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病

生病

金秋十月,天氣涼爽,湛藍的天空萬里無雲,燦爛的陽光照耀着漫山遍野的秋色,看着就是一個出遊的好日子。

然而,在這樣美好的日子,剛成親沒幾天的風夜病了。

也不知道是成親的前前後後太忙太累壓力太大,還是這樣乾燥的天氣人特別容易上火,抑或是某個時候不注意受了涼,總之,婚禮剛一過去,新婚日子沒過幾天,風夜就病倒了。

彼時蕭家二老和華夫人還在風夜家,一家人吃早飯的時候,坐在風夜旁邊的華夫人就看到風夜的臉色蒼白得有點不對勁,以爲是新婚夫夫貪歡以致如此,還偷偷跟蕭夫人商量着要給這孩子燉些補品補補身子。

誰知道碰到那孩子的手時,竟然燙得像着火一樣,再摸摸額頭臉頰,燙得能烤雞蛋了,這下,不用問都知道他是病了。

風夜自己根本沒什麼感覺,只是從婚禮的忙碌過去之後,閒下來時就會覺得自己渾身軟綿綿的沒力氣,他心裡認爲這是前段時間忙得太過、而近段時間又被蕭遠赫壓榨的緣故。而那天早上一早起來,風夜渾渾噩噩的就覺得自己的腦袋好像特別沉,渾身更是軟的輕飄飄的,他歸結原因爲:昨晚上蕭遠赫做得實在是太過分了,壓根也沒有想到自己會生病。

說實話,他這副身體雖然有點弱(好吧,不是有點,是真的挺弱的),不過,自從自己接手了之後,他可是很注意保養身體的,加上經濟條件好了之後,家裡更是注意健康的飲食習慣,按季節進行食補,身體不說強壯多少,小病小痛已經很少有了,也就是冬天春天來個感冒、嘴巴上火、腹脹之類的小毛病。

可是現在是怎麼一回事呢?

渾身燒得滾燙,偏偏風夜自己沒覺出,反而覺得有點冷顫顫的,腦袋越來越沉了,早上起牀時還沒什麼,現在一站起來就覺得地面在旋轉,渾身上下都虛軟不堪,加上某個地方不可言說的隱痛……唉!

風夜很鬱悶,很難受,很無力的再次詛咒這病來得真不是時候,他都已經計劃好要弄個蜜月旅行了的。

怎麼一下子就病了呢,風夜完全想不明白。

家裡的人一陣雞飛狗跳之後,穆青請來了村裡的大夫。

那位走路都顫巍巍的老大夫閉着眼睛拈着鬍鬚聽了半天脈,說了一通文縐縐、繞的人頭暈的話,開了幾服藥,吩咐了怎樣煎藥、怎樣給病人發汗降溫之後就走了,那慢吞吞的樣子把華夫人和蕭夫人急得不行,兩位老姐妹都已經吩咐僕人套馬車準備奔鎮上了。

還好這老大夫醫術不錯,風夜被餵了一服藥,蓋着幾牀被子捂着發了汗,用酒擦了幾遍身體,體溫總算是降下來一些了,不過人還是渾渾噩噩的,皺着眉頭很難受,可是又說不出話、不甚清醒的樣子。

到了中午,風夜喝了藥終於能安安穩穩地睡個好覺了,而那邊廂,爲了風夜生病這件事,蕭遠赫被蕭夫人聯合華夫人狠狠訓了一頓。

“我說你這小子,你自己有武功有內力,小夜可沒有!看那孩子身子骨弱的,你就不能替小夜想想,在牀上的時候悠着點?!幹嘛幹嘛?我說的不對?還瞪你老孃!以前也不知道是誰總吹自己的技術好到讓一干那些紅顏藍顏知己癡迷!哼,早上那老大夫是怎麼說的?氣血虧虛!還弄得人受傷!丟不丟人啊這事!你乾脆說你不懂嘛,老孃給你們請個前輩來教呀,要不,多看幾本?***/也能長長見識啊!還害什麼羞啊……”

