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福益也將洞簫的厲害告訴過馬翠萍,所以馬翠萍一見洞簫就很緊張。
“怎麼不相信?”來人微笑着說。
龔劍雷見來人沒有惡意,便將左臂遞過去。
“不行!”馬翠萍搶上一步,擋在龔劍雷身前,“簫有毒!”
“師姐!”龔劍雷深情地望了眼馬翠萍,柔和地說:“別誤會別人的好意!”
“我要是有意加害二位,還用得着如此煞費苦心嗎,雖然五毒奇功在江湖上引起武林同道的憎恨,但師兄弟五人決不是一路貨色,我柳嘯龍與令尊馬福益有過交往,也認識龔公子的父親龔春臺哩!”
“家父不常在江湖上走動,柳大俠何以認得?”龔劍雷奇怪地問道。
“二位也不是很少在江湖上露面嗎,在下也認識二位哩!”
龔劍雷與馬翠萍默然無語。
柳嘯龍長嘆一聲道:“二位昨晚的舉動引起官府的特別注意,官府已派出大批軍警與武林高手,四處捕殺江南天地會的兄弟!朝廷在洋人的威逼下,也不肯放過革命黨人。”
“糟糟糟!”馬翠萍一聽這話頓覺不妙,官府提前下手了,她很擔心她父親的安危。
“柳大俠,你可知道南下株州方向的官軍是誰呢?”
柳嘯龍沒有回答,在他的臉上掠過一絲難以覺察的憂慮,但他立即就收斂住了,鎮靜地說:“我們先不談這些,還是龔公子的傷要緊!”
“柳大俠能治好我師哥的這隻手,我們自當感激不盡,只可惜,這裡乃長沙近郊,官府是會知道我們行蹤的!”
“馬小姐不必爲這個擔心,我柳嘯龍自會有辦法的!”
“柳大俠,官府爪牙什麼事都幹得出來,再神秘的消息也探聽得出來的!”
“怕什麼,我柳嘯龍在此,官府中任何人都不敢進來的!快點治傷吧,痊癒了也好早點離開這裡,去找你們的隊伍!”
“多謝大俠了!”龔劍雷說完伸出手臂。
“不必客氣,我們是……”
柳嘯龍停頓了一會,他本想說的是“我們是自己人!”,但一想這樣說很不妥,只見他淡淡地一笑,“等你們明白時,我們都是自己人!”
柳嘯龍說完將洞簫晃了晃,然後將一端緊貼傷口,另一端貼在自己的嘴脣上。
龔劍雷鎮定自若,連頭也沒擡一下。
馬翠萍一見慌了手腳,她知道只要柳嘯龍一吹,劇毒將會很快地通過傷口進入體內,這是多麼危險呀!
她幾乎驚叫出聲來,但見柳嘯龍雙手緊握住洞簫,將簫孔全都封固。
柳嘯龍十分沉着,全神貫注,他提了提神,兩腮一鼓,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一吸他用了三層功力。
原來他是想用內力把子彈吸出來,馬翠萍恍然大悟。
柳嘯龍凝神運氣,將功力運至五層,目若牛眼,使勁一吸,那子彈仍舊紋絲未動。
柳嘯龍皺下眉頭,“這彈頭似乎不深,卻怎麼這般難吸呀!”
“你感覺怎麼樣?”他問龔劍雷。
龔劍雷擡了下頭說:“我感覺到裡面的骨頭有點疼!”
“喔!”柳嘯龍想起來了,原來羅不澤不獨槍法驚人,射擊的方向力與力變都比一般人要狠,所以龔劍雷的手臂被射住骨中,雖然入骨並不深,卻被骨頭卡住了。
柳嘯龍將洞簫拿掉察看了一下傷口,高興地說:“沒問題!”
他重新將洞簫擺好,再一次運氣,鼻息全都摒住,只見他兩腮一突一鼓,龔劍雷手臂一彈,頓時輕鬆多了。
當他把洞簫拿掉時,他的雙脣上夾着一顆血淋淋的彈頭。
馬翠萍與龔劍雷驚得呆了,這種用內力吸彈頭的功夫還是第一次見到。
柳嘯龍重重地舒了口氣,他的臉上一片灰暗,他很疲倦地將彈頭吐掉,坐在地上閉目養神。
大凡武林中人很忌諱用內力替別人治病、驅毒的,這樣做太傷功力了。
馬翠萍掏出一塊粗布印花手帕替龔劍雷包紮了傷口,龔劍雷頓覺卸下了一項繁重的枷鎖,全身輕鬆了一大半。
柳嘯龍坐了一會兒,睜開雙目,收好洞簫,站起身來:“二位,你們沒來時,這塊神龜大石屬於我的,任何人都不敢來此。”
“真的?”
馬翠萍驚喜地說道:“柳大俠在這裡,我們也就無事了!”
“你們來了,我就讓給你們了,這裡雖然離城很近,卻也無人打擾,比較清淨的!”柳嘯龍說完已站在門口。
“大俠不能走!”龔劍雷站起身。
“龔公子,你儘管在這裡養傷,沒事的!”
