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乃是華夏文明的發源地,四大古都之一,在歷朝歷代中都扮演着重要的角色。漢魏以來,洛陽城歷經董卓之亂,西晉八王之亂,以及北魏末年的分裂戰亂,一片凋敝,百廢待興。
大業元年,煬帝棄漢魏故址,將城址西移十八里,重新新都,稱之爲東京。
北邙山下,一隊工匠正緊張有序的開挖着一處坡地。
“都給我加緊了啊,要是誰給我延誤了工期,上邊追究下來,可是要掉腦袋的!到時候可別怪我沒提醒你們!”
在這羣工匠中,一濃眉大漢,赤裸着上身,手裡握着一根皮鞭,在人羣中走來走去。
這些工匠顯然對這監工頗爲畏懼,一見到他到來,不由得加快了手中動作。
就在這時候,一工匠突然觸碰到一硬物,手中鐵鍬應聲而斷。
那工匠刨開泥土,眼前現出一物,黑黝黝的,散發出瑩瑩光澤,赫然是一塊漆黑的玉石的一角。
“這是……”工匠瞳孔頓時放大數倍,臉上現出極爲驚駭的表情來……
此刻,那監工玩弄着手中皮鞭,大搖大擺的從這羣工匠中走過。
突然間,監工感到氣氛一陣安靜,轉過身來,驀然發現,一衆工匠全都停下了手中動作。
“你們幹什麼呢?還想不想活了?”監工不由得一怒。
誰知這羣工匠非凡不理,反而看都不看監工一眼。
“好啊,我看你們都活得不耐煩了是不是?”
監工勃然大怒,上前幾步,提鞭就朝一旁的工匠抽去。
不過皮鞭還未落下,那身旁的工匠卻是率先癱倒在地。
“這……”
監工倒吸了一口氣,臉上現出一絲慌亂。只見四下週圍,所有工匠都相繼倒了下去,皆是面容扭曲,如是受到了極度的驚嚇一般。
這時候,監工腳下一股黑氣瀰漫了上來,監工臉色頓時大變,瞳孔急劇的擴張起來……
……
晉陽城外,一青衣青年正走在一條寬敞的大道上。
這人步伐沉穩有力,眉宇間英氣奪人,頗有一番肆意瀟灑之資。
這青年找了一間簡陋的茶棚坐下,叫了一壺上好的竹葉青,聽着往來的行客述說江湖上最近發生的閒文趣事。
“這凡間之酒,雖比不得道家仙釀,卻是實別有一番滋味。”
青年灑然一笑,將碗中美酒一飲而盡,意猶未盡道:“酒是好酒,只可惜少了同飲之人。”
青年將酒碗一放,便要起身離去。
就在這時候,一道爽朗的笑聲突然傳入了耳中。
“兄臺真是好酒量,小弟不才,可否藉此良機,與兄臺小酌幾杯?”
青年人擡頭一看,鄰桌一公子正面帶着笑意,端起酒碗緩緩走了過來。
這人十五六歲的樣子,身穿一聲華服,一看便知乃是貴胄子弟。在這華服公子身側,還立着一位布衣少年,十三四歲,一副唯這華服公子馬首是瞻的樣子,乃是伴讀的書童。
還不待青年開口,這華服公子便已走到了對面,也不顧滿是塵土的板凳,徑直就坐了下去。
華服公子見青年毫無反應,自己提起酒罈,倒上了滿滿的一大碗,道:“在下李成,不知兄臺高姓貴名?”
那青年似眉頭一皺,淡淡的說了句:“姓秦!”
然而李成卻是哈哈一笑,抱了抱拳,熱情道:“原來是秦兄,幸會,幸會!”
青年人面無表情,問道:“不知閣下有何見教?”
李成笑道:“不瞞兄臺,在下雲遊四方,喜好結交朋友。方纔見兄臺器宇軒昂,眉宇間自帶一股清氣,想必也是修道中人。”
“哦?”
青年人眉梢一動,這李成身上既無道法,也無甚異寶,一眼便知只是一介普普通通的凡人,又是如何得知自己修道者身份的?
李成哈哈一笑,頗有一番自得,“在下雖不曾習道,不過對修道之事卻是知之不少。凡是修道者,皆有辟穀一說,這方圓數十里之內,此處乃唯一一處補充食物之地,兄臺既不曾進食,反而豪飲半壇烈酒,不是修道之人還能是什麼?”
李成話鋒一轉,又笑道:“不過嘛,在下修道之人雖見得不少,像兄臺這般氣宇軒阿昂之人卻是不曾見到,故而想要結交一二。”
青年人暗自點了點頭,這李成雖說看上去舉止輕浮,不過心思卻是異常細膩,單憑舉止,便能斷定自己乃是修道之人,實是非常人所能及。
這時候,那李成已將酒碗端了起來,笑呵呵的道:“如何,秦兄現在願意結交我這個朋友否?”
青年人面色一改,將酒倒滿,端於身前,道了一句:“李兄請!”
李成哈哈一笑,將碗中美酒一飲而盡,笑道:“看來秦兄也是爽快之人,這個朋友我交定了!”
