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陽先是將寇南霜架到一處臨時鋪就的無人空牀鋪上，接着便開始搭指號脈。
顧凌芳端着盆水，還拿了一條毛巾，緊張的站在一旁。
“宋公子...我們家老闆怎麼樣了？”
宋陽沉吟片刻，輕聲說：“的確是生病了....不過南兄一直有習武，身體底子比一般人好很多，所以症狀也沒有那麼嚴重....勞煩凌芳姑娘幫我去拿一碗青蒿湯藥來，我再好好檢查檢查。”
“哦..哦好的！”
支走了顧凌芳，宋陽用身體遮擋住牀鋪上的寇南霜，用手輕輕將後者衣領拉開一些。
“嘶...果然....”
宋陽神色凝重的看向寇南霜脖頸處，而那裡不知何時，竟多出一個針眼大小的傷口來。
“南兄呀南兄...這也就是遇到我...哎...幫你一把吧。”
宋陽取出銀針，開始在寇南霜身體上施針。
他這次所用的針法正是“九轉續命針”中的“潛龍在淵”。
幾針下去，寇南霜悶哼一聲，張口吐出一股黑色淤血。
“我...我這是怎麼了？”
此刻，饒是寇南霜有一身霸道內功護體，也感覺眼前一陣陣發黑，身上一點力氣都使不出來。
“南兄你別動，你剛剛...中毒了。”
“什...什麼？中毒？這...這怎麼可能...”
宋陽壓低聲音，“南兄，你可是有什麼仇家？或者....最近有沒有得罪什麼人？”
寇南霜被宋陽問得一愣，一時間竟不知道如何作答。
“唔...我...我有些口渴...”
“南兄，忍一忍，現在喝水會要了你的命，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你是女兒身。”
“...”
這一刻，寇南霜與宋陽對視，兩人誰都沒有說話。
可是，宋陽沉默片刻，卻將不遠處的水壺遞給寇南霜。
寇南霜想要接過水壺，卻發現自己的雙臂綿軟無力，根本擡不起來。
“我來幫你吧。”
宋陽將寇南霜放在自己臂彎上托起，另一隻手拿着水壺，喂後者小口小口喝了起來。
幾口清水下肚，寇南霜覺得身體舒服了不少。
可...剛剛她由於發熱引起的臉紅症狀卻絲毫沒有減退，甚至比剛纔還要嚴重。
“宋陽。”
寇南霜忽然開口道。
“嗯？”
“你...很早就知道我是女兒身了吧？”
宋陽沒有隱瞞，只是輕輕點點頭。
“什麼！？你真的知道？那...那你還裝作不知情？”
“呵呵~這...在下看南兄演的很賣力，實在不忍當面戳破...還有，你的易容術....哎~一言難盡。”
是的，劉明喜的易容之術雖然冠絕當下，可在見慣了PS和整容化妝術的宋陽來看，確實有些小兒科了。
他幾乎是在看寇南霜第二眼之後，就猜到對方是女扮男裝。
再加上這位女皇帝的演技....
“你明明知道我的身份...卻還接近與我，還說沒有預謀？”
宋陽歪了歪腦袋，誠懇道：“要說預謀...還的確有些預謀，嗯....在下很缺銀子，而南兄又很有錢，僅此而已。”
“你就不怕我殺了你？”
“呵呵呵~怕~當然怕，不過我也知道，我們敬愛的陛下絕不會濫殺無辜的~畢竟你對那些渾身散發着臭味的難民都一視同仁，這點我就更加確定了。”
“你...！”
寇南霜徹底無語了，她剛纔還以爲宋陽只是猜到她的女兒身，卻不成想對方連她皇帝的身份也一清二楚。
“宋陽...你是不是在我身邊安插了眼線？”
寇南霜問出了那個她最不願意面對的問題。
“眼線？呵呵~陛下就對自己身邊的人這麼沒信心嗎？”
宋陽沒有直接回答，而是一根根收回銀針。
“好了，別胡思亂想了，你身上的毒頗爲霸道，聽醫生的，之後最少七天之內不能動用內力，也不要生氣激動，保持心態平穩。還有，每天都要去我那裡施針鞏固，不要逞強。”
“你...”
