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時分,景妃用過午膳,在宮裡正無所事事,突然看到有人來了。
來人髮髻高盤,華裙三尺及地。身姿曼妙,笑意吟吟,未見其人先聞其聲:“臣妾來給景妃娘娘請安了,娘娘萬福金安。”
聞這銀鈴般的聲音,景妃便知來人是麗妃。景妃不過是有了協理六宮的權利,來巴結景妃的妃嬪便數不勝數,似乎是巴結到了景妃便也有了權利似的。
景妃也不免有些恃寵而驕,把誰都不放在眼裡了起來。
見麗妃,麗妃是規規矩矩給景妃行禮,景妃卻只是淡淡一瞥,對麗妃說道:“起來吧。”
麗妃倒也不在意景妃是如何冷淡,自己婢女手捧着許多東西,麗妃便帶着婉兒走到了景妃面前,對景妃說道:“臣妾的一點薄禮,還請景妃娘娘笑納。”
景妃只是隨意擡手翻看了一下麗妃送的東西,無非是些金銀首飾,美玉雕飾,縱然華麗,然而這些在景妃眼裡也算不上什麼,不過是隨意賞賜便有了的。
這些東西,麗妃自然是當做寶,而能拿來給景妃,也知她是下了血本的。但在景妃眼裡,這些卻並不算什麼。儘管自己看不上,卻依然對小雨說道:“小雨,收下吧。”
小雨應了一聲,上前接過麗妃拿的東西,轉而和其他婢女一起將錦盒捧下去了。景妃這才走進裡屋,對麗妃說道:“麗妃姐姐坐吧。”
麗妃也沒有客氣,尋了一處隨意坐下了。小雨收拾了東西,來給景妃和麗妃倒了茶,是上好的碧螺春。景妃因爲和太后關係親切,因而平日裡太后給的賞賜也不少。但景妃卻不當這些是太后賞賜的,只覺是皇上賞的。
因而笑着對麗妃說道:“皇上去姐姐那裡去過幾次?”
麗妃是萬萬沒有想到景妃竟然會這樣問,頓了一下,微微紅了臉,對景妃說道:“皇上……一次都沒有去過。”
景妃聽麗妃這樣說,竟然笑了。雖然楚玉筠也沒有在景妃這裡留宿過,但景妃偏是覺得自己就要比麗妃厲害多少,看麗妃的眼神也越發不屑起來。
麗妃知道景妃不屑,心裡多少有些牴觸。但想到“寵妃”都是如此,也沒有反駁什麼,隨景妃去了。
景妃這纔想起了麗妃方纔送的東西,對麗妃道:“其實麗妃姐姐來,不用拿什麼東西的。畢竟這些東西,本宮宮裡其實也都有。”
麗妃不禁在心裡暗罵,既然景妃宮裡有,又何必收下,不免對景妃多了許多厭惡。
於景妃而言,那些想要來巴結自己的妃子多半是沒有能力的,留在自己身邊也沒有用,因而高傲許多。
本來是興沖沖來景妃這裡,卻像是被潑了一盆冷水,只覺得渾身不自在。
景妃見麗妃不再說話,自己也不再開口,全然把麗妃當做空氣一般。況且也發覺自己並不受景妃待見,在這裡待着,不過是自取其辱罷了。
因而起身,強裝着笑,對景妃說道:“既然妹妹沒空,那姐姐就先回去了。”
“本宮向來都有空,只是看對誰了。”景妃說道。
麗妃的臉一陣又青又紅,也不知道怎麼答話,索性轉身就走。
景妃也沒有管麗妃,看着麗妃離開,冷笑一聲,仍舊是撥弄着花草,或做自己的事。
翌日晨,又是給太后請安,這一次皇后終於也在了。大概是覺得自己不在,景妃便亂來的緣故。景妃看到皇后,也不怎麼放在眼裡。
皇后起初並沒有對景妃怎麼樣,甚至沒有說什麼過格的話。倒是麗妃,不住的去瞟景妃,朝着景妃擠眉弄眼,只是不敢讓景妃發覺。
看着麗妃這般,皇后不免想笑,卻沒有笑出聲,也沒有插手,只是在一旁看着。
給皇后行過禮,其她妃子便入座了。偏生麗妃站在景妃面前,嗔怒道:“景妃娘娘,這是臣妾的位置。”
景妃低頭淡然看了一眼,擡起頭看着麗妃,似乎是在宣誓自己願意如何就如何,他人管不着一樣。
麗妃乾笑了兩聲,尋了另一處坐下了。然而趁着景妃不注意,狠命的瞪了景妃幾眼。
景妃看到坐在上座的皇后,竟也露出了不屑的目光,對皇后說道:“皇后娘娘病情如何了?”
皇后只想,若不是當日景妃推自己,又怎麼會落水。只是自己先想要推景妃在先,因而皇后纔沒有說破。卻沒有想到,景妃越發囂張了起來。
“勞景妃掛心了,本宮一切安好。”皇后說道,然而心裡卻有許多不願。
景妃絲毫不覺得自己說錯了什麼,對皇后仍然說道:“皇后娘娘可要注意身體,近些天這後宮的大小事務,皇后娘娘就不用費心了,臣妾會做好的。”
皇后握緊了拳,看着在下面微微有些得意的景妃,冷笑了一聲。
不等皇后發話,卻聽到麗妃竟開口說道:“景妃娘娘打算協理道什麼時候?”
