕,脣角浮起一抹嘲諷的笑意,伸手指了指他的右臂:“是我動手,還是你自己動手?”
劉啓麪皮一抖,可尊嚴又不允許他跪地求饒,他心底念頭百轉,忽然道:“我自己來。”
楚耀聞言一笑,右手虛空一揮,劉啓長呼一口氣跪倒在地,沒了禁制,他立刻雙掌拍地整個人貼地倒飛而出,剛碰到墨離閣的圍牆,他就騰空而起,眼看就要翻出圍牆。
“居然要逃?!”
顧昕氣極,右手拈訣,劉啓腰間枯枝又炸裂,只聽牆頭的劉啓一聲慘呼,秋葉般瓢向圍牆下。
顧昕拔腿就追,不爲別的,只爲能處理了這個麻煩,省得給自己和小芹留下禍根。
重活一世她再不是那個傻乎乎的顧昕了,特別是想到劉啓剛纔險些殺了自己,顧昕覺得活下來纔是最重要的。
斬草要除根!
可她腳步剛動,就覺得耳際風聲獵獵,再擡頭時一條血淋淋的粗.壯手臂已經迎面落了下來,而圍牆外劉啓兀自痛呼漫罵。
“滿意了?”
楚耀冷冷看着顧昕,一旁的小芹早已兩眼一翻嚇昏過去。
小芹的倒地聲裡,顧昕又聽見楚耀問道:“你不怕?”
顧昕醍醐灌頂,這才反應過來自己不過是一介凡人,還是卑微受欺的婢女,這樣的婢女應該像小芹一樣昏迷纔是正常反應。
顧昕立刻兩眼一翻也要假裝昏迷,卻又聽出耀道:“別裝了,來不及了。”
你妹!
顧昕腹誹,正盤算着如何解釋才能讓這個冰山一樣的男人相信時,對方已經豁然出手。
紫色靈氣撲面而來,顧昕想要躲,可身體卻沉重如鐵無法動彈,只能硬生生接了對方一招。
一口鮮血噴薄而出,顧昕昏迷前只看見楚耀略帶疑惑的雙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