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片荒涼灰寂的世界中,時間已經沒有了概念。
要不是本尊那邊還有日月輪轉的感知,玉凌還真不知道他們已經在虛空深處遊蕩了兩個多月。
不得不說,這兩個月頂的上他多年的修煉,一開始玉凌還謹慎地煉化着混沌之氣,到後來連朔都開始大片大片迅猛地吸收了,玉凌也越來越肆無忌憚。
而且這混沌之氣融入他的大循環之後,竟然可以隨意地轉化爲玄力、靈力和魂力,玉凌也因而極其罕見地實現了所有體系的齊頭並進。
如今,他已經是固元中期兼合道中期兼界魂中期,並且只差一步就能攀升到後期。
不過玉凌的力量性質卻沒有發生變化,不像玉清原那樣沾染了混沌之氣獨特的陰冷氣息,他可以感覺到自己的兩大血脈配合得相當默契,玉家傳承下來的未知血脈可以輕而易舉地肢解煉化混沌之氣,而元靈族血脈則無聲無息地消解毒素,祛除那些微的陰寒。
而姜越謀等人起初還對玉凌和朔掠奪式吸收混沌之氣的行爲大跌眼鏡,直感覺三觀遭受了莫大的顛覆,但後來習慣了也就麻木了。對此玉凌兩人都沒有遮掩的意思,反正在準備離開虛空深處的時候,這些人的記憶肯定都要被徹底清除掉。
王暗淵作爲己方陣營,待遇當然截然不同,雖然玉凌兩人只是各自渡了一些靈力防止他被混沌之氣侵襲,但時間久了王暗淵的體質也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哪怕他只能吸收那麼一丟丟混沌之氣,對他的境界而言也是絕世大補了。若不是他對大道的領悟還比較淺顯,否則一股腦衝去悟道境也不是不可能,畢竟這等奇遇,人生能有幾回逢?
在又解決了一批混沌生物後,衆人便來到了一塊體積較大的灰石上休憩,王暗淵閒着無聊盤坐下來,幫玉凌兩人清點這段時間的戰利品。
“他殺的多還是我殺的多?”朔沒等王暗淵數完就着急哄哄地道。
“……你幼不幼稚。”玉凌很是無語。
“這哪叫幼稚?人家軍營裡面就實行這種殘酷的競爭淘汰制,我聽說第八營每次出征,各個小組戰功最少的成員會被扔到骷髏營或者奴隸營去,是不是?”朔扭頭望向甄垚,這段時間他也算跟這些個諸侯子弟熟悉了不少。
相比起來,曲扶川性子恬淡,再加上是個小姑娘,朔沒興趣以大欺小,而商稟予是幾個人中修爲最高的,城府也最深,朔不太喜歡跟這種一肚子心眼的人打交道,符吉瑞則是典型的笑面虎,那張圓臉看着甚是憨厚,但實際上不比商稟予心眼少。
至於姜越謀……朔老早之前就解除了禁錮,現在有事沒事就和他天天對罵,提升鬥嘴技能,每次罵不贏了再把他嘴堵上就是,反正拳頭大的理就大,姜世子不服也得憋着。
不過朔最欣賞的還是甄垚,這傢伙長期沉默,偶爾說話也是直來直去,不像商稟予言談間無時無刻不在試探,也沒有貴族子弟那副即便淪爲俘虜也隱隱然高高在上的態度。這是個明白人,知道的東西不比王暗淵少,但他從不刻意抖機靈,所謂的大智若愚大概便是如此。
就像此刻,甄垚對朔的問題基本都會給予回答:“第八營是有末位淘汰制,但沒有那麼誇張,只是給這些人增加了一些比較嚴苛的特訓項目罷了。”
“什麼項目?把人往死裡整的那種?”朔渾然忘記了自己開始問這話的目的,直接順着話頭越跑越偏。
甄垚正欲開口,玉凌忽然眉頭一皺道:“好像有點不大對勁,王暗淵,別數了,先把東西收起來。”
“哦好的……又有混沌生物來了?怎麼這麼頻繁?”王暗淵麻利地把一堆東西重新塞回空間戒指。
“不是混沌生物,是……人?”玉凌自己都有些不確定。
“哪個方向?我也看看。”朔頓時來了精神,他很驚奇還有誰能在虛空深處活動,莫非是真道境強者?
