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九十二 地府

這裡是一片灰濛濛的世界,擡眼望去,視野裡是一望無盡的灰色,不見蒼穹。這裡沒有高山,沒有峽谷,沒有溪流,沒有記憶裡的一切事物,彷彿只有一片荒漠。甚至連荒漠,也不及此處荒蕪。唯一能讓人感受到的,只是無盡的壓抑,與厚重。

然而在這片荒漠之上,卻有一條寬敞的大道。大道上人頭攢動,站立着形形色色的人等,這些人神色呆滯,面上看不出絲毫血色,本能的朝着道路盡頭緩緩移動。

在人潮中,卻有一道身影,散發出淡淡的光澤,與這灰色世界顯得格格不入。秦淮夾在中間,被後方人羣不斷的推向前推進着。

“這裡是……”秦淮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望着這一望無盡的灰色人潮,黯然嘆息了一聲,“看來終究還是沒能躲過一劫……”

秦淮跟着人羣緩緩行進,終於來到了道路盡頭。

眼前是一條寬闊的大河,河面上籠罩着一層濃濃的幽霧,一眼望不見盡頭。

這條大河出奇的寧靜,聽不見半點聲響,水面上更是光滑如鏡,甚至一絲漣漪也不曾泛起。唯有偶爾間,自那幽霧之中傳出一聲若有若無的哀鳴,滲人無比。

“弱水河!”

秦淮眼眉微動,這弱水河的記載他自然是在藏經閣中見過的。弱水河乃是這天地間最爲神秘的存在。水中片物不載,無論何物落入水中,皆會沉入水底。曾有無數天地大能妄圖探尋弱水河的奧秘,潛入水中,皆是無一例外的向水底沉去,自此杳無音信。久而久之,便無人敢輕入這弱水河,弱水河也就成了護衛地府的一道天然屏障。

而河中唯一不沉之物,便是弱水河中獨產的弱水蓮蓬,以其煉製成蓮舟,便可自由穿梭於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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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過弱水河,便算是進入了地府的核心區域。那裡有一座異常雄偉的城池佇立,掌管凡間生死,接引億萬幽魂,謂之爲酆都!

而此刻擺在秦淮眼前的,則是一座寬闊的浮橋。橋岸上人頭涌動,拼命的朝橋上擠去。不過比起後方源源不斷的人頭大軍來說,這浮橋仍是顯得太窄太窄。

秦淮被人羣簇擁着擠上了浮橋,朝着酆都城慢慢行進。

秦淮走下浮橋,眼前卻是突然一亮。只見橋頭之上,立着一妙齡女子,容貌清秀眷人,竟絲毫也不比人間的絕色女子差了。這妙齡女子竟身着一身火紅色的衣袍,與這灰色世界顯得格格不入,竟是秦淮在這地府中所見到的第一個有色之人。

在女子身側,立着一個偌大的鍋爐,爐下燃燒着熊熊烈火,鍋內則是熬着滿滿一鍋濃稠的湯汁,辨不清是爲何物。

這女子彎下身子,從鍋內盛出一碗湯汁,遞給了過往的行人。行人飲盡,這才繼續向前行進。

“這是……孟婆?”

秦淮心中大爲詫異,以往在自己心中,孟婆乃是一個佝僂老嫗,沒想到卻是這樣一個妙齡女子。

“這位公子想必是在詫異,爲何孟婆會是一個小女子?”突然一道悅耳的聲音傳入秦淮耳裡。

“你是在跟我說話?”秦淮瞪大了眼睛,然後忘了望周圍人羣,指着自己鼻子道。

孟婆嫣然一笑,“你看這附近的死魂,有哪個像公子這般神志清醒的?小女子不是跟你說話,還能是誰?”

“你是怎麼看出來的?”秦淮問道。

“公子魂體瑩潤而有光澤,想必生前也是大有來歷之人。不過既然到了這裡,便是代表着過往的一切,都徹底與你無關了。”

孟婆盛出一碗湯汁,遞給了秦淮,接着道:“公子請吧!”

“過往?”秦淮苦澀一笑,他這平凡卻又不太普通的一生,曾幾度經歷生死,有三五掛念之人,卻也並非無法割捨。

紫清真人,秋水真人,無憶師妹,晴兒,蘇靈敏……一道道身影在秦淮腦海中一閃而過。

“但願你們都好好的吧!”秦淮淡淡一笑,接過孟婆湯,一飲而盡。一股難以言喻的味道自舌尖擴散至全身各處,世間酸甜苦辣,人生悲歡離合,盡數藏於這碗孟婆湯。

孟婆笑了笑,將碗收回。

“咦?”秦淮突然瞥見,一塊局大的晶石立於前方不遠處,石面上暗光流轉,淡淡倒映出過往的行人,不過呈現的卻是另外的畫面。

“那是三生石,乃是這弱水河畔的一方神物,前世今生,皆可在石上一觀。不過這神石大多數時候都是隱匿了起來,難得一見,因而非有莫大機緣之人不能遇見。公子能看見這神石,定是福緣深厚,倒是不妨去那石前觀上一觀。”

孟婆說完,再度盛出一碗湯汁,餵給過往的死魂。

“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三生石,今生已無掛念,倒是想看看前世我爲何人,來世又將如何?”

秦淮邁出幾步,來到三生石前,石面上逐漸倒映出秦淮淡淡的身影。

秦淮波瀾不驚,靜靜的等待着接下來的畫面。

然而就在此時,秦淮卻是眉頭突然一皺。只見畫面中秦淮的身形逐漸模糊,最後直至消失,而原本即將呈現出的畫面,卻是變爲了一片慘白。

“怎麼會這樣?”

秦淮大爲詫異,難不成這三生石是假的不成?可秦淮明明見到剛纔行人路過,一道道波瀾壯闊的畫卷自三生石上浮現。

“難不成還得用什麼方法催使不成?”秦淮自小便有鑽研之心,對這種反常之事自是不肯輕言放棄。

秦淮將手撫在三生石上,悄然運轉起太乙金丹訣,三生石上畫面頓時一亮。

“果然有用!”秦淮露出一絲欣喜的笑容。

不過還不待秦淮高興,那道亮卻是一閃而逝,畫面頓時恢復了原樣。

秦淮皺着眉頭,細細思索了起來,突然靈機一動,“是了,這三清真氣太過於純淨,本不屬於這一界所有。那淡金色真氣卻是有所不同,陰冥之氣盡能所用,或許可以試試。”

秦淮隨即注入淡金色真氣,三生石上驟然綻放出一道豪光,一副畫面頓時呈現在秦淮眼前。

唯有一劍,足以令天地色變的一劍!

秦淮佇立在三生石前,心神震駭。這無與倫比的一劍,正朝自己胸口刺來,穿胸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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