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夜,汴梁皇宮,小皇帝在龍榻上徹夜輾轉反側,雖心中興奮,卻也強迫自己入睡。
只盼在睡夢中,有緣見一見神仙的真正面目。
不過,他不知道的是,他心心念唸的那位“神仙”,此刻卻是早已經出了汴梁城,趁着夜色一路北行而去。
畢竟,孟修遠能做的,都已經做了。
他不僅耗費功力,替趙煦易經伐髓、理氣通脈,使其舊疾盡祛,更是留下了一股真氣於其體內,以備將來不時之需。
這股融合有清靈之氣的北冥真氣,無論質量還是數量,都頗爲不俗。若放在一般江湖人士身上,足以助其成就一身絕佳武功,於江湖上少有敵手。
趙煦小皇帝不通武學,無法利用這真氣,可卻也可以憑藉這真氣一世健康無憂。
更有甚者,由於孟修遠真氣之中沾染有“莽牯朱蛤”的氣息,此時輸入趙煦體內,便是其也得了不少好處。
不敢說萬毒不侵,但至少絕大多數的慢性毒藥都對其不會產生效果,而即便真中了劇毒,真氣流轉之下,也會自動緩緩解毒。
如此狀況之下,即便將來趙煦改革之中得罪了太多大臣,以至於有人想要暗害於他,恐怕也不會容易得手。
孟修遠站在山嶺之上,望那遼軍營寨清晰可見,不由微微一笑,只道是少了許多麻煩,當即徑直而去。
孟修遠越想越是疑惑,當即開口問道。
片刻之後,孟修遠突然微微朝王語嫣拱手,開口道:
兩人說話間,夕陽已落西山,天色漸暗。
孟修遠聞聲先是稍稍一愣,而後微笑朝王語嫣問道:
……
孟修遠說話間輕拍了拍王語嫣的肩膀,隨即再不多言,轉身飄然而去。
不管他是誰,只要事後他願意,我都想請他共飲一壺酒……”
原來是上次西夏一別,童姥回到靈鷲宮後,怎麼想怎麼不對勁,只覺得自己又是被孟修遠救了一命,心裡十分不舒服。
說話間,王語嫣當即踏起《凌波微步》,身影翩然閃動,帶着孟修遠在這山嶺之間繞了幾個彎,最終至一處相對隱蔽的山窩之中,才緩緩停下。
像王語嫣所說的那樣,遼軍大營此刻確實是守備十分森嚴,三步一崗、五步一哨。
因而,遼軍的營寨就明晃晃地紮在雁門關外數裡之處,只爲攻城便利,卻也不怕宋軍出城反擊。
不想,王語嫣竟是攔住了他,開口道:
其中最先的兩路重兵,都是從遼南京直接一路南下,經燕雲十六州,欲意以自身騎兵優勢,從華北平原長驅直入,直搗中原腹地。
耶律洪基御駕親征之下,西路遼軍一路勢如破竹,據最近一份戰報來看,他的部隊已經逼近至雁門關下。
“那,王姑娘你到底爲什麼要來這……”
至此,孟修遠自是已經沒有再留下去的理由。
因而,她便派我前來,暗中阻礙遼軍攻陷雁門關。
孟修遠聞言一愣,此時再細看王語嫣,卻見這位平日裡好似仙子般清淨無塵的姑娘,此時身上卻頗有些風霜塵土,顯然是最近幾日過得並不舒坦。
“這麼說來,雁門關數日之間尚未被遼軍攻破,是也有王姑娘你的功勞在其中……”
所謂榆塞,指的是以榆樹林構建的防線,而所謂沽塞,指的是以河流構建的防線。
再者,姥姥可是對我再三囑咐,這次若是見了你,一定要將你請回靈鷲宮去。
而且那人行動果決,做起事來卻是比我效率高上不少。
待轉過一處山彎,孟修遠看清那人模樣,不由心中十分訝異,開口以內力傳聲道:
“王姑娘,你在此處做什麼?”