“不見了,我的魂力探測在虛空深處受到很大限制,那人已經超出了我的感知範圍。”玉凌沉默了一陣,本想將此事拋之腦後,但一種強烈的預感卻在心頭翻涌,警示着他不要放棄這條線索。
那個從感知範圍邊緣一晃而過的人……似乎有些隱隱的熟悉。
“我要去看看,你們暫且留在這裡。”玉凌忽然站起身。
“誒誒誒?你啥意思,要去一起去啊。”朔也蹭地彈起來。
“不用,我去去就回,興許是……我多疑了。”玉凌身形一晃就消失在了灰石上。
“這傢伙……頭一次見他這麼風風火火,吃錯藥了?”朔愕然地望着玉凌消失的位置。
他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沒有追過去,畢竟這一幫俘虜完球了倒也罷了,但王暗淵好歹也跟他相依爲命了這麼久時間,把這個準徒弟隨意丟下,他還做不到這麼不負責。
“得,我們還是等他回來吧,你接着數,看看能有多少星幣,要是賺夠五千萬,咱們就可以考慮回程了。”朔美滋滋地道。
“五千萬肯定不止了……”王暗淵也對數錢這種事很來勁。
商稟予則和甄垚對視一眼,望着玉凌離開的方向默不作聲。
聽朔和王暗淵的意思,他們好像馬上就要回要塞了,到那時就意味着他們將會失去這段時間的全部記憶。
看來拖不得了,這大概是他們脫身離開的最佳時機。
……
五星裡之外,玉凌默默地佇立在一塊籃球場大小的灰石上出着神,他看到石頭表面上到處灑着暗藍色的鮮血,散發着濃濃的腥臭味,而且還尚未乾涸。
這應該是那個人和某隻混沌生物戰鬥後留下的痕跡,很新鮮,就在幾分鐘前。
那麼……對方去哪裡了呢?這麼近的距離,玉凌竟然完全沒有感應,說明那個人很可能也察覺到了他的存在,並偷偷地藏了起來。
這可不像是真道境強者會有的作風。
“出來吧,我知道你還在。”既然已經暴露,玉凌也不再無謂地浪費時間,索性把話挑明,透過魂念傳盪出去。
虛空一片寂寂,壓根沒人迴應。
“是故人嗎?”玉凌加重了語氣。
或近或遠的大小碎石仍在緩緩地漂浮,像是依循着某種特定的軌道,除此之外,這裡連個鬼影都沒有。
“看來是不肯好好說話了。若是朋友,又何懼一見?”玉凌冷笑一聲,右手握緊凝墨刀,如迅雷般劈出一道半月形的黑色光痕,所過之處空間幻滅,碎石崩塌,但凡阻擋在刀鋒前的,必定粉身碎骨。
終於,如天威降世般的刀光遇上了一層滯澀的障礙,就連虛空的波紋蔓延到那裡時也被反彈了回來。
玉凌目光一凝,近乎是瞬移般出現在了那個地方,將魂海中的白光牽引出少許,徑直橫掃而出。
虛空猛地一震,出現了一處碩大的空洞,隨後一道人影有些狼狽地從中跌落而出,連頭也不回就繼續往遠處衝去。
玉凌沒來得及看清他的臉,就連對方身上的氣息也一閃而逝,即便此人顯現了身形,但依舊給人一種虛幻縹緲之感,就像是普通人一般將所有氣機都隱匿得毫無破綻,若是換了常人,可能和此人面對面,也會下意識把他當空氣。
但驚鴻一瞥其實也足夠了,玉凌感覺到體內“剛”的血脈略有些發燙,這足以證明那個人的身份。
玉渺。
這個失蹤已久的堂兄,這個玉凌以爲再也不會出現的邊緣人物。
但哪怕再邊緣,玉凌也不會真的把他忘掉。
就這樣……在虛空深處,在這個最不可能的地方,兩人毫無徵兆地碰到了一起,而嚴格意義上,這算是玉凌第一次遇見玉渺。
不是在回憶裡,不是對方的幻影,而是真真正正的本人。
這大概是殺掉玉渺最好的機會,他也是時候該履行這遲到了十年的承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