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次衝突之後,秦淮這個名字便逐漸在新人弟子中流傳開來,時不時的,就會有人談論起這位天玄峰的天才弟子來。
“誒,你聽說了沒有,慕容世家的大公子,去找一個叫秦淮的小子的麻煩,被打得灰頭土臉的回來了。”
“這事我也聽過,那秦淮據說是天玄峰紫清真人帶回來的,難怪年紀輕輕就有如此修爲。”
“何止是紫清真人,就連秋水真人都對其青睞有加呢!”
“難怪那一向囂張的慕容青也啞火了,原來是出了這檔子事呢?”
“哼,這慕容青仗着有李豐給他撐腰,在我們新人弟子中囂張跋扈慣了,沒想到這次會遇上個硬點子”
“李豐?就是那個凌雲峰雲霄真人的弟子李豐?呵,這下可有好戲看了。”
通天峰上,幾個新人弟子你一句我一句的正在談論着這前不久發生的一件趣事。
“秦淮是嗎?有點兒意思!”
在不遠處,一名黑衣少年聽着衆人大肆吹捧着秦淮,嘴角不由得揚起一道弧度。
……
在神女峰的一座山峰之上,秦淮與無憶二人並肩而坐,一同欣賞着眼前的美景。
山峰間雲海升騰,夕陽的餘暉灑在無憶肩頭,將那張精緻的臉龐襯托得格外的靚麗。
秦淮一時間分不出究竟是景美,還是人美,只是怔怔的望着眼前之景,也不知想些什麼。
倒是無憶率先打破了沉默,輕聲問道:“秦師兄可有什麼心事?”
秦淮望着眼前的雲海,怔怔的出神,回答道:“你說許多年後,我們還會一同在這裡看日落嗎?”
無憶臉頰浮現一抹紅暈,不知如何回答。
秦淮此話一出,自己也嚇了一跳,當即解釋道:“無憶師妹,我不是那個意思。”
其實秦淮不過是觸景生情,感嘆了一下時光飛逝而已,即便是修道之人,也經不住歲月的摧殘,如同現在這樣修煉一輩子,然後又歸於塵土,好像並非是其想走的道路,除非能像北玄真人那般,能夠最終踏破天關。
秦淮將當年遭逢妖獸之禍,緊接着又被誤認爲仙胎而被一衆修士爭搶的故事一五一十地講給了無憶。雖說無憶從秋水真人那兒大概有所瞭解,但聽秦淮親自講出來,還是難免驚心動魄。
秦淮如今拼命的修煉,除了會考的壓力外,或多或少的還是跟那時候的經歷有關。
無憶嘆了一口氣,也怔怔地望着遠方,自言自語道:“或許,我們一心想要去改變命運,殊不知這本身就是我們的命運吧!”
經過這幾個月的相處,秦淮對無憶又有了一些不一樣的感覺。這個柔軟而又恭順的女孩,似乎總有說不完的心事,卻又不從肯向外人吐露,這讓秦淮充滿了憐惜。
秦淮望着遠方起伏不定的雲海,突然轉過頭來,問道:“你說我們修道,究竟是爲的什麼?只是那虛無縹緲的長生嗎?”
無憶搖了搖頭,回答道:“師父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道,我也有自己的路要走。不過以前好多事情我都忘了,暫時還想不起來。”
秦淮沒有過多的在這個問題上糾結,對於無家可歸的他來說,能有一個地方安身立命,有人關心,有三五好友,已經很不錯了,又何必去想那麼多呢。而且擺在他面前的就有一道會考大關,無論如何,都得先過了這一關再說。
此時距離九脈會考還有兩年的時間,秦淮因爲身懷兩種功法的原因,真氣比同境界的弟子要渾厚不少,而且他還兼修了煉體術,原本還對會考頗爲擔心的他倒是增加了不少信心。
不過最讓秦淮自信的卻還是他在符籙之道上的造詣,雖說那日秋水真人僅僅是隨意的指點了一下秦淮,但他回去竟然憑藉自己的領悟便煉製出了火靈符,着實讓人驚掉了下巴,就是紫清真人也大感驚訝。
就秦淮的這份符道天賦,已絲毫不弱於當年的秋水真人了。
對於剛築基的新進弟子而言,無論功法還是修爲,其實大多都是半斤八兩,所以到了最後,相互之間的爭鬥往往都成了法器符籙之間的爭鬥。爲了公平起見,所以道宗規定,凡是參加會考的弟子無論是法器還是符籙都必須自己準備製造,或者使用考場提供的專用法器。因而除了火靈符外,秦淮還煉製了不少水靈符、風靈符等各種低階靈符,這樣一來,他就更加勝券在握了。
