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拉着她進墨爺的家，坐到沙發上。
她粘着我，死死握着我的手不放。
我看着她哭的梨花帶雨的樣子很難受。
“顏顏，你說我是不是應該去死啊？”
我眼皮跳了下，語氣重的罵她神經病瞎想什麼呢。
她悽苦的笑了笑。
“這條路不是我要走的，是他們逼我的。我媽逼我，老胡逼我，王碩逼我。那些盯着我看的人都逼我……”
我聽着她這話很有觸動，曾經我也說過這般意思的話。
“顏顏你是不是嫌棄我了？”
我下意識搖頭，“菲兒，我從來沒有嫌棄過你。”
“那你爲什麼連我都不聯繫了？你那會去少管所看我，不是說等我出來嗎？還去接我的嗎？爲什麼你就那樣消失了，我都找不到你。你知道的，我沒有一個朋友，就只有你，連你都嫌棄我。”
“不是。菲兒，你出事那天一早就去了我們學校，你去找唐聿告白了，對嗎？”
即使知道了。可還是想問問她，看看她會怎麼回答。
我想給我們友誼一次機會，我們都是孤獨的人。我不想因爲我媽和其他人的看法，就給沈菲兒標下對我不利的標籤。
“顏顏。你都知道了？”
“嗯。”
“你一定以爲我是故意瞞着你的，對嗎？”
我沒反駁，沉默看着她。
她鬆開我的手，扯了點紙巾擦了擦眼淚。
“如果你是我，也你不會告訴我。我那麼骯髒，那麼下賤，跑去跟唐聿告白，那是多麼可笑的事！唐聿會告訴童七和葉曉茜來嘲諷我，但是不會主動告訴你，他怕你多想。我看得出來他對你有意思，我怎麼可能跑去告訴你我跟唐聿告白了，我被他拒絕了。你會把我當成笑話的！我就在你面前還能鼓起點勇氣，我不想你瞧不起我。”
我細細體會她的話，的確能明白她的心情。
就像我跟墨琛告白被拒絕了，我也不想告訴任何人，不想被他們嘲諷。
如果當時沈菲兒在外面，我也不會告訴她。
“顏顏，你還有什麼想不通的嗎？”
我癡癡看着她，說沒有了。
她落寞一笑，“還有的。所有人都跟你說我不是好人。所有人都希望我離你遠一點，我都知道。”
“卓顏你一定覺得我愛慕虛榮吧，從少管所出來還跑去求墨爺在給個位子。你想不通吧，我怎麼不學好，跑去幹那一行？”
我點頭，說的確想不通。
她又開始哭，抓住我一隻手，這次指甲都快掐進我肉裡。
“沒有人告訴你。我媽得病了，我沒辦法！顏顏，我媽沒你媽好命，有墨爺那樣的人幫襯着！我媽一生悲苦。最後還要死在男人堆裡，我怎麼能看着她死！”
我心漏跳了半拍，回握住她的手，問她媽什麼病。
她哭得很厲害，當初嫌棄她媽罵她媽，現在因爲她媽生病都快哭的掉氣。
“……是艾滋，需要很多錢治，也不知道治不治得好。可我又不能不管她，這一輩子活着就是爲了我，我不能不管她的。”
我替沈菲兒感到絕望，想到她媽當初就想她當頭牌，專門帶着她去求墨爺。我本來想提醒她的，可又覺得很不仁道！天底下沒有不愛自己女兒的母親，每個人母親愛的方法不一樣罷了！
當初沈菲兒她媽媽想她做的頭牌，是人想花錢卻又上不着的頭牌。
可現在沈菲兒想做的頭牌，恐怕已經不能跟她媽媽想的一樣了。
“你不知道我鼓了多大勇氣才求到墨爺。他那麼冷漠絕情一個人，怎麼可能要一個被破了身的女孩當頭牌，說出去都讓他丟人。”
我想問那爲什麼墨爺會答應她。
她笑了笑，“你一定想問我，墨爺後面怎麼答應了吧？他答應我在混。可沒答應我做頭牌！他讓我自己努力，是死是活跟他沒關係。”
