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心血來潮
“孟少俠,怎麼了?”
楊雲素突聽孟修遠這麼說,心裡十分詫異。
她不明白,這茫茫大海之上,孟修遠剛從海底上來,怎的便說是突然有事要離開。
孟修遠聞聲沉吟片刻,纔開口說道:
“楊姑娘,剛纔海底練功時,我體內真氣經脈有所異變。
事關重要,我急需回武當上一趟,請我師父張真人幫着參謀鑑定一下。”
楊雲素聞言眉頭緊皺,擔心地朝孟修遠問道:
“真氣經脈異變……是你那‘壓縮真氣’的功夫成功了麼,還是說其中出了什麼岔子麼?”
孟修遠聞聲搖了搖頭,出言解釋道:
“有些說不好,情況挺複雜的。
我體內的真氣確實已經壓縮爲了液態,可並不都是好事……”
說着,孟修遠隨手往旁邊旁邊海面上一掌拍去,便聽得“砰”地一聲巨響,一道偌大的潔白水柱沖天而起,片刻之後,才化作嘩啦啦的水滴再次落回到海面上。
“這……”
楊姑娘見得孟修遠這驚世一掌,只覺得心臟都漏了半拍,雙眼不自主地瞪大。
越是功夫練到高處,其實便越是瞭解人體之限制,知道人力有用盡之時。
即便是楊雲素已經儘量高估孟修遠的功夫了,可她若非今日親眼所見,仍不敢相信竟有人一掌之間,會有這般威力。
半晌過後,楊雲素的表情漸漸由驚訝轉爲嚴肅,開口向孟修遠問道:
“孟少俠,你說並不都是好事,可否是因爲用這功夫,會傷到你的身體?
如若如此,那即便這功夫威力再強,那伱也不該再試了……”
逆天而行必有代價,所以楊姑娘思索之中,下意識地便覺得孟修遠這功夫已經到了有違天和、會傷到身體的地步,不由爲他擔心。
但孟修遠聞言之後,卻只是搖了搖頭,而後解釋道:
“倒不是說會傷到身體那麼嚴重,只是說,這真氣液化之後,我有些不好控制。”
“不好控制?”楊雲素聽了孟修遠的說法,一時有些沒太明白。
“嗯,簡單點來說,就是我不用真氣還好,只要使用真氣出招,便幾乎用的是這般全力而爲,無法精細控制武功招式的威力。
放在輕功上也一樣,我現在若是調動真氣運使輕功,說不得一下便會竄飛出去。
所以,我可能暫時無法再替你療傷了……”
這液化之後的真氣該怎麼稱呼,孟修遠沒想好、也來不及同楊姑娘解釋,所以便仍以真氣這個名字稱呼。
楊雲素聞言,趕忙搖了搖頭,朝孟修遠說道:
“沒關係,沒關係,我的傷本就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孟少俠你無需掛懷,還是先緊着你自己的事情纔對。”
孟修遠聞聲點了點頭,隨即,兩人便立馬乘船而歸。
回程船上,孟修遠坐在船頭,盤坐靜息,繼續努力試圖控制自己體內的液化真氣。
但很可惜,此時的狀況,就好似一個孱弱的小孩子試圖去揮動大鐵錘一般,雖然勉強能掄得動一下兩下,可若要精確控制,卻是太過爲難。
這靠着海底壓力強心壓縮成爲液態的真氣,太過生硬沉重,難以控制。哪怕孟修遠幾番嘗試,但卻依然沒有得到太好的效果。
而在孟修遠身後的船艙裡,楊雲素則是一直保持沉默,不敢打擾正在運功的孟修遠。只一雙眼睛直視着他的背影,久久不願移開。
如此直至上了岸,孟修遠欲與楊姑娘告別離開時,兩人當面而立,卻是第一時間都沒有說話。
片刻之後,孟修遠從懷裡掏出了一本小冊,遞與了楊雲素:
“楊姑娘,十年前蒙你恩惠,我學得了九陰真經之中部分內容,對我的武學之路影響頗深,實在是無以爲報。
這門就《健體術》雖然名字有些普通,但也算是我自創武學之最高成就。
其詳細內容、注意優缺,都已經在書冊中寫明。
贈與姑娘,希望能對你日後有些幫助。”
楊雲素聞言,雖是下意識伸手接過了那小冊,但卻低着頭不與孟修遠對視,聲音輕柔地說道:
“孟少俠,自你從海底上來,我便有感覺你是有事情瞞着我的。
再見你贈我這功夫,便愈發證明。
此刻,我只覺得你這一去,咱們許是好久再不會見面了。
是也不是?”
