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的舞蹈剛剛開始,舞臺四周卻忽然升起嫋嫋青煙。
那些薄霧似得青煙籠罩在桃夭周圍,襯托着她那扭動的肢體,彷彿有一種魔力似得。
她的舞蹈與衣着都是典型的大石國風格,有些類似於波斯舞。
桃夭人在舞臺上,周圍籠罩煙霧,還搭配着異域風情的大石國伴奏。
如蛇般的四肢時而舒展,時而蜷縮,時而盤旋翻轉。
桃夭的每一個動作都充滿着誘惑,再加之大廳裡飄散的淡淡香氣,和後臺所演奏的奇異樂曲,彷彿交織出了一個讓人沉淪的蹉跎幻境。
忽的,坐在二層雅間裡的寇南霜蹙起劍眉:“這舞蹈...有古怪!”
寇南霜話音剛落,一直站在她身後的大內總管劉明喜便說道:“陛下,這舞蹈搭配着樂曲和煙霧,有着蠱惑人心的作用,西域大石國和月氏國都有研習這類媚術的先例。奴婢記得,這種蠱惑人心的舞蹈在我們大鳳是明令禁止的。”
張延年也有些懵,他沉下臉道:“這個....我也不知道啊....平日裡都是劉茂在打理,我不太管這裡的事...我這就把他叫上來!”
“算了,等我走後你再叫他,問問這桃夭的舞蹈是跟誰學的,找人查一查。”
寇南霜不想讓人知道她的身份,便阻止了想要立刻下樓的舅舅。
“好...我知道了。”
張延年也覺得這件事有些不妥,就算寇南霜今日不在這他也要一查到底的。
要說桃夭這支舞跳的那着實有些詭異。
僅是一支舞而已,卻讓現場這些男子們一個個面紅耳赤,口乾舌燥。甚至有幾人還越來越靠近舞臺,好像隨時都會衝上去似得。
直到桃夭一支舞跳完,現場仍舊保持着一種怪異的安靜,所有男人的目光都癡癡地鎖定在她身上不願離去。
寇南霜抓着面前的欄杆站起身,冷冷“哼”的一聲。
這一聲冷哼仿若晴空炸雷,將沉浸在萎靡舞蹈氛圍中的衆人徹底喚醒。
“咦?這...我這是怎麼了?剛纔好失態啊...”
“咳咳...非禮勿視...非禮勿視啊....”
“我感覺,好像剛纔做了一個夢...一個只有我和桃夭姑娘的夢....”
大廳中,衆人如夢初醒,都在回味剛剛夢境中的畫面。
常青那一桌,最晚清醒過來的吳鬆弓着身子夾着雙腿,表情有些不自然。
“那個...兩位先在這看着,我去一下茅房!”
常青用手指掐着眉心感到奇怪,根本沒注意到同伴的窘態。
向哲受到的影響最小,此刻搖頭嘖嘖道:“厲害,真的很厲害!只是一支舞蹈罷了,便能讓衆人醜態百出!記下,一定要記下來!”
向哲在三人中雖然家境最爲貧寒,但卻是最好學的一個。
他有個習慣,那就是遇到奇聞異事或自己感興趣的文章,便會馬上拿出紙筆記錄。
常青喝了口酒穩穩心神,小聲告訴自己:“我是來給雲若姑娘造勢的,我是來給雲若姑娘造勢的...”
桃夭對於自己這支舞造成的效果還是滿意的。
要知道這支舞她可是花了十兩紋銀從一位大石舞姬那裡學來的。
桃夭之後,現場過了很久才恢復正常。
劉茂再次登臺,還面有得色的往二樓雅間撇了一眼,大概是等着被老闆讚賞呢吧。
“諸位稍安勿躁,接下來登臺的,便是我們醉仙樓的臺柱,連續三年蟬聯花魁桂冠的雲若姑娘~~~!”
既然是三屆花魁,當然要留到最後重磅登場。
只見劉茂在介紹完雲若的名字後,舞臺後方的樓梯盡頭忽然門窗大開,並從裡面拋灑出許多花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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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花瓣被拋灑在樓梯上,從遠處看彷彿多出一條彩色地毯。
花魁就是花魁,待遇確實不一樣。
“雲若~~~!我的雲若~~~!”
“雲若花魁出來了!她要出來了!”
“雲若姑娘只要能看我一眼,這一趟就沒白來!”
