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說什麼？！”雲照秋怔怔地望着玉凌，只覺有驚雷炸響，大腦瞬間一片空白，彷彿失去了思考和判斷能力。
爲什麼……爲什麼凌兒會這麼說？難道他……
玉凌慢慢說道：“我在書院的時候，遇到了一個很投緣的女孩，後來又在冰域幾度生死與共，直到兩年前才聚少離多。她叫紫塵若，是我的女朋友。”
雲照秋的臉色變得更加蒼白，嘴脣顫動了一下，終究沒能擠出一句話來。
“姨姨你可能無法理解，畢竟你一心一意爲了元靈族，但那對我而言沒有任何實際意義，只是一個陌生而遙遠的名詞而已，就算是我的母親，我對她也毫無印象和記憶，所以在我喜歡的女孩和元靈族之間，我自然會選擇前者。”
玉凌平靜地道：“明域節點是我看着她開啓的，甚至你定好的圍殺計劃，也是我告訴了她。我其實不是很在乎封印是否被破解，但我沒想到你們要承受這麼嚴重的後果，所以這一切本不該由姨姨你來承擔，是我做的事我不會逃避，哪怕重頭再來一遍，我依舊會這麼選擇。”
雲照秋沉默了良久，臉上漸漸浮現出一絲慘淡的苦笑，像是一瞬間被抽空了精氣神，只留下無法掩飾的疲累。
玉凌心裡也有些不是滋味，雖然他大可以一直瞞着雲照秋，但他實在無法心安理得地看她回族受罰，終歸是要把話說開的。
“姨姨你若是恨我，我也認了，這件事確實是我對不起你們。”玉凌輕輕嘆道。
雲照秋還是沒有說話，氣氛一片寂靜的凝固。
就在玉凌以爲她不想再搭理自己的時候，雲照秋忽然疲倦地閉上眼睛，長嘆道：“也許這就是命吧……該來的總是要來的，該度的劫難也終究無法避過。”
玉凌不知該怎麼接話，只好保持沉默。
雲照秋澀然苦笑道：“姨姨不怪你，我可以理解你的想法，別說你不接受那些族人，他們恐怕也未必願意接受你……既然事已至此，再追究下去也沒意義了，只是有些話我還是要說在前頭。”
“你要跟那個女孩走到一起，要付出的代價實在太大，要冒的風險也太高太高，就算我族靈皇和長老管不着你，但你畢竟流淌着元靈族的血脈，幻靈族靈皇無論如何都不會同意你們成婚的。”
“但你若執意如此，那姨姨也只能祝福你，除此之外，我現在也幫不到你什麼了……”
玉凌看着面前女子憔悴蒼白的臉龐，心裡忽而一陣觸動。
即便他做了完全違揹她意願的事情，害她一番苦心付諸東流，她也沒有絲毫怨言嗎……
越是如此，玉凌反而越覺得歉疚。
雲照秋咳嗽了一陣，又睜開眼睛凝視着他，那雙深邃幽黑的明眸已經恢復了淺淡似水的平靜。
“你有這樣的責任和擔當，姨姨很欣慰，但你現在還不能回族，你要好好記住，沒到合道境，絕對絕對不要回去！否則即便是小姐，也未必能護好你……”雲照秋緩緩道。
“爲什麼？”玉凌蹙起眉頭。
雲照秋輕嘆道：“你應該明白的，哪個族羣沒有那種亂七八糟的恩怨糾葛。其一是因爲，當年靈皇陛下早就定好了，等小姐歷練完回族，就將她許配給當時的道靈族第一天才，但你可想而知，小姐回去之後被發現已經嫁爲人婦，甚至還懷有身孕，陛下會怎麼想，道靈族又會怎麼想？你一旦出現，肯定會將這股怨氣引爆，到時你必然會處在風口浪尖。”
“其二，凌兒你天賦不比小姐遜色幾分，姨姨很替你高興，但這樣的話，你的處境就更危險。哪怕因爲你爹的緣故，你不可能繼承靈皇之位，但小姐的血脈純度是最高的，你應該也同樣如此，所以很多人……勢必會將你視爲眼中釘肉中刺。”
