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宋陽的腦子無法思考問題,他只是本能的護住要害,減輕即將到來撞擊對他所造成的傷害。
然而數秒鐘後,宋陽猛地砸入樹冠,耳旁傳來“噼噼啪啪”的樹枝折斷聲。
他感覺自己周身似乎被樹枝劃出了不知多少傷口,但在這種情況下卻根本感覺不到疼痛。
幾乎電光火石間,忽然出現的冰冷河水將宋陽完全包裹。
在那一刻他心中一鬆,知道自己已經避免了直接摔成肉泥的下場,只要落進水中就還有一線生機!
但緊跟着,宋陽只覺後腦傳來一聲悶響。
這太平山下的河流水位太淺,在他落入水中沒多久就直接砸到了河底的岩石上,頓時眼前一黑失去意識。
與此同時,祭壇上的爆炸也將那些昏昏欲睡的大臣們全部從夢中喚醒,場面亂作一團。
所有人都高喊着“護駕”,“保護聖上”。
可惜周圍那些羽林軍、樂師,與不知名的遊俠兒混戰作一團,根本分不清誰是自己人,而誰又是敵人。
之後,衆大臣在左相與右相的帶領下,也不管誰是敵人,只知道全力護住寇南霜即可。
寇南霜已經掙脫了身上的繩索,想要撲到被炸塌了半截的祭壇旁邊。
可那裡除了坍塌下去的祭壇,便只有她亞父散落在各處的衣服碎片與肢體殘骸....
宋陽的身影已不翼而飛!
“北焱~~~宋北焱~~~!亞父!”
寇南霜竭力嘶吼着,她的耳邊傳來嗡鳴,讓所有的一切彷彿都離她遠去。
這是爆炸所帶來的後遺症,可她現在卻根本顧不上思考這些!她只知道自己敬愛的亞父居然不惜舍了一條命也要拉上宋陽一起去死!
他爲何對北焱如此充滿敵意?還有,老人最後所說的自己有一個兒子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是讓自己照顧他的那個兒子嗎?可爲何又沒有說出名字?他到底是誰?
宋陽被爆炸聲掀飛出懸崖邊的這一幕,也落入了魚幼微與劍左的眼中。
魚幼薇見狀嬌呼一聲,飛身向着懸崖邊躍去!
可她身形剛起,卻被劍左一把拉住衣袖給拽了回來。
“師妹你瘋了?你要跳下去殉葬嗎?!以這太平山的高度即便是你跳下去也根本活不成!”
“放開我!宋公子不會就這樣死的....他是要做大事的人,他是要改變這個世界的人,他不會就這樣死的!他不是短命之人....絕對不是!你放開我讓我去救他!”
魚幼薇甩開劍左抓着她的手,而後者卻急忙換了另一個手拽住自己師妹。
劍左大聲吼道:“我們可以選擇一條相對安全的路到山下尋找!我會叫上其他人一起去!這裡已經不需要我們了!媽的,那老傢伙今天這個局根本就是對着公子來的!他沒想殺皇帝,從頭到尾都沒有想過!我們上當了!”
山頂的轟鳴聲傳來,悠悠盪盪傳到山下。
此時,待在房間裡推演事態發展的馬承祿忽然手抖了一下,將一枚茶杯摔落地面變得粉碎。
此刻的他額頭滲出豆大的汗珠,彷彿推演出了什麼不得了的結果。
“不對....不對....!公子...公子....這整件事都太不正常了....從您給的所有信息推演出的結果來測算,您的勝率只佔十中之一,幾乎是必死的局啊!您不會看不出來吧?爲何....爲何還要以身犯險?爲何呀!?”
馬承祿拽着頭髮大喊。
他雖然不知道山頂上都發生了什麼,但經過推衍卻發現了一個可怕的事實。
這個事實就是....宋陽早知道這個局是對自己來的!可他仍然義無反顧的上了山。
他究竟要做什麼?馬承祿想破腦袋也想不出原因!
....