孟修遠見王語嫣竟是對這附近的地形頗爲熟悉,不由開口問道。
因而數月以來,靈鷲宮一直派出人手,在江湖上四下尋找孟修遠的蹤跡。只盼是能找到他後,將他請回靈鷲宮去。
而且這兩日以來,遼軍大營之中守衛愈發嚴密,我已經難有什麼建樹。
王語嫣聞聲莞爾輕笑,看來是被孟修遠猜中了。
不過,就在他下得山嶺、正要走出樹林之時,卻是突然目光一凝,警覺了起來。
如此也算是代孟公子你做了一份事,略微報答了你的救命之恩……”
……
“孟公子,你終於來了……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你先隨我來。”
雁門關在代州之北三十里的雁門險道,距離汴梁有一千五百里的路程。
王語嫣見狀趕忙擺了擺手,朝孟修遠道:
“孟公子言重了,我不過每日晚上趁着夜色潛入遼軍大營做些破壞而已,算不上什麼功勞。
再加那《武穆遺書》、《燎原槍法》和《養生訣》,孟修遠覺得,只要這小皇帝將來不忘初心、認真治國,想來必能避免那“靖康之恥”的發生。
好在宋軍同樣在那裡守有重兵,依託平時所建之“榆塞”和“沽塞”,一時間雖然略有些狼狽,卻還是守住了戰線,沒有叫遼人突破。
宋遼雖因爲“檀淵之盟”和平已久,但於遼國一直有防備之心。再加少了燕雲十六州,北方毫無屏障,所以宋國戒備之下,反倒於這華北平原守備嚴密,一時叫遼國難以得逞。
童姥的得知這個消息之後,當即便有了主意。
不過這般岩石絕壁、崎嶇山路,對孟修遠來說卻直似是一個小土丘一般。他從關西的高嶺繞道而行,簡單便穿過了宋軍崗哨,進入雁門關以北。
“不必了,王姑娘。我事情一完,便回來找你。”
他尋到一處帳篷,其中陳設佈置大氣,明顯與他之前所見的那些高級軍官的帳篷十分不同。
想想也是,宋遼開戰,這雁門關正是局勢緊張之時。王語嫣一個姑娘藏身此間,顯然是不容易的。
此次南下攻宋,遼皇帝耶律洪基所圖不小,一開戰便是兵分三路,齊頭進攻,全然不給大宋喘息之機。
“蒙面高手?”孟修遠聞言有些意外。
王語嫣望着孟修遠,娓娓道來。
無奈,孟修遠只能是從核心區域開始一點點地排查,以期在這數萬人的軍營之中尋得蛛絲馬跡,將那遼國皇帝給找出來。
孟修遠不知遼國竟還有這般高手,當即尋聲而去,準備和那來者會一會。不想,待他稍靠近些、聽得清楚些時,卻又覺得的氣息十分熟悉。
孟修遠不敢耽擱,趕忙繼續往北而行。
於此時,她也明白了孟修遠爲什麼不願帶她一起去闖那遼軍大營。以她此時的功夫,雖於這世間已經罕逢敵手,可放在孟修遠身邊,仍時有拖後腿的嫌疑。
“孟公子,咱們兩個一起去吧。
因而,孟修遠在潛入大宋皇宮之時,還特意去找了一番前線傳回來的戰報文書,纔算是對戰爭的發展有所瞭解、對接下來行動的有了些頭緒。
東京汴梁雖然繁華迷人眼,卻也不值得孟修遠耽擱時間、稍作留戀。
……
三晉之地地形崎嶇,不太適合騎兵施展,又有諸多關隘,易守難攻,宋國沒想到着遼國會強攻此路,所以於這裡留只有幾千兵士防守。
月光之下,孟修遠化作一道青影,從一望無際的平原之上幽幽飄過,悄無聲息。
“王姑娘言語間,顯然是客氣了。
唯一讓孟修遠苦惱的是,這遼軍大營之中的佈置十分講究,每個帳篷從外面看起來都是一模一樣,看不出身爲皇帝的耶律洪基到底住在何處。
雁門關是大宋北邊重鎮,山西四十餘關,以雁門最爲雄固關鍵,一出關外數十里,便是遼國地界。
“嗯,我這數夜以來潛入遼軍大營,發現有人在做着和我一樣的事情。
我只遙遙見過那人一面,看他身形魁梧健碩、武功極佳,顯然不是普通人物。
孟修遠聞言心中一動,只道是王語嫣話中這個“蒙面高手”是誰,很容易便也能猜得出來。
好在是城關未破,遼軍尚未攻入。
值得一提的是,此時遼宋開戰已有月餘,戰爭全面打響。
“是姥姥叫我來的。你也知道,她老人家不喜歡欠人家人情……”
而且從近兩日傳回的戰報來看,這一路數萬人馬,竟是由遼國皇帝耶律洪基親自率領。顯然這耶律洪基是早就打定了主意,要在這西線做些文章。
我在那遼軍大營之中行動數日,終究是相對熟悉許多。
孟修遠一心趕路之下,只用了不足兩日。
面對遼國數萬大軍之攻擊,宋軍雖佔有地利,卻還是力量太過薄弱,。
遼國同樣早便預料到了如此場景,因而大概半月之前,便突地又分出一隻數萬人的軍隊,一路向西而行,轉而從山西進攻,意欲迂迴突破。
悄聲潛入,卻見那書案之上,擺放着許多戰報奏摺,其中已經批改,有些則是尚還未動。
王語嫣憑着記憶,向孟修遠緩緩解釋道。
孟修遠想要以一己之力影響戰局,自是隻能奔着敵人首腦而去。
遼宋已經開戰,邊關不知是何狀況,他不早些去親眼看看,便有些放心不下。
哪想得,孟修遠這數月之間好似人間蒸發了一樣,全然不見蹤跡,反倒是遼宋之間的戰爭突然爆發,形式一下子緊張了起來。
因爲他耳邊突聽得一陣隱隱約約的呼吸聲,其勢綿長幽遠,顯然來着有極高的內家功夫在身。
顯然,這雁門關若無及時支援,恐怕便是岌岌可危了。
孟修遠只道是該做正事的時候了,當即作別王語嫣,準備往那遼軍大營而去。
這位‘蒙面高手’既願意出手阻礙遼國南下攻宋,便是爲國爲民的大英雄。
“王姑娘,你來這雁門關有幾日了?”