“其三，封靈星封印因你而瓦解，全族上下的不滿情緒肯定會抵達巔峰，到時不僅小姐會受到遷怒，你更是要承受不可預料的責罰。你明明有着大好前途和未來，是你爹孃的希望，怎麼能因爲此事一切斷送，我和小姐都不想看到這樣的結局。”
雲照秋解釋得很詳細，玉凌也沒什麼不明白的，只是多問了一句：“合道境……是什麼境界？”
“其實對你而言已經不遠了，相信以你的天資和悟性，再隱忍幾年應該就能抵達。”
雲照秋解釋道：“融虛之上，是五大道境，分別爲悟道、合道、真道、離道、聖道。不過聖道境只存在於傳說中，一般而言，離道巔峰就是這個世上最頂尖的強者了，我族靈皇陛下和道靈族靈皇就是這個層次。”
“雖然穩妥起見，你最好真道境的時候再回去，但情勢變化莫測，還是你自己把握吧，總之也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你已經很努力也很優秀了。相比起你成爲一方絕世高手，小姐肯定更願意你活得輕鬆自在一些。”
“可是姨姨，你就讓我眼睜睜看着你被罰去那什麼嗜魔星？還是因爲被我牽累？”玉凌苦笑道。
雲照秋努力擠出一絲笑容：“其實也沒你想的那麼可怕，嗜魔星雖然苦了點，但也是修行磨練的好地方，說不準姨姨能迅速彌補一下這十幾年荒廢掉的修爲呢。我族大長老就是在嗜魔星苦修百年，一舉突破到離道境的。”
但這樣的安慰只是自欺欺人罷了，雲照秋最多也只能算作融虛境，怎麼能跟那個大長老相比？
玉凌都想勸她別回去上報消息了，但云照秋肯定不會同意。
“對了，凌兒你現在的血脈還不算是完全覺醒，因爲你小時候已經錯過了最佳覺醒期，現在的話只能一步步在修煉和破境的過程中喚醒血脈。當然，要是有族裡的元血玉就更好了，不過我和小姐都沒有多帶，小姐將一塊元血玉佩留給了你，我上次也託儀非將我手頭的那塊送到你那邊，你以後可以想辦法多弄些元血玉。”
雲照秋不着痕跡地轉移了話題。
平常她並不是這麼多話的人，可是對於玉凌，她內心深處總覺得十分虧欠，好不容易可以和他多聊幾句，她便恨不得把所有事情都跟他講清楚。
玉凌靜靜地聽她說着，沒有插話沒有打斷，只是免不了暗歎一聲。
看得出來，這位姨姨其實就是外冷內熱，她說這些的話，完全是全心全意爲他考慮，沒有摻雜半點私心。
雖然聽雲織洛說雲照秋並不贊同自己父母在一起，但從她字裡行間中卻可以感受得出，她其實也想玉清玄和雲夢蝶能得到一個好的結果。
甚至玉凌本以爲她要聲色俱厲地斥責自己和紫塵若的事情，但沒想到，雲照秋也算是默認和接受了，只是擔心他未來的路會非常坎坷。
哪怕和雲照秋相處的時間加起來也沒多久，但玉凌已經真心認可了這位姨姨，就像自己的爺爺和二伯一樣。
“凌兒，你說你對你娘沒什麼印象，那我給你說說小姐小時候的事好了……”雲照秋剛起了個頭，外面就傳來了急促的一陣敲門聲。
玉凌不由心頭一跳，彷彿預感到有什麼大事發生了。
他一把拉開石門，相儀非就匆匆走進屋內，見着雲照秋已經甦醒過來，不由長長地鬆了口氣。
“外面怎麼了？”雲照秋雖然氣色虛弱，但眉目間自有一種凜然威儀。
“閣主，就在不久前，幻靈大軍衝破封印節點而出，盤踞在草湖荒原一帶，四國同盟當即投影議事，除雪央國靜默不動外，其他三大融虛強者聯袂出動，阻擊幻靈族靈皇，最終……”
相儀非喉頭滾動了一下，無比艱難地擠出了剩下的語句：“最終慘敗而逃，兩人重傷，七黛國那位則不幸被俘，如今生死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