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齡石被逐出後,見潼關之路被塞,便準備前往蒲阪。尚未到達,赫連昌從潼關出發的追兵已近。想到王敬先正戍守着曹公壘,於是朱齡石前往與其相會。在關中亂時,劉裕怕河洛地區民心不穩,派鎮守蒲阪的朱超石到洛陽去安慰軍民,使毛德祖留下鎮守蒲阪。朱超石出發後不久,聽聞哥哥在曹公壘將有危險,便前去幫助哥哥助守。
赫連昌先斷了曹公壘的水道,然後督衆攻壘。晉守兵本就少,又口渴無力,難以抵擋。見壘將陷,朱齡石向超石說道:“我們弟兄若俱死異城,老母將由何人侍奉?不如你從間道逃歸,我死在這也能不留遺憾了。我們兄弟忠孝兩全,將無愧於心。”超石握兄手泣曰:“人誰無一死,今日我絕不忍丟棄哥哥獨自生還!”壘陷,兄弟倆與王敬先俱死難。
之後赫連勃勃又向蒲阪進軍,毛德祖見勢難保全此城,便棄城帶軍東走。至此劉裕所取關中之地盡入於夏。
赫連勃勃堆積人頭爲京觀,稱之爲髑髏臺,以炫耀武功。勃勃其人天性驕虐,視民如草芥。常置弓劍於身側,微有所怨之人,皆親手殺之。羣臣迕視者鑿其目,笑者裂其脣,諫者先截其舌而後斬之。其所作爲大失軍民之望,羣臣上下人人思叛。
在青泥敗訊傳來時,劉裕未知義真存亡,怒氣難遏,決定立即北伐。謝晦諫道“精兵猛將大半喪命於關中,士卒疲弊。況且連年洪水,百姓收成欠缺。目前不宜大舉。”劉裕不從。在劉義真回來後,劉裕才略感寬慰,也斷了北伐之念。關中地區得而復失,又失數員大將,劉裕悲憤交織,登城北望,涕泗橫流!
公元420年,司馬德宗傳位於其弟司嗎德文,是爲晉恭帝。六月,晉恭帝徵宋王劉裕入朝,禪位於劉裕。劉裕改國號爲宋。從此,中國歷史進入一個新的時期——南北朝。開始了長期的南北分裂對峙。
劉裕多年來就有肺疾,自關中地區失去後病情轉重。在422年五月的一天,劉裕忽作一異夢:劉裕恍惚間登上一山。見一道士羽扇綸巾,超世不羣,在雲霧繚繞之中,若隱若現。劉裕漸行漸近,發現竟是恩師。曹師向劉裕微笑着說道“你戎馬一生,軍旅勞苦,是時候休息了。此山名爲回雁,因其形似南飛之雁回首北顧而得名。於此觀峰顛雲海、煙霞暮景,聽松風颼溜、石澗流泉,超凡脫俗,不啻神仙。”劉裕回道“此地確實清淨。但徒兒想混一寰宇,爲百姓創一太平天下。之後傳位給兒子,然後再來找師傅修道。”
曹師言道“天下洶洶,即便再過數十年,也不一定能平。你有此心,怕無此力啊。”劉裕回道“魏武帝曾言‘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壯心未已’。我雖已值衰朽殘年,仍願奮鬥不止。”
曹師“呵呵。你能盡人事,但不可忽天道。天道雖難測,卻有一定之數。三國時吳人陸績就曾成功推算出晉朝一統天下之日期。你若執意如此,就先回去吧。我這有一把刀要贈送給你。”劉裕接過刀後,曹師“哈哈哈哈”大笑數聲,轉身自言道“青山深處,真是大好歸宿!”瞬間消失在雲霧之中。下山後,劉裕拔刀一看,竟是一把半截的斷刀,刀上寫有“壬戌”二字。而這一年正好是壬戌年,劉裕猛然驚醒!
心知自己將不久於人世,劉裕由於擔心司馬氏餘孽作亂,派人將司馬德宗與司嗎德文兩兄弟暗殺掉。數日後劉裕急症轉劇,因病去世,終年六十歲,壯志未遂。他傳位給長子劉義符,使檀道濟、謝晦等輔佐朝政。臨終時告誡劉義符道:“我死後的數年間,定要緊守邊疆,休養生息。北魏正自強大,切勿生事北討。”
聽聞劉裕死,拓跋嗣心說道“這老賊怎麼等不及我取他的頭顱就死了呢”,準備立即大舉南伐,爲愛妃報仇。魏主準備先攻取洛陽、虎牢、滑臺等重鎮。崔浩諫道:“劉裕北取後秦後,遣使修好,陛下納其使貢,劉裕亦敬事陛下。我們若乘喪伐之,雖得之,不足爲美。且國家今日亦未能一舉吞併江南,而徒有伐喪之名,竊爲陛下不取。況裕新死,黨與未離,兵臨其境,必相帥拒戰,功不可必。不如緩之,待其強臣爭權,變難內起,然後命將出帥,淮北可輕易取也。”魏主怒道:“當年劉裕乘姚興之死而滅之,今我乘裕喪而伐之,何爲不可!”崔浩道:“不然。姚興死,諸子交爭,所以裕乘釁伐之。今江南無釁,不可比也。”魏主不從,使司空奚爲晉兵大將軍、行揚州刺史,使督交州刺史周幾、廣州刺史公孫表等大舉南侵。