孟修遠聞言一愣,想不到楊雲素是爲何會突然猜到,只道是女人的心思確實細密。
一時間,他默然沉思,想着應該如何向楊姑娘解釋此事。
楊姑娘見孟修遠如此表情,自然知道自己這是猜對了,不由身子微微一顫。
可是片刻之後,還未待孟修遠開口,卻見楊姑娘已經深吸一口氣又擡起頭來,清麗脫俗的臉上露出一抹燦然微笑:
“無需如此苦惱,孟少俠,我可不願成了你的負擔。
咱們相識十年,雖真的在一起相處的時間不多,可在你身邊每一刻,我都覺得心中歡喜。
早從認識你時,我便將你當做了朋友。”
說着,楊姑娘晃了晃孟修遠送的那本秘籍,臉上露出罕有的俏皮樣子:
“你送我這功夫,我自然是會收下的。
只不過,我不會把它當做什麼報答,而更願將它當做朋友之間的禮物。”
言罷,楊姑娘沒有給孟修遠出聲告別的機會,當即轉身飄然而去。
片刻之後,待她身形已經漸漸遠去,那略顯眷戀的聲音才被內力送至孟修遠耳邊:
“終南山後,活死人墓,孟少俠你是知道我住哪的。
望你不要忘了有我這麼一個朋友。
將來有空,咱們許是可以再一起闖蕩江湖。”
……
與楊姑娘如此作別之後,孟修遠便一路西行。
由於體內真氣不好控制,怕施展起輕功來聲勢太大,孟修遠便於路上買了馬匹代步,一路策馬揚鞭,待馬力耗盡,便於集市上賣出再換一匹。
如此披星戴月,以最快速度往武當山方向趕回。
之所以如此,正如楊姑娘所猜的那樣,除了孟修遠那“壓縮真氣”的功夫出了問題之外,還另有隱情在其中。
其實自從孟修遠將《養身法》和《武穆遺書》贈與朱元璋、與其告別之後,他便心中突現一個念頭,就是不知爲何,一定要儘快去海底完成那“壓縮真氣”的修煉。
只不過當時他掛念楊姑娘的傷勢,便沒太顧得上。
後來待楊姑娘傷勢,問及他下一步有什麼打算時,他將這事脫口而出,也正是因此。
可待他真的完成了“壓縮真氣”修煉的那一刻,陡然間又一個念頭從他心中突生,便是想要急着回武當山,挑戰師父張三丰一番。
這次的念頭更加強烈明顯,孟修遠不知其從何而起,但只覺得若是錯過了時機,或許會悔恨終生、再難彌補。
這般奇異的感覺,說是“心血來潮”也不爲過。
孟修遠細細思之,暗道事出反常,說不定與自己穿越而來的原因有關,因而絕不敢輕視這般異象,萬怕是自己錯過了什麼機緣。
於是,待孟修遠回了武當山上,也沒來得及與師兄、師侄們客套,第一件事,便是尋到後山那片竹林之中的小院,找尋師父張三丰的蹤跡。
好在,沒出他意料,待他到時,張真人恰好便在那院子中打拳。
“修遠,你這何時回山的,怎麼如此急急忙忙,是出了什麼事情麼?”
張三丰見孟修遠這幅樣子,有些擔心地問道。
“師父,我遇上了一件怪事……”
孟修遠當即便將這其中全部內容和盤托出,全都講給張三丰聽。
對於師父,他於絕大多數事情上,都向來沒什麼好隱瞞的,哪怕是事關這些隱秘也是如此。
張三丰對自己這小徒弟也是百分之百的信任,雖聽得他說的話感覺有些玄幻離奇,可仍是沒有猶豫,思索片刻之後便對孟修遠答道:
“修遠,這所謂‘心血來潮’的奇異之事,我除了於雜書神話之中看過,卻也沒太多瞭解。
不過既然你有這般心念之事,咱們試試也無妨。
畢竟切磋一場而已,又不費什麼功夫。”
孟修遠聞言,卻是反倒有些沉默,一改之前這急切的樣子,低頭站在了原地。
半晌過後,他才突地又對張三丰說道:
“師父,若是此事當真,說不得到最後,我便是要離開了。”
張三丰聽孟修遠說的不清不楚,也不知道所謂“離開”到底是要去哪。但既然孟修遠沒有明說,他便也就沒有多問。
反倒是此時他眼見孟修遠眼底之中的猶豫不捨,不由得溫聲出聲向他安慰道:
“離開又怕什麼,孩子大了,總有一天是要出去闖蕩的。
既然是如此難得的好事,又怎能因爲一點留戀而錯過呢?