寇南霜又一次無語了。
“你知道了朕的身份，還敢這麼跟朕說話？”
宋陽無所謂的聳聳肩：“這裡又不是皇宮，我還當你是‘南兄’，當你是朋友，可沒當你是皇帝。”
“....”
寇南霜盯着宋陽清澈明亮的雙眼，想要看看這人到底哪句說得是實話。
可她失望了，卻在失望之餘多了份欣喜。
“朋友”，試問全天下有誰敢當皇帝的“朋友”？
不得不說，宋陽又一次瘙到了女皇的癢處。
“那...我們還是朋友，就跟以前一樣....不過我中毒的事你不能告訴任何人！這件事我要私下調查...”
“嗯，我也是這個意見。不過有一點南兄倒是沒有說錯。”
“什麼？”
“你身邊的確有人想要你死。”
寇南霜沉默了，她無力的躺在那裡，心中一片冰涼。
跟在她身邊的人都是她最親近也是最信任的人，她實在想不出這些人背叛她的理由。
身爲皇帝的心腹，幾乎已經獲得了這個世界最大的權利與財富，還有什麼背叛的必要呢？
彷彿是看出了寇南霜心中所想，宋陽幽幽道：“如果身爲帝王心腹還無法滿足的....一定是想取而代之，除此之外再無其他原因。”
“取而代之...好大的膽子！究竟是誰....”
寇南霜話音未落，就見顧凌芳端着碗湯藥，由於心裡着急，一不小心“叮鈴咣噹”摔倒在地。
宋陽和寇南霜同時咧嘴，彷彿感同身受，之後卻對視一眼，笑了起來。
寇南霜在內心深處，首先便把顧凌芳排除在背叛者名單外。
“老...老闆您醒啦？”
顧凌芳狼狽的從地面爬起來，身上到處都是泥水，臉也花了，手也破了。
“凌芳...我沒事了...你收拾收拾也回去吧...有明喜陪着我就行了。”
劉明喜侍奉寇南霜家足有三十多年，而且還是個宦官，也可以被排除在背叛者名單外了。
不但如此，劉明喜手握禁軍和皇帝小金庫，權力之大已經走到金字塔頂部，實在沒有造反的必要。
夜深了，鳳都西郊外的臨時隔離區裡，寇南霜已經沉沉睡去，老宦官劉明喜抄着手站在旁邊閉目養神。
雖然他眼睛閉着，但只要試圖靠近這裡的人，都會感覺被一羣毒蛇注視一般，渾身發寒。
經過了一白天的努力，此刻疫病已經得到了控制，雖不至於徹底根除，但傳播的速度與範圍已經大幅減少。
宋陽提出的幾條建議被嚴格的執行下去，並且效果顯著。
當宋陽拖着疲憊的身子坐在寇南霜不遠處時，老宦官微微睜開眼睛，細聲道：“宋公子辛苦了。”
宋陽擡起頭笑了笑：“先生客氣了，我也只是做了些力所能及的小事，如果沒有....南兄的鼎力支持，一定不會進行的如此順利。”
“宋公子纔是謙虛了，這次的瘟疫能如此快速得到控制，您和杜神醫居功至偉~還有...宋公子應該已經猜到咱家的身份了吧？”
宋陽往不遠處的火堆裡添了一些柴。
“明人面前不說暗話，在下確實早已知曉。”
“果然....宋公子很聰明，但咱家也不否認，陛下她在這方面並不擅長....咱家還是要提醒公子，不要有任何多餘的想法，否則....”
劉明喜雖然一直在笑，但宋陽卻真真切切感受到那股有如實質的殺氣！
那股殺氣籠罩在宋陽周身，影響的火光也跟着左右搖晃，劈啪作響。
“先生不用緊張，在下要是想做點什麼機會可是太多了~但很明顯，想對陛下不利的人並不是在下。”
殺氣雖濃，但宋陽卻似乎絲毫沒有受影響，依舊在往火堆裡添柴。
劉明喜盯着宋陽看了一會，忽然放鬆了身子。
“呵呵呵~宋公子如此沉得住氣，看來從周朝傳過來的那些傳言一句都做不得真。你不是‘瘋太子’，你只是比大多數人都要清醒~”
“或許吧...可這個世界上又有誰敢說自己絕對清醒呢？畢竟你我都一樣，都是這塵世間的一顆棋子罷了。”
“哦？咱家在想....還是收回剛剛那句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