我怕此刻若是不跟着你,到時候兵馬一亂,便再找不到你的身影了。”
“有四五日了吧……孟公子你若再不來,我可也堅持不下去了。”
隨即,王語嫣便向孟修遠簡單解釋了一番其中緣由。
想來她說的,應該是我這個小師弟‘好管閒事’纔對。”
瞭解到這些消息,孟修遠雖不知道這趙煦小皇帝會怎麼應對,可他自己卻是已經有了些決定。
此關若破,則大宋三晉之地皆是不保。遼軍過關後直接南下,則可直搗洛陽,中原之地亦是岌岌可危。
大師姐她可說不出什麼‘仁心俠義、爲國爲民’的話來。
孟修遠此時功力已經超凡脫俗,因而王語嫣全然沒有發現他已至近處,突地聽到耳邊傳聲,不由驚了一跳,片刻之後,她纔回過神來,轉身望見了孟修遠:
“姥姥說,似孟公子你這般仁心俠義、爲國爲民之人,若是知道宋國被遼國入侵,一定不會置之不理。
雁門關地形之險,可以體現在名字上。據說是雁兒南遊北歸,都難以飛越高峰,須從兩峰之間穿過,是以稱爲“雁門”。
不過,夜色之中,孟修遠使出真本事、一心想要潛入,這些沒有高明武功在身的遼軍士兵,卻是全然發現不了他的蹤跡。
笑着搖了搖頭,孟修遠望了一眼這心思頗多的女孩,又是拱了拱手道:
“多謝王姑娘提醒。
王語嫣眼見孟修遠腳不沾地,身形轉瞬間便已至十餘丈之外,不由心中駭然,暗道這孟公子數月不見,輕功竟是相較在西夏時更強了不止一籌。
王語嫣冰雪聰明,故意將事情說得這麼詳細,卻不願直接提蕭峰的名字,顯然是知道了孟修遠和蕭峰在少林寺中的那些恩怨糾葛。
待他趕至關內附近,已是黃昏之時。從山頭向下遙遙望去,卻見得其中兵士一個個灰頭土臉,許多更是已經身上掛彩,顯然戰事並不順利,剛剛吃了敗仗。
不過他有意隱瞞了自己的武功路數,我無法確定他的身份……”
昨日夜裡,我最後一次潛入,竟是險些被人發現了蹤跡。好在有一位蒙面高手相助,纔算是沒有暴露,以至於被圍困在遼軍大營之中……”
遼國以數萬之兵,攻一個僅有數千宋軍把守的關隘,可謂是勢在必得。
王語嫣笑望了孟修遠一眼,以玩笑的語氣埋怨地說道。
想來是在哪處洞天福地之中修煉,不知外界之事。
很多遼軍的糧草和器械,都是被他給破壞了。
如此,直至夜半三分,孟修遠終是有所收穫。
再往裡望去,昏昏燈火之下,見牀榻上睡着一個大漢,滿鰓虯髯、容貌威武。
孟修遠見此情形,心中已經大致認定了此人的身份,當便欲將其叫起來確認一下。
不想,他剛往那牀榻走去,耳朵一動,卻聽背後帳篷外有一個高手輕身竄入。
“孟兄弟,你先不要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