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妙子作爲天下第一巧匠,身份尊崇。雖說性子孤傲、朋友不多,可這世間最頂尖的那一批高手,卻都與他都有所交集。
「散人」寧道奇、「邪王」石之軒,慈航靜齋、陰癸派,無論正道魔門,莫不是與他關係匪淺。
可偏偏眼前這“飛劍懸空”的一幕,他卻是從未在誰身上見過。
雖不知孟修遠這正修的是什麼神功秘法,可魯妙子自是也不敢再出言打擾,只得在遠處空地靜坐等候。
如此約莫半個時辰之後,閉目煉氣的孟修遠突地眉頭微皺,隨即場中生變。
只聽得周圍“嘩嘩”響聲加劇,枯葉飄飛間,竟是孟修遠身中陡然生出一股巨大吸引力,將數丈之內的的一切事物都向他吸去。
其威力之大,竟是讓孟修遠身周十餘根堅韌的青竹盡皆折斷,長竹捲入狂風之中,圍繞孟修遠身週一齊旋轉飛舞。
一時之間,在雜物遮擋之下,魯妙子幾乎已望不到孟修遠的身形,只見得裹挾着無數枯葉和青竹的氣旋中央,那柄白玉長劍仍懸立半空、隱隱放光。
“天魔功?!”
魯妙子因坐的位置比較遠,幸運地沒有受到這股詭異吸力的太大影響,可他看着眼前一幕,卻還是忍不住當即驚叫一聲、面色陡變。
“不算,只是得了其中一點操控真氣的心得而已……”
一道輕鬆的聲音從氣旋之中傳來,下一刻,聽得“嘩啦啦”作響,一應雜物重落地面,而孟修遠則也已經揹負長劍向魯妙子走來。
“孟兄弟,你這功夫,看來是又有突破啊。
沒想到我都這把年紀了,竟還有這般大開眼界的機會……”
魯妙子下意識地望了一眼孟修遠手中那柄白玉長劍,想起剛纔這寶劍懸空而立的模樣,不由出言感慨道。
孟修遠自是看到了魯妙子的眼神,微微一笑,點頭應道:
“與四大寇這一戰,我確有些收穫。
不過這以氣馭劍之法,主要還是依賴於這柄白玉長劍本身神異。
所以說,我這功夫突破,還要感謝魯老先生纔是……”
孟修遠並不是謙虛,畢竟想要在這武俠世界之中憑本事復刻“百步飛劍”之神蹟,絕非一件易事。
也就是這柄由天外奇石鑄造而成神劍,天然內有一股異力與使用者精神相連,加強了人與劍之間的聯繫,孟修遠才能將真氣灌注其中之後,勉強操控其飛行軌跡。
“孟兄弟謙虛了,此劍雖好,卻也得有絕世武功才用得上。
畢竟它這二百餘斤的重量,尋常人便是拿在手上都難以揮舞應敵,更別說以氣馭劍了……”
魯妙子說到這裡突地一愣,而後欣慰地向孟修遠開口問道:
“對了,這麼來看,孟兄弟你該是終於真正步入先天高手門檻,做到‘神與氣合’了吧?
是因爲那《長生訣》已經修煉成功了麼?”
除石龍以外,魯妙子該算是對孟修遠武功底細最爲了解的人。之前在武當山上之時,兩人就孟修遠北冥真氣無法與精神相合的問題討論過許久。
此刻從孟修遠功夫的蛛絲馬跡之中,魯妙子輕易便已將其中事情猜了個大概。
孟修遠聞言一笑,也不隱藏心中欣喜,點頭坦然答道:
“魯老先生所言不錯,這困擾我多年的問題,今日終於算是徹底解決了。
於武道修煉而言,這可謂是我此戰最大的收穫。
相較之下,那所謂‘以氣馭劍’之術,都只算得上是其次了……”
正如孟修遠所言,他那《長生訣》的功夫,直至剛剛這一刻,纔算是真正的練成。
在武當山上過往這一年多的時間裡,孟修遠靠着水磨工夫,確成功練成了《長生訣》七幅人形圖像之中的後兩幅,將天地之間的陰、陽兩股精氣吸納進丹田之中,積蓄起了不少長生真氣。
可由於本來一身雄渾北冥真氣的干擾,他卻一直無法將其實際應用,亦無法讓這長生真氣於經脈之中自由流轉,體會其中奧妙。
本來依照常理,孟修遠該是廢掉這一身北冥真氣,全力重修《長生訣》的。