青年人原本不願與外人多接觸,不過奈何這李成實在是太過熱情,自己也不好掃了對方興致,索性就由着對方去了。
就這樣,二人你一碗我一碗的幹了起來,桌面上,很快就多出了幾隻空壇出來。
青年人自是面不改色,不過這李成卻是漸漸醉意上涌。
不過也因此,青年人心底暗自生出一絲欽佩。這些凡酒於他而言,實無過多意義,只能過過嘴癮而已,就是在此飲上個十天半月也不會有事。但這李成就不同了,他乃一介凡夫俗子,再繼續這麼飲下去,恐怕就得躺個十天半月了。那李成明知如此,卻是絲毫不肯佔青年便宜,青年每乾一碗,他便隨之幹下一碗,不可謂不是真性情!
這時候,李成身旁的書童終於看不下去了,湊上前來,敦促道:“公子,切不可再飲了,再飲您可就得將老爺交代的事情延誤了!”
然而此時李成酒興正酣,又哪肯聽這書童說話,一把便將書童推開了,醉醺醺的道:“無妨!父親不就是讓我去找道真道長嘛,眼前的秦兄不也是修道之人?我看不如……就讓秦兄前往代勞也未嘗不可……”
“哎,公子!您醉了,快快停下!”
那書童見李成雙眼迷離,說話結結巴巴的,趕緊上前一步,將李成的酒碗按下。
誰知這李成雖然微醉,不過氣力卻是不凡,竟一隻手推擋着書童,另一隻手又啓封一罈酒,滿滿的倒上了一碗。
李成哈哈一笑,道:“秦兄實乃真豪傑,幹!”
青年人哈哈一笑,亦是舉起酒碗,隨即一飲而盡。
那書童見狀,心下愈加焦急,不過卻是無計可施,只得無助的望向一旁的青年男子。
書童滿眼懇求道:“秦公子,小的求求您了,切不可讓公子再飲下去了,否則壞了老爺交代的事情,公子定會遭受重責的!”
誰知那青年人卻是擺了擺手,笑道:“無妨,既然李兄興致正高,那便一切如他!”
“這……”
那書童苦着一張臉,斷然沒想到對方竟會是這樣一番說辭。
青年人沒有再理會書童,再度與那李成對飲起來,不多時,便將這茶棚僅餘的十來壇竹葉青給喝得一乾二淨。
這時候,那李成終於再也支撐不住,就此仰天倒下。
書童見狀,不由得大驚失色,趕緊將醉得人事不省的李成扶了起來,安坐在一條板凳上。
書童苦着臉道:“秦公子,這可如何是好?完了完了,公子這回死定了!”
然而這時候,青年人卻是淡淡一笑,隨即在李成額頭一拍,頓時一小股淡金色真氣渡入了對方經脈。
不到片刻,李成身上的酒氣便盡數消散,驟然醒來,一時間只覺得神清氣爽,無比的順暢。
李成哈哈一笑,興奮道:“我就知道秦兄絕非常人,單是這一手化解酒力的本領,就比那些牛鼻子老道高明得多了。”
青年人笑了笑,不置可否,卻是問道:“我剛剛聽聞李兄提到道真道長,不知具體指的是哪一位?”
李成不假思索,朗聲道:“我剛剛提到的道真道長,自然是晉陽城西三十里處的邱道真道長!”
“怎麼?秦兄難道識得道真老前輩?”李成轉而問道。
青年人略微一笑,道:“邱道真道長倒是不曾見過,不過卻是有些淵源的。”
李成一聽,臉上不由得現出一絲驚喜之色,道:“真的?看來我還真是與秦兄有緣,家父向來也與道真前輩交好,在下此次出來,正是有要事相求道真前輩!”
青年聽聞,卻是心中一動。雖說這青元觀乃是道宗設在凡間的一處分部,卻也不曾料想這邱道真道長竟與凡間之人走得如此接近。
青年問道:“究竟發生何事,竟勞煩李兄親自前往青元觀?”
李成臉上笑容突然凝固,露出一絲肅色,遲疑了一下,然後到:“此事雖大,不過對秦兄卻是沒有什麼好隱瞞的……秦兄這一路走來,可否聽聞洛陽地窟之事?”
青年點了點頭,道:“但聞其詳。”
……
原來,洛陽自那日挖出黑礦石之後,周圍附近就變得詭異了起來。每當夜裡,便會莫名的傳來幽鳴鬼泣之聲,而附近的居民,總會莫名其妙的就失去了生命,死狀皆是面容扭曲,驚恐萬分。方圓數十里,皆是傳出了白日見鬼的傳聞,不久之後,整座洛陽城都籠罩在了鬼城的陰霾之中。
這名自稱李成的公子,其父親乃是朝廷要員,奉命協助楊司徒調查洛陽見鬼一事。李父與邱道真交好,於是便派出李成親自前往青元觀,看看邱道真道長能否有解決之法。
而李成所遇的青年男子,自然便是秦淮了。
秦淮在北極宮修養數月,身體已經痊癒,修爲更是大幅漲進。傷愈之後,便踏上了回山的旅程,路過人間,正好遊歷一番。
秦淮路過晉陽城,打算到故地祭奠一下父母,沒想到半途上便遇見了這個李成。
至於秋水真人與青陽真人,則是早早的就回了道宗。那日兩派集結,威逼天星宗,去的時候風風火山,不過結局卻是草草收場。迫於兩宗壓力,七妙真人敞開山門,上至真人,下至雜役,通通讓兩宗盤查了一番,不過卻是發現天星宗並無刺殺秦淮的兇手。
兩宗無奈,只得各自收兵,悻悻而回。不過卻也因此,道宗與北極宮可是與天星宗結下了一個不大不小的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