因爲天玄峰上並無人精通符道的原因,秦淮每每遇到困惑之處,仍然只有上神女峰向秋水真人請教。秋水真人也樂意傳授,還將不少修煉心得一併講授給了秦淮,令秦淮獲益匪淺。
這樣一來,秦淮不時地就會上神女峰一趟,一來二往,與神女峰一衆女修也逐漸熟絡了起來,引得諸多少年羨慕不已,更是有許多人因此前來套交情,讓秦淮爲其牽線搭橋,他這原本冷冷清清的青竹苑倒是熱鬧了起來。
秦淮與這些新人弟子交往中,也會時不時的切磋一下,從中積累了不少戰鬥經驗,對三元劍訣以及風行術的運用也愈發熟練了起來。不過秦淮也由此知道,那日他勝慕容青實是僥倖至極。
這一日,秦淮從南峰聽完講座回來,正走在迴天玄峰的路上,今日所講授並非是關於修煉,而是天下大勢。雖說秦淮入道宗三年,對修道界已有了一個大體的認識,但所瞭解到的也不過是冰山一角而已。
當今修道界,宗門林地,正魔兩派數以千計,在這些修道門派中,有洞天數百,險地三十一處,絕地三處,是爲修道界的中堅力量。
除了正魔兩道之外,又有妖族雄踞冥山,水族潛於東海,與人族遙相對立。除此之外,還有南疆巫族、蠻荒異族等存在,亦不可等閒視之……
聽完這堂講座,秦淮對修道界又有了一個全新的認識,雖說道宗貴爲天下第一大宗,但比起偌大個修道界來,也不過是滄海一粟而已。
秦淮一邊走着,一邊消化着今日所聽內容。
突然,“嗖”的一聲,一柄長劍從背後射來,轉瞬間便已到了後背處。秦淮心中一驚,身體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彎了下去,堪堪避過這一劍。
飛劍幾乎貼着秦淮的身體飛過,緊緊的插在了前方的一棵大樹上。雖說這一劍並非直指要害,但要真捱上一下,也得被戳個窟窿出來。
秦淮回過身來,見背後白影一閃,現出一道人影來,正是那與其有過沖突的慕容青。
秦淮大喝一聲,怒道:“慕容青你幹什麼?”
慕容青冷笑道:“我只是來看看你這縮頭烏龜,是不是真的那麼會躲。”
原來,這慕容青恰巧也來參加了這次講座,結束之後,便在路上等着秦淮過來,想要一雪前恥。
秦淮反笑道:“是嗎?我還以爲你是來叫那聲爺爺!”
聽到“爺爺”兩個字,慕容青氣得青筋暴起,怒道:“別以爲你這次憑藉幾張符籙就能對付我!”
秦淮問道:“不能對付你又如何?”
慕容青道:“那我今日便要好好教訓教訓你!”
秦淮哪會在此地跟他動手,擺了擺手,拒絕道:“我是不會在這兒跟你動手的,否則讓執法長老看見了,可不關我的事。”
慕容青聽秦淮這次又拿執法長老來壓自己,心中怒氣更盛,恨不得立馬將這秦淮狂扁一頓。
“又想當縮頭烏龜?今日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管不了我!”
說罷,慕容青提前雙拳就衝了上去。
秦淮動也不動,嘿嘿一笑。
“是嗎?我倒想知道我是否真的管不了你。”
隨着這道威嚴的聲音響起,一灰衣老者突然攔在了慕容青面前,雙目炯炯有神,不怒而自威,正是執法殿的魏長老。
慕容青一見魏長老,氣勢一下就萎了下去,解釋道:“這個……我只是和秦兄開玩笑……”
慕容青瞪了瞪秦淮,以示威脅。
秦淮心中一陣嘀咕,既然魏長老肯現身,他自然不會放過這大好的機會,訴苦道:“啓稟魏長老,這慕容青好生無禮,若非您來得及時,恐怕晚輩就要遭他的毒手了。”
魏長老點了點頭,淡道:“此事我已知曉,你無需多言。”
說完,魏長老轉向了慕容青,厲聲道:“慕容青,你與同門惡意爭鬥,可知罪?”
慕容青心中強忍着憤怒,低沉道:“弟子……知罪。”
“哼,知罪便好,那就罰你去藏經閣當兩個月的雜役。”魏長老嚴厲道。
慕容青顯然不服氣,遲疑道:“魏長老,我……”
不待慕容青開口,魏長老又是一聲冷哼,打斷了慕容青的話語,慍怒道:“怎麼?難道你對老夫的判罰不滿?”