“不,我現在可以走動了,也很快會恢復的,我們還得去找師伯呢!”
“你們不能走,養好傷再說!”
“師哥,聽大俠的話不會錯,先養傷要緊!”
太陽在半空中伸着懶腰,它象是一位操勞過度的巨人,顯得很是疲倦,撒在地上的陽光彷彿被冷風吹得歪歪斜斜。
柳嘯龍一看時候不早了,便說道:“喔,二位一定很餓了吧,我去弄點吃的來。”說完在門口一閃,只見太陽光下的人影在門口衝上屋頂便消失掉了。
不一會,柳嘯龍拎着一籃子飯菜回來了。
“好香呀!”龔劍雷與馬翠萍聞得神奇的香味,不斷地嚥着口水。
柳嘯龍進得屋來,掀開籃子,原來是一隻蒸雞,一塊烤牛肉,還有十來只白饅頭,饅頭和蒸雞還冒着熱氣。
二人也不客氣,拿着就往口裡塞。
“各路官軍與武林高手已於凌晨時分開出長沙城了,南下株州的是軍警股長羅不澤,也就是昨夜開槍擊傷龔公子的!”
二人沉默了一會,龔劍雷說道:“常言道,七十二藝,各習一技,習武者必疏於槍法,這次師伯遇上了羅不澤絕對不妙!”
馬翠萍臉上頓時失去了光彩,她知道若是武林中人,父親還能應付,對於軍事和槍法,父親是不懂的。
三人吃完後,柳嘯龍又出去了,走的時候吩咐道:“你們只在屋裡,切莫走動!”
龔、馬二人依言而行,果然一連幾天都無人打擾。
柳嘯龍每天送兩頓吃的來。
原來這塊神龜石是長沙城裡信奉神靈的標誌,每奉年節,人們都陸續拿着香燭果品前來祭拜。
可在三年前,這龜背上突然出現了一座矮屋,每逢夜裡發出毛骨悚然的鬼器狼嚎,凡在神龜石方園三十丈內的人都不明不白而死,這一駭人聽聞的消息傳出,人們都說是神龜顯靈發怒了,人們並廣爲宣傳,莫去打擾神靈。
果然這幾年來無人來此。
原來這是柳嘯龍故意製造出來的。
這一日,柳嘯龍正欲出去,突然看見遠處有幾條人影模模糊糊地朝這裡走來且身法極快,他不敢大意,立在門外稍候了片刻,來人很快就到了池塘邊了。
他一眼看清來人有十幾個,頭一個原來是同門師兄,也是長沙城裡首富梨園先生。
柳嘯龍略一縱身上前攔住,從懷中掏出一張紙頭朝上一揮,立刻出現了“迴避”兩個字。
他轉過身來,連看都沒看梨園先生等人一眼。
梨園先生等人頓時被這舉動驚呆了,他一看原來是陸元錠親筆寫的。
梨園先生上前一步雙手在胸前略微一拱道:“閣下可是嘯龍師弟?”
“正是!”柳嘯龍嗖地轉過身來凜凜道,“師兄有何指教?”
“嘿嘿”梨園先生一陣冷笑,“說不上指教,只不過想打擾一下!”
梨園先生雖然是師兄,僅僅是年齡大幾歲而已,他們都是同時入師門的,況且柳嘯龍功夫還在梨園先生之上,梨園先生不得不禮讓三分,他也想先禮後兵的方式能夠奏效。其次,他還知道柳嘯龍剛烈如火的性格。
柳嘯龍也是一陣冷笑:“梨園兄在長沙城裡過得安閒自在,今日哪有餘興來此,弟實在不懂!”
“喔,”梨園先生連忙陪笑道,“是愚兄不知師弟在此,沒有問候與照顧,對不起,對不起,望師弟海涵!”
梨園先生說這話其實是一語雙關,柳嘯龍何嘗不知,當下說道:“梨園兄是責怪柳某未登門拜訪了!”
“不,不是這個意思,愚兄知道師弟四海爲家,怪只怪愚兄對待同門師兄弟的情感太差了,以至我們兄弟五人各自來去,從不問候,也很少知道師弟們何處天涯!”
“哦,這又奇了,”柳嘯龍皺眉道,“難道梨園兄還不知道潘天玖的下落麼?”
“知道,師弟也應該知道的,何故又來問愚兄哩!”
“梨園兄與天玖是貴人與我們來往會降低身份的!”
“這是什麼意思?”
“你說是什麼意思呢?”
“柳老弟,師兄弟情同手足呀,我確實不知道師弟在此!”
“那今天又怎麼來了?”
“奉公出差!”
“奉公出差,這又奇了,梨園兄在長沙城裡的名氣還不夠大嗎?什麼大不了的事還用得着梨園兄親自出馬?”
“嘿嘿,”梨園先生冷笑兩聲道,“在下承蒙各方武林朋友擡舉,但今日迫不得已,爲了大清王朝的安全與昌盛,也是爲了保全自己的那一點薄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