蕭夫人訓着訓着,就延伸到某些高深技術領域中去了,蕭遠赫先是垂着頭無言以對,默默懺悔,聽到後面,腦門上頓時冷汗就下來了。

這根本就是兩碼事好不好,他的技術好不好跟風夜發燒沒有必然的聯繫啊,風夜發燒又不是因爲他那什麼什麼!再說,風夜沒怎麼受傷啊(語氣有點弱),只是紅腫而已——好吧,就算只是紅腫,下次他也一定會注意的……

總算,蕭夫人那些離譜的話沒能訓多久,在屋裡照顧風夜的小丫鬟翠英就出來說公子醒了,蕭遠赫忙不迭地跑進屋,蕭夫人和華夫人也歡喜的去吩咐僕人端藥端湯,做些適合病人吃的飯食,整個宅子又忙活起來。

過了一天,風夜的燒完全退了,又吃了一天藥,頭痛也好了很多,可是他還是覺得難受,即使是躺在牀上,渾身的骨頭肌肉還是發虛酸累,頭暈目眩,兩邊的太陽穴突突地跳個不停,嘴鼻呼出的氣很燙,把他的鼻孔和喉嚨烘得要冒煙一樣又紅又痛,腦袋像是塞滿了棉花,根本連一些淺顯的問題都不能思考,只能整日昏昏沉沉的吃了睡睡了吃,像極了豬圈裡的某幾隻動物。

風夜每次睡醒都發現自己渾身虛汗,頭髮裡衣總是粘膩膩的,今日一醒過來也是一樣。

蕭遠赫不在屋子裡,翠英小丫鬟正支着下巴靠在桌邊打瞌睡,從一扇半開的窗戶看出去,陽光很燦爛,看起來應該是接近中午了。外面的院子很靜,聽不到一絲聲音,不知道他們都去了哪裡了,有一絲絲淡淡的桂花香隨着空氣飄進屋裡,風夜正定定地看着窗外的豔陽出神,虛掩着的門就被人推開來,蕭遠赫端了一個托盤進來了。

“你醒啦!哎哎,你別起來……”看見風夜側着臉睜着一雙大眼睛,掙扎着想起身,蕭遠赫高興又擔心地快步走近牀邊,將那托盤放在牀邊的矮几上,扶抱着風夜給他細細擦了汗,墊了一個靠枕讓他半躺着。

“這樣舒服點沒有?”

“嗯。現在什麼時候了?”

“巳時正一刻了,睡了這麼久餓了吧?我剛剛吩咐讓人燉着雞湯和黑米粥了,先吃點再吃藥好不好?”

“嗯。……外面怎麼那麼安靜?爹孃和姨媽他們呢?”

“他們吃了早飯就去縣城了,說是給請個好的大夫回來再給你瞧瞧,順便去逛街溜達唄,去了大半個早上了,應該也快回來了。你別多說話,頭還暈不?”

“嗯,還好……我想洗澡。”風夜拉拉蕭遠赫的衣袖。

“你剛好點,會受涼的……哎,好吧,我讓人把水弄熱點。”蕭遠赫拒絕的話還沒說完,對着風夜可憐兮兮的虛弱樣子,投降的話就出來了,每次都是這樣,明明知道是他的小把戲,可就是忍不住要寵着他,誰叫他難得的露出柔弱的神情呢——某個其實有點大男人主義的心下暗暗辯解。

服侍着風夜洗了澡,用內力給他烘乾了頭髮,蕭遠赫順便把自己也收拾了一下,小丫鬟已經把牀上的被褥換了新的,風夜穿着乾爽的衣服倚坐在牀上,聞着衣服和被子上乾淨清香的陽光味道,連日來的病痛所帶來的難受總算去了些。

喝了點清淡的雞湯,吃了一小碗黑米粥,再捏着鼻子把一大碗黑乎乎的中藥灌下肚子,風夜就央着蕭遠赫讓他出去曬曬太陽,整日的躺在牀上,他都快要發黴了。

今日沒什麼風,太陽也不是很辣,蕭遠赫笑呵呵地答應了,讓張魯——就是風夜家新添的那兩個年輕僕人之一,據說本籍是安州人——搬了張大躺椅放在院子裡,抱了風夜往上面躺着。