魏長老在執法殿是出了名的說一不二,聽這語氣,若是慕容青敢說一個不字,恐怕接下來的判罰就不只是當兩個月雜役這麼簡單了。
慕容青心一下子沉到了極點,接連說了幾個不敢。
魏長老面色終於緩和了一些,道:“不敢就好!老夫還有要事在身,就不在此地多留了,明日你自己到刑罰殿來領罰!”
魏長老隨後又吩咐了幾句,囑咐二人要遵守門規等等事宜,便匆匆離開了。
其實秦淮早就知道魏長老就在附近,是以當看見慕容青的時候,就故意擡高了聲音,將魏長老引了過來。而之後慕容青的所做所爲自然也早就落在了魏長老眼裡,可謂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敢怒不敢言。平日裡這些長老都對這些弟子間的瑣碎小事視而不見,以至於一些蠻橫的弟子越發的囂張起來,這次讓魏長老遇見,也正好拿慕容青來殺雞儆猴。
然而待魏長老遠去之後,慕容青卻是怒視着秦淮,冷冷地道:“現在總沒人了吧,別以爲這樣你就能躲得過我了。”
秦淮暗叫一聲不好,這慕容青反正已經領了罰,以他的性格,索性便一不做二不休了。
果不其然,慕容青不待秦淮反應,一個箭步便已欺至身前,一拳就朝秦淮砸了過來。
此時的慕容青修爲比秦淮要高出不少,真氣渾厚無比,對上秦淮頗有一番獅子搏兔的感覺。
以往秦淮與人鬥法比試,大多都是依靠三元劍訣等法術,然後就是一些頗具威力的靈符,大多數場面都能應付下來。誰知今日慕容青新修的這門近身肉搏的功法本就是衝着秦淮而來,在猝不及防下被慕容青近身,秦淮只覺得拳影陣陣,自顧不暇。
這慕容青一拳未息,另一拳又至,根本不給秦淮祭出符籙的機會,就連秦淮最熟悉的三元劍訣,也是來不及施展。
秦淮極力閃躲,開頭處於下風,之後便處處受制於人,絲毫沒有還手的餘地,只能憑藉靈動的身法堪堪避過,不過仍然險象環生,好幾次都差點捱上慕容青的一記重拳。
慕容青數拳不中,也是頗爲惱怒,出手間又狠辣了三分,再度引動全身真元,速度加快了不少,猛的一拳朝秦淮砸了過來。
然而面對這重重的一拳,秦淮卻突然之間停下了躲避,站在那裡動也不動。“魏長老,您怎麼又回來了?”
秦淮突然望向慕容青後方,恭敬道。
慕容青一聽魏長老三個字,臉色立變,硬生生地將已揮至秦淮胸前的那一拳給憋了回來,差點沒給憋出內傷來,不過剛收回拳風,卻見到秦淮不懷好意的一笑。
慕容青暗叫一聲不好,知道自己中計,但此刻正處於收手的間隙,根本來不及阻擋,緊接着,便感覺一股沛然大力傳來,身體如同斷了線的風箏一般,飛出了老遠。
秦淮望着眼前的一幕,自己也有些難以置信,他萬萬沒想到,自己並沒有附帶多少真元的一拳,竟有如此威力。
慕容青額上青筋暴起,滾出粒粒汗珠,在地上滾了數圈,花了好一會兒時間才站起身來,捂着肋下,顯得痛苦至極。
“秦淮,你……”
慕容青吃了如此大一個虧,眼神如同一隻要殺人的獅子,然而剛走出兩步,身體又險些栽倒在地,顯然這一擊讓他受傷頗重。
秦淮現在還不知道,修了天意四象決後,除了筋骨更加強韌之外,肉身也是在不知不覺中強化了不少。雖說道宗也有不少煉體修士,以秦淮以往與他們交流的經驗來看,這一拳斷然不會讓慕容青受這麼嚴重的傷。
但這天意四象決乃是妖族秘法,又豈是那些人族煉體功法能夠比擬的,所以秦淮還是有些低估了自己的肉身之力,再加上又是臨時起意,慕容青根本來不及調動真元防護,單憑肉身承受了這一拳,結果自然是可想而知了。
不過這慕容青得寸進尺,他自然不會一味退讓。
秦淮冷冷的道:“這是你自找的!”
慕容青強忍着痛苦,掙扎着站穩,怒道:“好,好,這仇我記下了,你給我等着!”
說完,慕容青勉強支撐着身體,一晃一晃地離了南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