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番混亂下,房間裡沉睡的人都驚醒過來了。
猛聽得窗子邊一陣聲響,又有幾個黑衣人破窗跳了進來!與此同時,房門再次被一腳踢開,竟是身着藍底龍紋罩甲、手持雁翎刀的燕子府鳴衛們衝了進來。他們立刻拔刀迎敵,兵刃相交,一片刀光劍影。
蘭猗奔到門邊,還沒來得及躲避,身子被人一撞,不由自主的狠狠碰到牆壁上,後背生疼,一時齜牙咧嘴的“嘶”了幾聲。
老天!沒料到那撞了她的黑衣人斜眼一瞪,舉起刀子反身向她刺來!
避無可避,風聲破空!
她下意識的擡起手臂擋住腦袋,卻只覺得身子瞬間一輕,還未反應過來,已經落入了一個清瘦溫暖的懷抱中。一個低低的嗓音在耳畔說道:“真是個倒黴的丫頭。”
這道聲音宛若來自遙遠而神秘的天際,讓人振奮,心中歡喜!
真的是他!
驚慌之中,聽到這陌生又熟悉的嗓音,蘭猗忽然定下心來,彷彿隻身在大海中漂浮時突然見到了救生艇,知道自己一定會獲救,剎那間,幾乎想要流淚。
少年抱着她飛速退出房間,往外奔去。那黑衣人混亂之中也沒發現對方去了哪兒,一陣亂砍,無果,猛然間驚覺,房裡是不是少了人?
鵲喬原本就膽小,一睜眼就看見刀光飛舞,駭得連連放聲大叫,再加上吳氏的叫聲,還有如柏東奔西躲撞到桌椅的聲音,一時間,一場暗殺已變成了明火執仗的打鬥。
聽到這亂七八糟的女人孩子尖叫,黑暗之中,一個黑衣人突然懊惱的連聲叫道:“怎麼會是女人跟小孩子?他奶奶的,錯了,錯了!全錯了!”
只聽鳴一冷笑幾聲,喝道:“張狂的畜生!敢打七少爺的主意,段數太低了點!”
那黑衣人揮劍擊退鳴一的猛攻,變守爲攻,冷哼一聲,斥道:“錯了也別留活口!”
“是!”他的同夥齊聲應和。
燕子府侍衛殺退了一波又一波攻擊,又不斷有黑衣人冒出來,源源不絕。看來果然是有備而來,毫不掩飾地痛下殺手。
“我們先走!”
鳴三抽出身,一把拉住
瞭如柏和鵲喬,又將吳氏攬到身邊,在鳴一和鳴二的掩護下,帶領他們急速退出房間。
“上去!”鳴三將兩個孩子往馬車上一拋,又將吳氏推上去,一扯繮繩,鞭子一甩,狠狠打在棗騮馬的背上。
“駕!駕!”
馬兒受了急催,蹄子翻飛,嘚嘚敲擊着地面,在南京城中狂奔起來。
如柏被顛得胃內翻滾,強忍着不適,掀開車門簾子大聲說道:“我妹妹去哪兒了?我妹妹還沒有上車!”
鳴三道:“我的弟兄們會保護她的!”
如柏略微放了放心,忍不住又道:“那些襲擊我們的黑衣人是什麼人?”
“千方百計害死七少爺的人!”鳴三的聲音被夜晚的寒風吹散。
七少爺?燕還是燕子府的七少爺,那今晚一定是他的死對頭派來的殺手。可這些殺手又怎麼會對孫家的人下手?他們與燕還又沒有密切關係。
如柏有些摸不着頭腦,又聽得鳴三冷笑道:“這些豬油蒙了心的傢伙,竟從北京殺到這兒來了,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從不輕易開口的鳴三此時咬牙切齒,憤怒之極,想必那死對頭定然是糾纏燕還已久了。
如柏還想再問些什麼,可鳴三渾身散發着暴怒氣息,一手執繮,一手緊握沾滿鮮血的長劍,着實讓人生畏。鳴三大喝一聲“坐穩了”,提劍往馬屁股上一送,“噗、噗”兩聲悶響,兩匹棗騮馬被劇痛刺激,馬蹄狂踏,跑得更快了。
一口氣奔了十多裡,深夜的南京街道上並非空無一人。十里秦淮,河水湯湯,河畔燈影倒映在水面上,讓人幾乎分不清虛實。
畫舫層層疊疊的並排泊靠在岸邊,傳來隱約的絲竹管樂之聲。夜深了,也只有這樣的地兒,才能如此暢快。有些公子哥兒偕同紅館裡的姑娘,乘坐在專供客人來往兜玩的精緻馬車上,放浪形骸,極致享樂,鬧騰到深夜也不散去。
而他們的馬車卻有些不合時宜,一路疾奔而過,激起陣陣煙塵。
在一處拐角處,鳴三終於一勒繮繩,喝止了馬兒。他一掀簾子,對車內面色蒼白的女人孩子說道:“今晚發生的事情,不要說出去。”
“鳴三先生,我……我們怎麼辦?”吳氏焦急問道。
“我得趕回去,對方來者不善,有備而來,我怕他們會吃虧。”
鳴三遲疑了一下:“至於你們,有多遠走多遠吧,短時間內不要露面,這些人衝着七少爺來的,跟你們無關,不至於趕盡殺絕。”
吳氏心中驚疑而惶恐,不知如何接話,愣愣的點了點頭。
如柏揪住他的袖子,焦急道:“可是我妹妹……”
“你們找個安全所在等一等。”鳴三凝眉考慮,又道:“天亮前等消息,如果沒人前來接應,就先躲起來。”
吳氏見他轉身就走,急忙探出頭來:“你從馬車上解下一匹馬騎去吧,腳程快些。”
鳴三揚起一隻手臂搖了搖,插劍入鞘,疾奔而去,瞬間便消失在迷濛的夜色中。
風聲嗚咽,蒼穹隱約有繁星點點,稍微沖淡了夜色的肅穆。
蘭猗被人抱在懷中,耳邊盡是他強勁有力的“砰砰”心跳,還有略顯急促的呼吸,鼻間聞到了他身上若有若無的淡淡香味,好像剛剛出水後的沐浴清香,帶着些許迷醉的危險。
剛纔果然沒有看錯,真的是他!
她定了定神,忍不住開口叫道:“燕還!”
頭頂處,少年輕輕嗤笑了一聲:“連名帶姓的叫我啊……幹什麼?”
“放我下來!”她掙扎了一下,卻發現自己的腰身被他緊緊卡住,臉也貼靠在他胸膛之上,絲毫動彈不得。
“別亂動,他們追來了。”
燕還腳步不停,一路竄出客棧。他雖未長成,可身形清瘦俊朗,手長腳長,抱着一個小女孩也並不吃力。
蘭猗伏在他懷中,不由得心中暗贊:“這傢伙身上竟然有些功夫,從前倒是小看他了,還以爲與那些書呆子士子一般,只是個繡花枕頭。”
客棧的掌櫃正坐在櫃檯後強撐着精神算賬,突然眼前一花,感覺有什麼東西一晃而過,待他揉了揉眼睛認真看時,又看到十來個蒙面黑衣人從大堂內飛奔而去。
店裡什麼時候闖入了黑衣俠客?掌櫃的這一下可嚇呆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