距離太平山祭壇事件過去已經整整三日,可對於宋陽的搜索卻仍舊沒有任何結果。
太平山下這條河流在一里之外便匯聚了其它幾條支流,並且逐漸變得湍急。
而再往後就形成了一道巨大的瀑布。
這條瀑布之下蜿蜒數百里分叉出去幾十條支流。
雖然寇南霜派出軍隊加入到搜索的隊伍中,但一時間仍然無法得到想要的答案。
而另一方面,寇南霜又害怕得到某種答案。
是的,只要一天沒有找到宋陽的屍體,就說明他還沒有死。
但....也有可能被魚果腹,一點渣滓都沒有剩....
太平山祭壇所發生的一系列事件,被寇南霜嚴令不許外傳。
凡是與此事相關之人,也被劉明喜全部抓緊了皇宮大牢嚴家審問。
而被一起抓進去的,還有劍左找來的一幫亡命徒們,這次也算栽了跟頭了。
鳳都城,無爲居。
“嗚嗚嗚嗚...公子怎麼又出事了....?你...你們不是就護在他身邊嗎?爲什麼還讓他出事?嗚嗚嗚...還總說自己武功多麼多麼高...結果什麼事都做不到....!”
小白坐在院裡,一邊摸着眼淚一邊抱怨劍左。
這位“加錢哥”此刻一臉羞愧,根本沒有辦法反駁。
魚幼薇自從那日宋陽落下山崖就沒有回來,也不知道去哪找去了。
而無爲居的其他人則再次陷入一片愁雲慘淡之中。
“俺...俺也要去找公子!”
牛方說着就要往門外走,但他回頭看了一眼,院子裡的大家全都陰沉着臉,根本沒人搭理他。
牛方默默的又走了回來,因爲他根本不知道該去哪裡找。
就在所有人都陷入悲慼情緒的時候,一個聲音卻忽然傳了過來。
“現在還不是難過的時候,只要一天沒有找到公子的屍體,我們就當他還活着!所以....公子平日裡交待的事情我們也要替他做好!”
衆人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發現說話的,是坐在輪椅上的“新人”馬承祿。
這位年輕人已經恢復陰冷的外表,一對眼睛掃視衆人,繼續道:“公子平日裡最在意什麼我們就做什麼....黃管家,公子是否與文寶軒存在生意往來?麻煩您繼續跟進這件事。”
雖然馬承祿到無爲居的時間不長,但他的身份卻是宋陽的第二位弟子,那就明顯比黃管家他們地位要高。
黃管家頓了頓,隨後答道:“的確是那樣的,我認識那文寶軒盧掌櫃,明日就去問問。”
馬承祿點點頭,又看向孟廚娘。
“孟大娘,公子之前製作的‘味精’你應該知道原料與製作方法吧?現在公子不在我們也不能停止生產,這件事就麻煩你多操心了。”
孟廚娘“唉”了一聲,兩手攪着身前的圍裙鑽進了廚房裡。
馬承祿這時又望向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小白。
“小白姑娘,還得麻煩你入宮一趟,打聽一下宮裡的動靜,看能否得到一些關於公子的最新消息。”
小白擡起頭,像是被馬承祿提醒了一樣。
“啊?對...對!我可以去問問宮主,她一定知道的比我多!我...我這就進宮去!”
小白鬍亂在臉上抹了幾把,轉身就朝前院跑去。
牛方左看看右看看,發現就自己沒什麼事做。
他試着問道:“那...那....俺幹啥?”
馬承祿看了他一眼,輕飄飄道:“你?看家。”
說完他便滾着輪椅軲轆自行離開了。
....
在距離鳳都五十餘里的嶺南道一處山坳中,一名身穿藍色碎花短襖的少女正蹲在小河旁釣魚。
就在她因爲一下午都沒魚上鉤而打瞌睡時,卻猛地一怔,隨即站起身向遠處眺望。
“啊~~~欠~~~啊~~~好無聊哦~~~老天爺~~你什麼時候才能賜我一個如意郎君啊~~~我不要整日看着那些五大三粗的臭傢伙們,我想要文弱書生啊~~~”
這少女看起來年紀不大,但說起話來卻盡是虎狼之詞。
“嗯?那是什麼?”
忽然間,少女看到河流上游似乎飄下來什麼東西。
她好奇的跑過去,用手裡的魚竿將那漂浮着的“不明物體”撥到岸邊。
“咦?這是...一個人!?”
是的,少女發現自己居然“釣”到了一個人,還是一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