院子裡的幾棵四季桂開着細碎的小花,那兩棵據說很難得的金桂、丹桂也掛着零星的幾簇花兒,在陽光下看起來金黃色、桔黃色的花兒很漂亮,濃濃淡淡的香味飄散在空氣中,讓人心情舒暢。

風夜倚靠在蕭遠赫的懷中,感覺暖暖的陽光撒照在身上,眯着眼睛看着藍藍的天空和遠處一角墨綠的山尖,漸漸地睡着了。

再次醒來是聽到了一陣說話聲,風夜一睜開眼睛就看到自己已經躺在了牀上,小星兒趴在牀沿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看見他醒來就笑彎了兩隻眼睛。

小傢伙轉頭鬼鬼祟祟的看了那邊正正說着話的大人一眼,湊到風夜耳邊小聲道:“哥哥,姨媽請了一個很厲害的長鬍子老爺爺給哥哥看病喲,哥哥很快就能好了。”

風夜撥了撥牀邊的帷幕,正看到華夫人送一個老頭子出門,旁邊還跟着一個背藥箱的小少年,一行人出去之後,就隱隱約約聽到蕭夫人的聲音,大概是在詢問病情嚴不嚴重之類的。

風夜對着小孩眨了眨眼,無聲的笑開了。

看見風夜要起身,小孩兒乖巧的拿了靠枕墊在風夜的背後,又把風夜散亂的頭髮虢到一邊問:“哥哥要喝水嗎?”

風夜搖了搖頭,拉了小孩子在牀邊坐下,細細的問了他這幾天的功課。

今年年初,風夜就給村裡的私塾先生送了束脩禮,把六歲多的星兒送到私塾裡唸書了。

就算將來不一定要考狀元,但是念書識字、通曉文墨總是要的,小星兒在家裡雖然也可以由穆青和蕭遠赫教導,但是總沒有上私塾來的規範和嚴整。穆青和蕭遠赫也是這個意思,所以小星兒的稍微不情願被家裡的大人集體否決了,小孩兒就此被送去了村裡的小私塾,跟一幫子村裡同齡小孩一起讀書了。

私塾的課制是每十天休息一天,稱爲旬日,農忙時候除外,每天上三個時辰的課,早上兩個時辰下午一個時辰,功課照風夜的理解就是上午是語文,下午時算術,今日就剛好是旬日。

小星兒人本來就聰明,在家裡時又已經有蕭遠赫和穆青教習了一段時日,因此私塾的先生見了風夜家的人總是要誇誇,這段日子看來小孩子也沒落下功課,風夜一問,小孩認真的一一答了,還拉着風夜的手說了很多私塾裡小朋友的事情。

蕭遠赫端着東西進來時,就看見他們哥倆頭挨着頭手拉着手在說話,風夜蒼白的臉上漾着輕笑,看上去又瘦了很多。

“兄弟倆說什麼呢?小星兒快起來,讓你哥哥吃點東西。”

風夜把蕭遠赫端來的湯和着小半碗的米飯吃了,問道:“我的病不是快好了嗎?怎的還要再請大夫來?那大夫是怎麼說的?”

蕭遠赫拍拍他的手笑着說:“娘和姨媽不是怕村裡那老大夫看得不徹底麼,請來的這位大夫據說是縣城裡醫術最好的了,讓他再瞧瞧也沒什麼,再說,你的身子虛,平日的調養也要請教大夫纔好。方纔那大夫說了,你的病快好了,再吃幾服藥,再養養就行,別擔心。還累嗎?累的話就躺着。”

“躺着才累,我坐着就好。……人家大夫來一趟也容易,你去跟青叔說讓留着在家裡吃了飯吧……”

蕭遠赫把他抱在懷裡,讓他靠着自己肩膀,才說道:“這些事情就不要操心了,青叔都知道的,已經安排了。你想吃什麼,我吩咐他們給你做。”

小星兒在一邊興奮地道:“是喲,哥哥,今天姨媽和蕭爹爹他們買了好多好吃的呢,還有很多好大個的橘子,好甜好甜的……”

“呵呵……”

看着小屁孩嘴饞的樣子,風夜和蕭遠赫都樂了。

作者有話要說:過了一個春節,再生了一場大病,偶看看也很多天沒更了,真是對不住追文的各位,今天先更一章,明天估計就會恢復更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