男子漢大丈夫,自然是當以事業爲重。”
孟修遠聞言,又皺着眉頭猶豫許久,才最終點了點頭。
張三丰見自己這小徒弟如此,和藹一笑,率先推開院門外外面竹林裡走去,輕鬆地一邊走一邊對孟修遠說道:
“想來咱們師徒倆,也有五六年沒交過手了吧。
其實我也是十分好奇,你這“壓縮真氣”的功夫練成之後,到底能有多大的威力。
不過我這小院子可經不起折騰,咱們走遠些吧。”
孟修遠聞聲,趕忙追了上去。師徒兩人往竹林深處又走了一段,直至看不到那遠處的小屋,周圍只見無數青竹林海,才停了下來。
“師父,您小心了。”
孟修遠此時既已經下定決心,便也就沒有再磨蹭,朝師父張真人恭敬一禮。
隨即只見他左腿微屈,右臂內彎,右掌劃了個圓圈,呼的一聲,向那張真人偏左側的位置推去。
下一刻,聽得轟隆呼嘯,狂放不可匹敵的掌力噴薄而出,直將沿路許多青竹盡皆折斷,竟是硬生生在這竹林之中清出了一條通道。
張三丰見孟修遠一掌之間竟有如此威力,不由也爲之一驚,暗道果然超凡脫俗。
同時他也明白,孟修遠這第一掌,其實是故意略微擊打偏一點的。爲的,不過是讓他這個當師父的有所心裡準備,莫要因爲大意而受了傷。
見狀,張三丰不由得一樂,與孟修遠逗趣說道:
“修遠,不錯。好一招“亢龍有悔”,你這《降龍十八掌》竟是已經練得頗有火候了。
不過你也不必讓我,我雖年紀大了,可手腳還算靈活。
咱們既然要切磋,還是要認真些的。”
孟修遠聞言趕忙搖了搖頭,解釋道:
“師父,我哪敢。
是我剛纔忘了說,我這‘壓縮真氣’的功夫有缺陷,不能收發自如。
每一招使來,都是幾乎算是用盡全力。
我想提醒您一下而已。”
與如此一位曠古爍今的武學大宗師交手,孟修遠自然是沒有資格說得上“讓”這個字。
張三丰聽聞,也覺得稀奇,不過這正切磋的時候也不好多問,只得同樣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會小心些的。
於是,接下來再動手之時,這武藝冠絕當世、震懾古今的一老一少,被迫地都幾乎已經用上了全力。
孟修遠憑藉“壓縮真氣”的功力優勢,一拳一腳之間,都威力無敵、剛猛無雙,氣勁呼嘯之間,直似要將這片竹林夷平一般。
而張三丰,則是憑藉遇武學境界上的優勢,以一套太極拳融入“武道意境”,將所謂“四兩撥千斤”的道理髮揮到了極致。
明明孟修遠每一招所蘊含的威力都遠遠高於張三丰,可卻偏是能夠被他自在化解,甚至借力打力地擊回到孟修遠身上。
好在孟修遠勝在年輕,又憑《健體術》於翠谷之中將身體大爲強化,纔沒有落得下風。
如此,孟修遠和張三丰之間不由得便陷入到了消耗戰之中。
半晌過後,師徒二人身邊的竹子基本都已經遭了毒手,橫七豎八地折倒了一地。反倒是無數竹葉從竹子上被掉落,又被兩人交手的餘威給震飛到空中,揚得到處都是。
一時間,師徒二人似是在竹葉雨裡面過招。
紛紛竹葉落下,將兩人出手的無形氣勁勾勒出形狀,若是有第三個旁觀者在場,只會覺得一時間這場切磋變得更有詩意了。
不過,師徒二人都沒在意這些,他們全神貫注全在交手之中。
由於張三丰帶來的巨大壓力,孟修遠下意識從新學的降龍十八掌和彈指神通,漸漸用回了自己更爲熟悉的震空掌和一陽指。
每一招擊出,幾乎都是不假思索,卻又自然而然。
可即便如此,孟修遠仍時候難以佔據上風。
又是半晌過後,孟修遠的壓縮真氣耗用太劇,已經接近枯竭。而對面的師父張真人則仍是遊刃有餘,未見得有什麼疲憊的痕跡
見狀,孟修遠心感不對,只道是自己這樣下去應該就要輸了。而正當他苦思如何獲勝之時,卻反倒是不小心突然露出了一個破綻露出。
下一刻,張真人的手已經纏了上來,孟修遠急忙運功想要擺脫,卻不想一發力間,似是機緣巧合,剛好突破了師父的防守,以一記簡單的直拳擊打在了張真人的胸口上。
張三丰雖以身體柔勁將這一拳化開了九成九,可仍是被擊得胸口一悶,連退數步。
見此,孟修遠的面色,卻是比張三丰更加難看。
因爲他明顯感覺到,這最後一招,定是張真人有意爲之,設計好的:
“師父,你爲何要讓我……”
還未待他話說完,便已經眼前一黑,當即昏倒在了地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