太后說是協理,說的雖這般好聽,但明眼人是看得出來,景妃霸佔着這個位子便不想要放手。只是不說出來,其他妃子會意罷了。
景妃見麗妃這樣問,不動聲色說道:“自然是等到不需要本宮的時候。”
“那娘娘是覺得,什麼時候不需要娘娘協助了呢?”麗妃步步緊逼,言語間滿是嘲諷。
景妃聽得出來麗妃話中的意思,知道多說無益,便一笑而過,也不再回答什麼。
倒是皇后,看到有人與景妃過意不去,心裡自然爽快。
又閒談了些其他,嬪妃便散了,各自回各自的宮裡去。皇后便讓春曉去給麗妃帶話了。
麗妃剛走到坤寧宮門口,便見春曉匆忙跑了過來。到了麗妃面前,小聲對麗妃說道:“麗妃娘娘,皇后娘娘有請。”
麗妃頓了一下,看着春曉,知道這是皇后身邊的貼身丫鬟,也算得上是皇后的心腹。想來皇后是有什麼事找自己,思前想後,麗妃也猜到了是何事。
便頷首,春曉轉而朝裡屋走去,麗妃便也跟了上去。
到了裡屋,皇后在桌前坐着,笑意吟吟看着麗妃。麗妃也沒有多管,在皇后身邊的一個空椅上坐下了。
另一個婢女來給皇后和麗妃倒了茶,而後和春曉一起退在了簾後。
皇后不動聲色地抿了一口茶,轉而看着麗妃,對麗妃說道:“麗妃近來可安好?
”
這一句話讓麗妃不免覺得好笑,這還是頭一次這樣和皇后說話,皇后這般客套,倒讓人覺得虛僞了,卻仍迴應道:“臣妾一切安好。”
皇后便頷首,道:“想來麗妃也知道,在這宮中想要長久,靠的是什麼。”
麗妃思忖着皇后爲什麼突然問這樣的話,皇后便接着說道:“有些權勢,不是一世的。或許今天有,改明就沒了。”
皇后說着,卻發現麗妃的神色有些難堪。
“麗妃是聰明人,本宮說的應該懂。”
皇后擡眸緊緊的盯了一眼麗妃,繼而又補充道。
而皇后所言意思麗妃的確是懂了。所謂權勢不會久,指的是景妃。
麗妃不免在心裡暗想,只怕皇后自己都不確定景妃的權利能掌握多久,又何必給自己說這樣的話。
既然皇后不肯說透,麗妃也便將計就計,搖了搖頭。
皇后頓了一下,麗妃滿懷歉意地笑了笑,支吾說道:“回娘娘,臣妾愚拙……並非很懂。”
皇后到底鬥不過羅凌薇了,現在羅凌薇禁足,皇后才抓緊培養自己的勢力,但皇上喜歡羅凌薇的心誰都能看出來,若是不管不顧的和她鬥……
恐怕不成。
麗妃知曉皇后謹慎,有些話即便沒有人聽,也斷然不會說出口的。
果真,見皇后有些變了臉色。
麗妃到底懂不懂,只有麗妃自己知道。但皇后是相信這些話不用自己說麗妃都明白。
只是自己現在大權旁落了,雖然說不上來爲何麗妃今日與景妃過意不去,但也絕沒有想要長久這般的意思。
“在宮裡這樣勉強度日,渾渾噩噩,最初是覺得無所謂了,可日後該如何是好。”皇后喃喃說着,看似是自言自語,卻句句都戳到了麗妃心裡。
她像是在說麗妃,又像是在說她自己,目光幽遠,似在發呆。
麗妃不禁有些不知所措,也有些慌亂了。皇后說的也在理,但此刻麗妃是全然沒有頭緒,因而推辭說道:“皇后娘娘……臣妾……有些不適。”
說着,用手捧了腹部,擡起頭看了皇后一眼。
皇后聞言,見麗妃說身子不適,頓了一下,眉頭微微蹙了一下,疑惑問道:“怎麼會不適?”
“大抵是今早吃壞東西了。還望娘娘恕罪,只怕今日是不能陪皇后娘娘長談了。”麗妃說着,便有要起身的意思。
皇后見狀,心中無奈,“罷了,你且回去吧。實在撐不住,便去找太醫看看,別落下什麼病了。”
皇后說着,又叫了一聲“春曉”。
春曉聽到皇后喚自己,盈盈走進來,看着麗妃,將麗妃扶了起來。麗妃既然已經裝了,便索性裝到底,在春曉的攙扶下出了坤寧宮,轉而坐上了轎子。春曉這才折返回來。
見到皇后,春曉忍不住說道:“娘娘,奴婢看來,麗妃的不適是裝出來的。”
“自然是裝出來的。”皇后淡然說着,又做回了椅子上,“也罷,她不想聽本宮說,本宮也不強求她聽。只不過麗妃這枚棋子,本宮是要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