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依依心裡咯噔一聲,懸在半空中的心臟像是被一塊巨石狠狠砸了下去,霎那之間血肉模糊,讓她找不到自己的聲音。
“我跟夫人……”蔣依依哭的梨花帶雨,淚珠子從她的面容上滾滾而落,竟然沒有一絲損毀她的妝容,她啜泣着,深情又悲切的說道:“沉淵,我對你的心,難道你還不明白嗎?我跟你交往的那些年,你從未碰過我,這些,我從沒跟夫人講過。人前人後的爲你遮掩着,一個女人的青春有多短暫,全都奉獻給你了啊!”
陸沉淵無動於衷,杯子裡的熱氣漸漸消散乾淨,他將被子往桌上一放,發出輕微的磕碰聲。
他曬然一笑,像是在看一場笑話,“既然如此,蔣家的興衰跟你有什麼關係。依依,你有我就夠了。”
依依,你有我就夠了。
蔣依依只覺得心中有什麼東西轟然炸開,她對上陸沉淵漆黑深沉的眼眸,覺得自己看到了整個銀河。她的心微微抖動着,不由自主,如有鹿撞。
她恍惚的想着,那些年隱忍的委屈,也不全然是爲了她的榮華富貴。
也正因爲面對的那個人是陸沉淵,所以她才能獨自在奢華的餐廳吃完一頓晚飯之後,跟夫人說約會的很甜蜜。孤零零的在酒店睡了一晚之後,特意在自己的脖子上掐個印記,不經意的讓夫人看見。
“沉淵。”蔣依依慢慢走近,幾乎迷戀的看着近乎神祗的男人,“你就是要我死,我都甘願的。”
“安心準備你的音樂會,屆時我會去捧場。”陸沉淵像是沒聽到她的表白,淡淡的說道,“你想要的一切都會有。”
“包括你嗎?”蔣依依的眼神有些熱切,完完全全忘記自己之所以來這裡,爲的是求陸沉淵救救蔣家,救救她弟弟。
陸沉淵看了她一眼,隻字未言。
蔣依依趕緊擦了擦眼淚,沒再多說,帶着滿心的歡悅離開了。
甄妮敲門進來,提醒道:“您約了趙女士喝下午茶,該出發了。”
“阮棉在哪兒?”陸沉淵凝眉問道。
“阮小姐在醫
院陪她父親。”甄妮看了一眼陸沉淵的神色,又補充了一句,“昨晚您酒醉之後帶着阮小姐出門,她回去之後似乎心情很不錯。”
陸沉淵想起之前視頻裡看到的內容,陸忍踹翻桌子的那一瞬間,阮棉看着他的眼神幾乎要迸發出火花了。衝動又幼稚的行爲,有什麼值得崇拜的。
他人格分裂的事情迄今爲止只有韓洛、約瑟夫跟瑪麗三個人知道,甄妮雖然偶有困惑,但她是個聰明人,有再多的猜測都會埋在心裡。
就是不知道阮棉怎麼想的……
畢竟陸忍跟他,完完全全不同。
“取消跟趙芳菲的行程,我去一趟醫院。”陸沉淵起身,帶起一身寒霜。
甄妮知道在陸沉淵口中的醫院,只有那一個地方。
“韓先生,您不能就這麼闖進去。”
“韓先生,拜託您不要爲難我們。”
韓洛臭着臉推門而入,小秘書急得都快哭出來了,可到底是不敢攔着,要是換了別人早就直接喊保安了。
“陸沉淵你想死是不是?不吃藥不接受治療,現在都他媽的不接我電話了!”韓洛氣急敗壞的吼道,他們原先是一個月一次的治療。現在倒好,陸沉淵放了他的鴿子不說,連他的電話都不接了。
甄妮帶着那個小秘書迅速撤離現場,防止聽到什麼不該聽的事情。
“厭倦了而已。”陸沉淵扣好袖釦往外走。
韓洛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罵道:“狗屁的厭倦,每年快到聖誕節的時候,你都是這個要死不活的模樣。”
他跟在陸沉淵身邊往外走,把揣着的藥遞給他,威脅他,“你要是再不好好吃藥,老子就去陸家大宅告你狀。我看全天下除了老爺子,沒人能管得住你了。”
陸沉淵隨手把藥收起來,表情漫不經心的問道:“我要去醫院,你去嗎?”
“你管我。”韓洛沒好氣的說了一句,過了一會兒又問他,“你昨晚估計把阮棉嚇壞了,沒去見見她?”
陸忍發起瘋來沒個底線,居然把阮棉帶到那種地方去了。
他當時要是逮住陸忍那個臭小子,非得狠狠抽他一個巴掌,從小就不安生。
“她跟陸忍玩兒挺開心。”陸沉淵也不知道在想什麼,說着話的時候風平浪靜。
偏偏韓洛就覺得空氣無端的冷了幾度,他看了一眼陸沉淵,“你是個老氣橫秋的性格,從小到大都這麼一副泰山崩頂不形於色的模樣,怎麼第二人格就是陸忍那樣的。從小到大,打羣架,飆車,泡妞,哪件事兒他沒做?”
這麼多年,竟給陸忍收拾爛攤子了。這個傢伙十八歲的那個會勾搭一個黑道老大的女人,把人家泡到手就給甩了。害得他跟鄭國大半夜的被人追殺,跑了大半個北城才把人甩掉。這貨躺在後座一睡就過去了,讓人恨不得把他套上麻袋扔到垃圾箱去。
“不行不行,我再想下去就爆炸了。”韓洛感覺自己頭上要冒煙兒了,他出了電梯,有氣無力的說道:“我警告你,你現在絕對不能對阮棉生出什麼不該有的心思,不然到時候就便宜了陸忍那小子。”
陸沉淵長腿一邁,眼神中帶着一點冷意,“我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你知道最好。”韓洛知道自己講的話殘忍,但是不得不說,“你跟阮棉是沒有結果的,你們的開端本就是一個交易。大陸,你要是爲她好,就跟她保持距離。不然等她知道自己必須嫁給阿澤的那天,她會恨你入骨的。”
他知道這些話太過殘忍,卻不得不說。人跟人之間的緣分,從相識到相愛都必須在一個剛剛好的時間,纔會有一個好結局。
陸沉淵跟阮棉像是在錯誤的時間,在錯誤的前提下互生曖昧。就算陸沉淵一次又一次的用交易二字麻醉自己,卻終究難逃一劫。
陸沉淵的腳步微微一頓,而後大步往前,不曾回頭。
他想到小時候喜愛的小馬駒,喜愛的獵槍,木雕。
所有他喜歡的一切,都統統消失在了他的世界裡。
小馬駒被安樂死,獵槍被拆卸銷燬,雕刻刀被折斷。
他只有能完完全全保護心愛之物的那天,纔有資格談論擁有二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