十月,魏軍將發,公卿聚集商議是先攻城還是先略地。奚斤欲先攻城,崔浩說道:“南人長於守城,昔苻氏攻襄陽,經年不拔。今以大兵坐攻小城,若久不克,挫傷軍勢,使敵援得以徐徐而來,我怠彼銳,此危道也。不如分軍略地,至淮河爲止,派兵鎮守,收斂租谷,如此則洛陽、滑臺、虎牢更在我軍之北。阻其救兵之路,絕望之下他們必沿河東走,將爲囿中之物,何憂其不獲也!”但公孫表等固請攻城,最終魏主不從崔浩之言。先使奚斤等帥步騎二萬,濟河,安營於滑臺之東。當毛德祖從蒲阪退走後,劉裕命其鎮守虎牢,見滑臺有急,毛德祖忙遣司馬翟廣等將步騎三千救之。
奚斤等攻滑臺,久久不拔,向魏主求增兵。魏主怒,切責之;自將諸國兵六萬餘人南出天關,逾恆嶺,爲斤等聲援。奚斤得魏主責罵後大懼,急攻滑臺,攻克後乘勝進逼虎牢,毛德祖出戰,屢屢破其軍隊。
423年3月,魏主大軍到達,使奚斤、公孫表等共攻虎牢,自己親自督戰。毛德祖在城內穴地入七丈,分爲六道,出魏圍軍之外;募敢死之士四百人,使參軍範道基等帥之,從穴中出,掩襲其後。魏軍驚憂,宋軍斬首數百級,焚其攻具而還。魏兵雖退散,隨復更合,攻之益急。爲孤立虎牢,魏主決定派奚斤將步騎三千,先攻克許昌。
毛德祖趁機親自領兵出城與公孫表大戰,從太陽初升至日色西垂,殺魏兵千餘人,兵威大振。不幸的是,奚斤這時攻克許昌回來,與公孫表合擊德祖,毛德祖被擊敗,喪失甲士一千餘人,只得進城自守。兩個月後,叔孫建又從滑臺派兵幫助奚斤,共攻虎牢。
至此虎牢被圍已二百日,無日不戰,城內勁兵戰死殆盡。從守城時的數千人只剩下了幾百人。而魏增兵轉多,魏人毀其外城,毛德祖於其內更築三重城以拒之,魏人又毀其二重。毛德祖唯保一城,晝夜相拒,將士鎧甲生蟣蝨,皮肉皆生瘡。德祖撫之以恩,終無離心。當時宋帝劉義符已派三路軍隊去援助,檀道濟軍已至湖陸,劉粹軍至項城,沈叔狸軍至高橋。三將各領兵數千,然而都畏魏兵之強,不敢前進。
魏人開始作地道以疏泄虎牢城中井水,由於井深達四十丈,山勢峻峭,不可得防。城中人馬因此渴乏,被創者不再出血,再加以飢疫,堪戰者十不足一。魏軍趁勢急攻。見城將陷,參軍範道基欲扶毛德祖出走,德祖說道:“我誓與此城俱斃,義不使城亡而身存也!”於是參軍範道基帶一百兵士突圍南還。
城陷後毛德祖拔刀欲自殺,手下人不忍,奪其刀。由於魏主曾命將士“得毛德祖者,必生致之。”因此毛德祖被擒。拓跋嗣欲使毛德祖爲官北朝,毛德祖不從,說道“我當初放棄蒲阪之時已覺對不起國家。如今又未能守住虎牢,更是羞於見人,只求速死。”拓跋嗣言道“劉裕篡晉,你是忠於故晉還是新宋呢?”毛德祖答道“桓玄亂時,晉祚已移,劉公倡義興復,平定四海,功成業著,其登基乃民心所向。如今大宋江山穩如磐石,實爲萬世之業。我作爲大宋之臣倍感榮幸。”
拓跋嗣爲其忠義所感,不忍殺他,說道“我若放了你,你會回到南朝繼續與我爲敵嗎?”毛德祖回道“我已年到六旬,一衰翁而已,哪還有能力與陛下爲敵。不過我亦羞於回到南朝面見諸位故人。若陛下憐憫,肯請賜我薄田數畝,弊宅數間。我願在貴國做一布衣,躬耕隴畝,以終殘年。”
拓跋嗣答應了他的請求。在拓跋嗣死後,拓跋燾又以高官厚祿來引誘毛德祖,仍然不從。自虎牢克後,毛德祖在魏六年,病逝。
圍攻虎牢之戰,魏士卒感染疾疫,病死戰死者十有其三。拓跋嗣亦染疾疫,只得返軍。此次南伐僅得數城,得不償失。拓跋嗣羞憤不已,自此病情一直不見好轉,於此年秋十一月去世,享年三十一歲,英年早逝的他終未能遂其飲馬長江之志。之後其子拓跋燾繼位。
拓跋燾在位期間,滅土谷渾、滅夏、滅北燕,一統北方。開始與南方之宋朝展開長期的大大小小的戰鬥。在這之後的一百多年間,南北戰爭不斷。北魏後來分裂爲東魏和西魏,不久後東魏政權爲北齊所取代,西魏爲周所取代。在周滅北齊後,周帝禪讓給楊堅,楊堅改國號爲隋。楊堅家世本是漢族,因其父跟隨周將征討,改爲了鮮卑姓,在楊堅掌握朝政大權之後才恢復的原姓。南朝繼宋朝之後又歷經齊、樑、陳三朝。一直到589年,隋吞併陳朝,天下重新歸一,戰亂止息,四海太平!!
全書完!
謹以此書向爲祖國統一和民族融合而努力奮鬥的英雄志士們以及爲保家衛國而戰死疆場的烈士們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