我知道這是墨爺的辦事規矩。
“我現在也沒指望做的頭牌了，我有自知之明。之所以在墨爺和你媽面前把話說得那麼囂張，不過是賭一次。希望墨爺能看到我那份囂張給我一條路。這市裡，就屬他的小姐們最賺錢，我賺錢了才能耗着我媽的命。”
我留沈菲兒在墨爺這吃晚餐，用過晚餐後和她一起去醫院看她媽媽。
她媽媽整個人比當年蒼老了許多，還瘦了一大圈，眼睛周圍黑黑的，不是黑眼圈，是身體不健康導致的。
她媽媽看見我時。黯淡的眼睛亮了亮，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就擡起手指了指我，朝我伸出手來。
我下意識要伸手去握她媽的手。生物課上老師有講過艾滋病是不會通過握手方式傳染的。可沈菲兒一把攔住了我，她把我拉到身後朝她媽說：“媽媽，卓顏不計較你上次打了她。”
我媽媽伸了伸脖子，滿眼淚水盯着我。沈菲兒勸不住她。我把沈菲兒拉開，朝病牀前走近，她媽的手拽住我的裙襬，努力要坐起來跟我說話。
我心裡不忍。彎下腰側着耳朵聽她輕聲說：“卓顏，阿姨對不起你。你幫阿姨多照顧菲兒，跟墨爺說說情，讓她好過一點……”
沈菲兒緊張地把我拉開。朝她媽微微重語氣說：“你別這樣，你自己都這個樣子了，別傳染給卓顏。”
沈菲兒她媽虛弱地勾了勾嘴角，像個做錯事情的小孩把手藏到被子下。再也不朝我招手。
我心裡挺難受的，她媽媽比我媽大不了幾歲，卻一副油盡燈枯的模樣。
如果換做是我，我也會跟沈菲兒一樣去賺錢，多留自己媽媽一命是一命。
我對沈菲兒的那點心結就再次解開了，晚上她去王碩那邊的，我跟了過去。
去小姐們的休息室前，沈菲兒不讓我去。說王碩會在那邊集合，看見我了會找我麻煩。
我跟她說我有墨爺撐腰，他不敢的。她還是再三讓我別去休息室，我們正爭着，王碩那傢伙挺着個肚子走了出來。
“喲！這不是墨小公子的小女朋友嗎？”
沈菲兒站到我身前擋住我，彎下腰叫王經理好。
王碩臉一黑，拽着沈菲兒的胳膊給她拉開，目光幽幽的掃了我幾眼，朝沈菲兒說：“你這朋友很牛逼的，真沒想到你跟她認識。”
沈菲兒朝我擠了擠眼，示意讓我和她裝不認識，讓我趕緊離開。
我快速在心裡想了下。爲了不惹麻煩是打算離開。王碩朝兩狗腿子揚了揚下巴，那兩狗腿子跑前面擋住我的去路。
“王經理，這會不是您清人的時間嗎？我們去休息室。”沈菲兒揚起一抹迷人的笑，去拉王碩。
王碩一巴掌甩在沈菲兒臉上，打的她右臉通紅。
我腦子一陣熱，朝王碩冷冷道：“你知道我背後有人，還當着我的面欺負我朋友！”
“呵呵，卓小姐你弄錯了吧？我剛剛是在教訓我手底下的小姐。”
我嚥了咽喉嚨，王碩那綠油油的目光真的很讓人反胃！
“卓小姐這麼漂亮，我不知道墨爺怎麼想的，也不讓你來做的頭牌，淨讓你瞎折騰。浪費資源啊！”
“王經理，說什麼呢？”熟悉的聲音響起，我心底生起一抹驚喜，朝右邊看去。
墨風景淡淡掃了一眼我，走過來和我站在一排的位置，朝王碩笑了笑。
“不知道是不是我老了，剛剛聽見王經理在質疑我？”
王碩打哈哈笑，朝左右兩邊看了看，“沒有沒有，墨爺您聽錯了！”他拽了把沈菲兒，“我剛剛教訓這小妞呢！沒說墨爺。”
墨風景扭頭看我，“卓顏，是我聽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