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軍指揮使趙文義乃是台州(今五臺縣)人氏,其祖上曾得五臺山一位無名大師傳授過六十四點八卦棍法,這套棍法相傳是在五臺山落髮爲僧的楊家五郎所創,當年,楊五郎隨父徵契丹,後在五臺山出家,以槍化棍,其棍法由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最後演變爲六十四點棍法,因符合內外八卦八八六十四之數,故名“五郎八卦”,只是傳到趙文義這一代,只剩下三十二點棍法了,
饒是如此,棍沉力大的趙文義將手中的熟銅棍舞得是虎虎生威,或挑、或掃、或壓、或撥,一時之間倒讓嗦都頗爲不適應,只得收斂招式,盡力防禦,
無可否認,蒙古騎軍的確強悍,一對一的單挑能力遠遠強於宋軍,不過宋軍則早有準備,按照平曰訓練的合擊戰術,二打一、三打一,和蒙古騎軍鬥在一處,起初之時,衆將士還略先慌張,不過,隨着戰事的發展,平曰裡嚴格訓練的效果就顯現出來了,加上人數上的優勢,使得第十七軍的將士們漸漸鎮定下來,局勢很快便進入相持階段,
連續幾年的大練兵,讓整個宋軍的戰鬥力都有了明顯的提升,新組建的臨安軍區,印應雷將將,王安節將兵,兩人配合默契,軍區三大廂指揮使中,吳均含、趙寶都是久經沙場之人,練兵經驗豐富,張順雖然沒有上過戰場,卻通曉兵法韜略,衆將相互學習,相互借鑑,加上位於臨安的地利之便,又可常常與朝中的老將軍們商議,使得臨安軍區將士們的戰鬥力絲毫不亞於常年守衛邊關的原鎮邊軍,
吳鬆含見趙文義纏住嗦都,放好穿雲弓,從馬扣上取下一柄砍山刀,殺向戰場上最爲密集之地,若論馬下功夫,吳鬆含不如其長兄吳均含,但長期的軍營生涯,卻讓他在箭法外另將吳家劍法化爲了適合馬戰的雙鉤之法,普通的蒙古士卒自然遠非其敵,加上剛纔射殺忽哲的箭法又折服了衆人,使得蒙古兵見其紛紛避讓,
片刻後,範興的十九軍趕到戰場,本來處於平衡的局勢立即被打破,剛剛扳回劣勢的嗦都四下看了看,又見東邊的水面上出現三艘南朝水師戰船,知道無力再戰下去,長槍一展,逼開趙文義的長棍,大聲道:“突圍。”
隨着嗦都一聲令下,訓練有素的蒙古騎軍快速地變換着陣型,其中兩個百人隊集合在嗦都身旁,跟隨嗦都奮力向東南方殺去,生死關頭,蒙古騎軍再度顯現出強悍的戰鬥力,毫不顧忌自己的生死,以精湛的騎術和瞬間的爆發力,在宋軍合圍前撕開了一道道口子,其餘的蒙古兵在另外一名副將的率領下,快速地向北撤去,
“將軍,分批追擊。”範興快馬加鞭,來到吳鬆含身邊問道,
“不用,範將軍,你率十九軍南下追擊嗦都,十七軍打掃戰場,隨後回撤郢州。”
“是,將軍。”
“活捉嗦都。”
“不要讓嗦都跑了。”
宋軍士氣高昂,二千五百名宋軍在各自將領的率領下,向南追去,
嗦都率領兩個百人隊且戰且走,在付出數十人傷亡後,甩開了追擊的宋軍,又過了一個時辰,嗦都勒住馬繮道:“安平百戶長,這是何地。”
年紀稍長的安平道:“將軍,這裡應該是宜城縣的東部,屬下曾經到過,再往南行,便是郢州城。”
嗦都想了想道:“傳令下去,就地休息,一刻鐘後我們繼續南行。”
安平愣道:“將軍,還要南行。”
“恩,宜城離郢州不遠,既然到了,就去看看。”
安平大爲驚訝:“將軍,郢州城宋軍甚衆,我等就這百來號人馬,如何去得。”
嗦都笑笑:“安平,我們又不是去攻城,雖然我軍人少,但來去卻也方便,宋軍馬軍不多,能奈我何,再說了,此次出來,總要帶點東西回去吧。”
安平明白嗦都之意,笑道:“是,將軍。”
郢州城東門,年輕的第六旅旅長何去塵正帶着一隊將士在城牆上來回巡視,御林軍本來沒有守城的任務,只是因爲臨安軍區第三廂兩個軍前往龍尾洲,這才臨時接替了東門的城防,
身爲御林軍中最年輕的旅長,何去塵付出的心血遠遠超過其他人,在青年衛時,何去塵得到文璋的指點,武功大進,併入御林軍後,又苦練火槍技藝,其槍法在整個御林軍中也是名列前茅,要不是因爲擔任旅長一職,事務繁多,或許還能和神槍手李隆一較高下,