可是一來這十年苦心積累不容易,孟修遠有些捨不得,二來逍遙派的功夫與人身性命關係甚密,若是陡然廢功,孟修遠怕會傷到自己身體根基。
幾經考慮之下,孟修遠決定給自己一年時間,去探尋讓《北冥神功》和《長生訣》和諧共處的可能性。
若到了時間仍沒有結果,那無論代價多大,都也要廢去一身北冥真氣,爲修煉《長生訣》掃清障礙。
直至被魯妙子當做救兵請到飛馬牧場之前,這一年時間已經將盡,孟修遠一直都沒有找到什麼好的辦法。
好在是和綰綰這陰癸派妖女的一戰,幫了他的大忙。
“當時爲防那妖女逃走,我只能強以《北冥神功》吸收她的天魔真氣,將她粘在那根絲帶上。
我本以爲,有替老先生你化解天魔真氣的經驗,對付她不成問題。
誰想,這婠妖女反應極快,竟將她那天魔真氣紛紛凝聚成針,鋒銳異常,叫我一時間難以化解。
至後來,這妖女近半的天魔真氣都化作氣針流到了我體內,在我經脈之中肆意走竄、大行破壞。
也就是因此,我這身中的北冥真氣和長生真氣感受威脅,才被迫一起應敵,在這個過程中漸漸互相融合……”
孟修遠以平常語氣向魯妙子訴說這其中緣由,神色淡然。
可這位見多識廣的老先生,卻是第一時間感受到了其中的萬分兇險,不由當即咂舌道:
“嘖,孟兄弟,你可真是藝高人膽大。
身體之中三種真氣混雜,其中還有那陰癸派小妖女故意害你的氣針,如此狀況,放在天下任何一個高手身上,都早已經是氣海損毀、經脈寸斷了。
你當時竟還能強行出招斬殺兩個陰癸派長老、曹應龍,並將那小妖女逼得近乎殞命……
也就是你身體強悍、經脈堅實如鐵,才扛得住如此折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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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修遠微笑搖了搖頭,朝魯妙子道:
“老先生莫要誇我,我可也是因此吃了不少虧。
否則怎至今日,纔算是調息完畢、大功告成。”
魯妙子見慣了孟修遠那謙虛的性格,同是一笑,也不和他爭辯,轉而開口問了一個自己十分關心的問題:
“對了,孟兄弟。
你剛纔說,你得了《天魔功》一點心得,這是怎麼回事?
我見你練功時那聲勢,可真是不小。
依我所見,你這功夫雖尚不及祝玉妍原版天魔功詭秘多變,可單以威力而論,卻已經是尤有勝之。”
孟修遠聞聲欣然一笑,朝魯妙子答道:
“畢竟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這婠妖女的天魔真氣在我體內這麼久,我自是想着探究、借鑑一下。
恰好我所學《北冥神功》,很多地方和這陰癸派的《天魔功》頗有幾分相似,都可產生一股吸力。而那《長生訣》,則更是和這《天魔功》也好似隱約有些的聯繫。
兩相結合之下,稍作模仿,倒也不是什麼難事……”
魯妙子聞言點頭了點頭,只覺孟修遠所言合理。
《長生訣》和魔門天書《天魔策》同屬天下四大奇功之一,若論來源,都可以追溯到《戰神圖錄》,確有些聯繫。
不過他心裡也明白,孟修遠言語之中一定是簡略了部分內容,事情絕沒有這麼簡單。畢竟若《天魔功》這麼容易模仿,那便算不上陰癸派的不傳之秘了。
……
由於孟修遠剛纔練功威勢太強,以至於此刻眼前這片小竹林一派狼藉,幾無下腳之處。
因而,孟修遠和魯妙子便也就沒有在這裡久待,簡單幾句話聊完之後,當即回了那崖邊小樓。
聞香觀景,賞花品茗,兩人閒逸半晌,才由孟修遠又說起正事:
“對了,魯老先生。
我記得之前運功之時,好像隱約聽到你的聲音,說是有事要拜託我。
可是我聽錯了?”
