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猗只好又跟着他回到內室,與婢女們一起垂手站在一旁。
那梅卿見了朝思暮想的三少爺,早已起身撲入他懷中,眉開眼笑,嬌羞萬分,又是埋怨又是撒嬌:“三爺,您怎麼這麼久纔來看梅兒呀?”
燕衡摸了摸她的臉蛋,笑道:“好好好,我給你賠罪。我的梅兒向來乖巧可人,可不是亂吃飛醋的怨婦。”
兩人也不顧滿室的婢女丫頭們,就那麼光明正大的摟在一起你儂我儂,心肝寶貝的叫了起來。蘭猗黑着一張臉,腹誹道:真是開了眼了,看那**奶的樣子,竟真對三少爺愛得死去活來,真想不通這種遊手好閒的男人有什麼好?
燕衡喝了婢女送上來的茶水,似有無限憐愛的撫着梅卿的頭髮,說道:“我此次來,是有一件大事要與你商量。這事兒非得你幫着我不可,若要讓錦繡或茗娘來辦,不止耽擱我的功夫,還得給我找很多麻煩。”
錦繡便是二奶奶,茗娘便是三奶奶。
梅卿聽了這話,更是喜不自勝,嬌柔的問道:“爺要給我派個什麼活兒?梅兒定然不負所望。”
“這可是梅兒自己說的。”
燕衡得意的一笑,也不避嫌,慢悠悠道:“我孃親和我四弟十日後將抵達燕子府探親,這次來是要爲我擇一門親事,正式成親娶妻。梅兒,你也知道錦繡和茗娘年紀小愛吃醋,你穩重些,就幫我好好打理這事兒,爲我孃親省省心。”
梅卿萬萬沒想到要交給自己的是這麼一個差事,霎時臉色都白了。她們幾個“奶奶”,連姨娘都稱不上,還一直癡心妄想着打敗其他兩個,讓三少爺一心寵愛自己。可再寵愛又有什麼用?婢女始終是婢女,出身卑賤,永遠飛不上枝頭當鳳凰!
見她不說話,燕衡哼了一聲,臉子頓時垮下,冷冷道:“你做不到?”
梅卿沒敢多想,忙伏下身子,柔聲應承:“承蒙厚愛,妾身定會助三爺和三夫人一臂之力。
”話說這麼說,淚水卻在眼裡直打轉,不敢去拭,也不敢擡頭。
這還差不多,別給臉不要臉。
燕衡有些厭煩的揮了揮手:“再給我倒杯茶,別杵在這兒礙眼。”
梅卿輕答:“是。”起身退到一旁,在婢女協助下悄無聲息的端茶倒水。蘭猗頗不自在,兩隻幼嫩的小手輕輕交握,掩飾着心中不安。
燕衡瞥了她一眼,聲音裡似乎帶着警告意味:“蘭兒姑娘,你也聽到了。我孃親雖是姨娘身份,但七弟的母親早逝,說到底,是我孃親陪伴了父親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連老爺子都發了話,要好好爲我孃親接風洗塵,以便商量我的親事。”
這是赤裸裸的炫耀嗎?或者,讓她當傳話筒講給燕還聽?
蘭猗覺得好笑。好幼稚。
“你聽不懂我的意思?”燕衡微眯了眼睛,目光如狼,盯住眼前的女孩兒。
“三少爺,對不起。蘭兒愚鈍,確實不懂。”蘭猗臉上微微惶恐,似乎有些驚慌,忙低下頭去。
看着她顫抖的身子,燕衡忽然覺得自己是不是猜錯了,這小姑娘也沒有什麼特別,沒見過世面,又膽小懦弱,除了生得美了點兒,跟普通丫頭無二致區別。他感覺迷惑了,七弟爲了她那樣得罪老爺子,值得嗎?
“爺,您的茶。”此時,恰好梅卿怯怯的遞上茶盞,衣襬拂動處飄來一陣脂粉香味。
香味?是了,這丫頭不過就是天生帶了一股子香味,容易惹得旁人心猿意馬。女人,大抵如此,頭腦簡單,心思都擺在明面兒上。燕衡接過茶盞,心中冷哼,說不上爲什麼,不由得又多了幾分失望,不耐煩的喝道:“算了算了,你去吧。”
梅卿一愣,以爲自己又哪裡得罪了三少爺,正惶然無措間,卻見吳蘭兒欠了欠身子,低聲說了一句:“蘭兒告退。”纖細優美的身影轉眼消失在門外。
燕衡越想越氣,猛的將茶盞重重的一放
,怒道:“從前真是小看了老七,總是一副淡然無爭的懦弱樣子,沒想到竟僞裝得這麼好,心思深沉難以捉摸。小時候父親對待孩兒十分嚴厲,每次我們兄弟吵了嘴打了架,總要被重重呵斥一番,但被罰的永遠是我們幾個庶出的兒子。我以爲父親偏愛嫡子,倒是無話可說,可現在想來,老七在同輩面前從來沒有吃過虧,怎麼一到了長輩眼裡,他就成了衆人欺負的對象?”
梅卿依上前來,柔柔說道:“也許七少爺善於明哲保身,又或許是他天性涼薄吧。”
燕衡一愣,倒點了點頭:“你說的有幾分道理。就連與老七同一個孃胎裡出生的清姐兒,也不見得與他有多親密。”
梅卿見他眉頭略鬆,忙撒嬌道:“爺,今兒留下來用膳嗎?”
一手摟過佳人在懷,燕衡又有些得意起來,點了點頭,伸手颳了刮她的鼻子:“罷了罷了,這掩人耳目的事情老七做的也不少,那吳蘭兒確實沒什麼特別的,也許是他又想搞什麼事兒……你就替我盯着那個丫頭一點,我還是有些不放心。”
梅卿嗤道:“她年紀那麼小,又不懂什麼規矩,畏畏縮縮的,一看就是鄉下出來的野丫頭,爺不必放在心上。七少爺也就是個正常的男人,偶爾圖個新鮮,沒什麼可奇怪的。”
這話說得舒心,燕衡頓時樂了,摟着她呵呵大笑起來。
蘭猗一路經過深院重檐,徑直回了遠心苑。還沒來到院口,就見另一方向迎面走來一行人,走在最前面的是兩個清俊的高大身影,定睛一看,一個身着墨藍綿綢直綴的是燕還,一個身着沉香色長袍的竟是莊庭宋。
不知爲什麼,她陡然有些慌亂起來,想掩着頭悄悄從樹後快速溜進去,沒想到身後已經傳來了風尋興高采烈的喊聲:“蘭兒姑娘,少爺陪着貴客來了!”
眨眼間,衆人的腳步聲就來到了耳畔,蘭猗不得不調轉身子,按住心悸,低頭福了一福:“七少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