清清淡淡,娉娉婷婷。
雲若穿着一件月白色印花拖地長裙,臉頰略施粉黛,眉目間顧盼生輝,整個人的氣質與先前兩位姑娘都不相同。
如果說雨眠就是典型的青樓歌女,桃夭是熱情奔放的磨人小妖精。
那麼雲若這一出場,渾身上下所散發出的氣質根本不似青樓女子,倒更像是飽讀詩書的女才子。
她沒有過多的打扮,也沒有多餘的動作,就那麼像平時走路一樣踱步下臺階。
丫鬟小遙抱着張古琴事先放在舞臺中央,看來雲若今日要撫琴一曲了。
雲若走到舞臺上一句話也沒有說,而是對着臺下衆人微微屈膝作揖。
臺下,一衆被桃夭擾的五迷三道的青年才子們,這時倒像點讀書人的樣子,紛紛拱手朝着雲若還禮。
這一來一去的,瞬間把桃夭剛剛烘托起的荼蘼氣息驅趕的一絲不剩。
二樓雅間,寇南霜微微有些驚訝道:“這個女子有些意思....她就是蕭雲若?十五年前差點被誅三族的蕭子朗獨生女?”
張延年點頭道:“陛下倒是好記性~沒錯,就是她!哎~~說來也是可憐,當年紅極一時的蕭家,現如今也只能苟延殘喘,靠着這姑娘一人救濟度日。”
“哼~蕭子朗恃才傲物,仗着有些才情便目中無人,甚至在詩詞中諷刺當時的越國君主,活該有此下場。”
“陛下說得對,不過這蕭雲若卻不似她那死鬼老爹,這姑娘心思細膩識大體,就是性子有些陰鬱。”
“哦?心思細膩識大體?莫不是舅舅又準備納妾了?”
寇南霜斜着眼看向張延年,看的後者冷汗直流。
“陛下明鑑!我....我真沒有那個想法!畢竟已經九房妾室....現在年紀越來越大,如果還想多活幾年就不敢再娶了!”
“嗯,你倒是有些自知之明。”
寇南霜心中有些好奇便多看了樓下幾眼。
舞臺上,蕭雲若雙手輕輕按在琴面上,在現場完全安靜下來之後,這才按動琴絃,開始彈奏。
而這琴音一出,立刻便引得全場倒吸涼氣!
是的,此刻蕭雲若所演奏琴曲,正是那日宋陽彈奏過的《高山流水》。
....
“哈哈哈~~老道士你怎麼不說話了?傻了吧?是誰剛剛那般聒噪,現在卻安靜的像個啞巴!”
“你給我閉嘴!別打亂我的思路!”
“思路?你還有個屁的思路~!還是快快投子認輸吧~!哈哈哈哈~~~”
懸壺堂後院,棋局進入尾聲,而杜陵落子的頻率也越來越慢。
老神醫此刻愁眉苦臉盯着棋盤,手中捻着一子卻遲遲無法落下。
姜上酒那邊卻眉飛色舞,盡情嘲笑老友。
宋陽緩緩搖頭輕笑,並給自己和撫完琴的段如錦倒上一杯茶。
“如錦姑娘,請。”
“多謝公子。”
兩人對坐飲茶,看着旁邊兩個年紀加起來都快二百歲的老人鬥嘴,也算別有一番情趣。
“哦,對了。”
段如錦放下茶杯,像是忽然想起什麼。
“有一件事忘了告訴公子,我....我在沒有經過你同意的前提下,將那首‘高山流水’教給了雲若姑娘....宋公子....你不會生氣吧?”
“哦?一首琴曲罷了,這有什麼好生氣?呵呵呵~在下可是連獨門針法都傳授給了杜大哥呢。”
宋陽根本不覺得這是個事兒,當下還將上次給葉誠施針的事情給段如錦大致講了一遍。
宋陽在和段如錦聊天的過程中,看到杜陵手裡那顆棋子要落,忙咳嗽了一聲。
“咳~”
杜老道懸在空中的手僵了一下,隨即又收了回去。
而當他再次準備落子時,宋陽那邊又咳嗽一聲。
如此反覆三四次,宋陽終於止住了咳嗽,還似模似樣的喝口茶潤了潤嗓子。
忽然,一直愁眉不展的杜陵“啪”的一聲,終於把手裡那顆棋子落在了棋盤上。
“嗯???”
也就是這一子,卻讓剛剛眉飛色舞的姜上酒閉上了嘴,繼而皺眉瞪眼,不可思議的看向對面。
“杜老道!你這一手...確定不是胡下的?”
“哈哈哈~~~老傢伙你瞎說什麼?老道我剛纔就是逗逗你,其實這一步早就給你準備着呢~!看你怎麼解!啊哈哈哈~~”
好吧,也就是這一手棋的工夫,兩人的角色卻完全對調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