魯妙子聞聲有些尷尬,不過事情確實十分重要,不好含糊,所以只得點了點頭認真道:
“孟兄弟沒聽錯,老夫剛承了你的情,又要麻煩你。
確有一件要緊事,需得孟兄弟你出手相助。
此事牽連魔門衆多高手,恐十分艱難危險。
除了孟公子你,我實在想不到其他合適人選,能應付得了這些大奸大惡之徒……”
孟修遠聞言一樂,暗道這魯妙子說話倒是實誠,當即擺了擺手笑道:
“魯老先生無需解釋,直說便是。
斬妖除魔,正是我閒暇時的一點小愛好。
你不託我,我也會去做。”
孟修遠轉世以來,殺人並不多,可單單邊不負、四大寇這些個畜生,便已經給他貢獻了巨量的“頓悟時間”。
這次他武功有所突破,很大程度上也依賴於這“頓悟時間”的輔助。因而現在有送上門的惡人,無論於心於利,他都願意順手宰了。
魯妙子見孟修遠答應得如此乾脆,不由心中感激。他默然又點了點頭,當即也不廢話,說起正事:
“是這樣的,孟兄弟。
我這兩日得飛鴿傳書,知道有一位故人之女,即將陷入危險之中。
我與她父母皆有交情,尤其她母親,更算是我早年好友之一。
這姑娘雖不說是我看着長大,卻也經常和我互有書信往來。
作爲長輩,看到她受難,我很想幫她一把……”
言至此處,魯妙子聲音稍頓,望了一眼孟修遠的表情,緊接着補充道:
“當然,絕不會讓孟兄弟你白白幫忙。
這姑娘不喜爭強好勝,雖手握有許多此世頂尖武學,卻只覺得是負擔。
只要孟兄弟你能幫她脫了麻煩,她願將其中最爲精妙的一門功夫贈與你。”
孟修遠聞聲眉頭微皺,同樣擡頭打量了一眼魯妙子,而後開口道:
“魯老先生爲何說的這麼隱晦,是其中有什麼難言之處麼?”
魯妙子聞言猶豫片刻,終還是覺得不該對孟修遠隱瞞,只得緩緩開口道:
“孟兄弟莫怪,實在是我這位後輩身份十分特殊,我怕似你這般正道俠義之士聽了,便也不願管這事……”
話雖這麼說,魯妙子卻沒有再買關子,而是緊接着向孟修遠介紹道:
“我想請你保護的這姑娘,名叫石青璇。
其母碧秀心,乃是慈航靜齋上一代行走天下的代表,亦是當今慈航靜齋掌門人梵清惠的師姐。
而這姑娘的父親,則就是魔門巨擘,「邪王」石之軒……”
孟修遠聞言恍然,明白了魯妙子的顧慮。顯然,這老先生是怕「邪王」石之軒的名號太過惡劣,叫孟修遠心生反感。
“這姑娘身世如此不凡,又怎麼需要我的幫手呢?”
孟修遠暫且不置可否,反而朝魯妙子問道。
魯妙子聞聲搖了搖頭,慨嘆道:
“這石姑娘是個可憐人,雖有兩個絕世高手作爲爹孃,卻更多隻是被捲進麻煩之中。
事情緣由複雜,簡單來說,便是其父石之軒已多年不管這娘倆,而其母碧秀心則也因爲受傷,已經命不久矣。
只要碧秀心一死,那石青璇沒了依靠,便會被衆多魔門衆人找上門來。
最爲緊要的,是有四個大惡人,要從她這裡奪取魔門至寶‘邪帝舍利’……”
很顯然正如魯妙子所言,這其中緣由複雜,他想三言兩句講完十分困難,此刻說來不免讓人有些聽不懂。
孟修遠聞聲之後,便心懷疑問,不由出言問道:
“‘邪帝舍利’?我記得老先生你好像提過,這東西不是在那楊公寶庫之中麼?”
魯妙子聞言,面色略顯難堪,沉聲朝孟修遠解釋道:
“其實這事也怪我……
當年「邪帝」向雨田將那‘邪帝舍利’交予我,我便將那寶物放在了楊公寶庫之中。
爲了安全考慮,我需得將‘邪帝舍利’線索從我身上引走,而那碧秀心身爲慈航靜齋傳人,最受魔門衆人忌憚,也最無懼於擔下這麼一份風險。
我們倆商量過後,便對外宣稱,說是那‘邪帝舍利’就在碧秀心手中。
碧秀心武功高絕,在世之時自不怕人來找麻煩。
可若她死了,那位石青璇石姑娘,恐怖便難以應付來犯之敵……”
孟修遠聞言暗自搖頭,算是明白了這魯妙子爲何如此關心此事,不顧面子問題也要請他出手。
原來這事情歸根到底,還是這老先生自己釀下的麻煩。
魯妙子如何看不穿孟修遠的表情,略感心虛的他趕忙轉移話題:
“孟兄弟可知道,那位石姑娘願意將哪門絕世神功託付給你?”
孟修遠聞聲答道:
“慈航靜齋管理嚴密,神功不能外傳。想來該是那「邪王」石之軒的武功纔是……”
魯妙子笑着點了點頭,對孟修遠解釋道:
“孟兄弟聰明,石青璇願意託付給你的,確是那石之軒的武功。
不僅如此,這功夫更可謂是石之軒一生武學之最高造詣。
不知你聽沒聽過《不死印法》這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