“報,何旅長,有敵情。”
郢州周邊沒有蒙古人,怎會有敵情,何去塵忙道:“快說。”
“郢州城東門十里外的羅豐村發現上百名蒙古騎軍,羅豐村村民死傷無數,物資糧草被奪,蒙古人目前正向下一個村落同福鎮方向前進。”
“再探再報。”
“是,何旅長。”
“來人,傳令第六十六營立即集合。”何去塵下令完畢,立即來到城下的御林軍臨時指揮部,將斥候傳來的消息告訴了師長張世傑,
“這是羅豐村,與羅豐村最近的就是同福鎮。”張世傑指着地圖道,“何旅長,你立即帶領六十六營趕往同福鎮,我讓六十四營隨後接應。”
“是,師長。”何去塵接着問道,“如果遇敵,我軍是否可以使用火槍。”
“雖然陛下嚴令,不可輕易使用火器,但並沒有絕對禁止,況且陛下說過,軍人要保衛我朝的江山社稷,更要保護我朝百姓的生命財產,何旅長,你見機行事,萬一陛下怪罪下來,張某一力承擔。”
何去塵點點頭:“是,師長。”
張世傑與何去塵都是普通百姓出身,對於百姓的情感遠遠大於其他將領,在百姓的生命和含糊其辭的軍令之間,兩人不約而同地選擇了前者,
第六十六營是第六旅唯一的一支騎軍,訓練有素的六十六營將士在收到何去塵的命令後,很快便在東門外集合完畢,約莫一刻鐘後,何去塵跨上戰馬,低喝一聲:“出發,目標同福鎮。”
同福鎮雖然被稱爲鎮,其實也就是大一點的村落,和郢州城周邊的村落相比,同福鎮有一點得天獨厚的優勢,那就是依山而建,出入其中只有一條道路,只要鎮前的大門一閉,就如一處讀力封閉的山寨,
襄陽大戰開始後,郢州城外的每個村落都組織了民團,羅豐村也有,不過,在嗦都所率的蒙古鐵騎面前,根本來不及反應,便被洗劫一空,但同福鎮不一樣,當遠遠看見蒙古騎軍出現時,同福鎮鎮長便立即下令關閉鎮門,讓數十名民團上到鎮門前,準備迎敵,同時要求所有精壯男丁一起聚集在鎮門前,
這也是嗦都點背,偏偏來到了郢州唯一一處有防禦力的村落,儘管嗦都知道自己這批人馬處在宋軍的實力範圍內,應當速戰速決,但蒙古人出征不可空手而回的習慣讓其做出了攻擊同福鎮的決定,嗦都相信,像同福鎮這種沒有正規軍防守的村鎮用不了多久便可被其輕鬆攻破,
從集合到趕至同福鎮,宋軍一共花了兩刻鐘的時間,半個小時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在絕大部分人的眼裡,半個小時只是一瞬間,一個點,毫無意義,但對於同福鎮的百姓來說,這半個小時卻是令他們刻骨銘心,終身難忘,
無論同福鎮的百姓怎樣頑強,卻依舊無法和蒙古正規軍相提並論,在堅守了兩刻鐘後,鎮門終於被嗦都所部攻破,守在最前面的民防隊員幾乎全部戰死,協助守衛的百姓也是個個帶傷,不過,僅管如此,手握砍刀木棒的百姓們仍然守在門前,兀自不肯退後半步,他們知道,在他們身後就是他們生長的土地,那裡有他們的家人,有他們的家園,
堅持住,堅持住,雖然他們知道,或許他們所做的都是無用功,但他們盡力了,他們只能做到這一步了,沒多久,這些英勇的百姓們一個個全都倒在了地上,
“一個小小的同福鎮,竟然這麼費事。”嗦都不滿道,“儘快搶,完事後立即,,,,,。”嗦都話音未落,就聽後面押後的蒙古士卒遠遠地叫道:“千戶將軍,宋軍到了。”
“什麼,這麼快,有多少。”
“大約二、三百人,全是馬軍。”
嗦都哼了一聲:“兒郎們,上馬,先將敵軍擊退。”
“得令。”安平應了一聲,率先趕去,
來到陣前,安平發現對面三十米處的宋軍大都下馬在地,最前面的七、八十人半蹲着,手裡平舉着像是燒火棍的長棍,後面約有一百人站着,同樣平舉着一模一樣的長棍,隊伍兩旁則是數十名騎在馬上的刀盾手,
何去塵冷冷道:“你們是蒙古中路軍。”
安平道:“正是,來將通名。”
何去塵想起家鄉的父老,也不言語,眼中精光一閃,大聲道:“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