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看!水退了!!”暗衛中有人發出興奮的叫聲,跟着有膽大好奇心重的靠近過來想要看個清楚。
“都別靠太近!”盧傲冷靜指揮,在雨水的衝擊滲透下,沙坑邊緣沙體滑坡嚴重擴散,若有人掉進去,後果不堪設想。
鄔滌擡手遮擋雨水瞅了瞅仍舊電閃雷鳴大雨滂沱的夜空,見黑沉沉的烏雲密佈壓得很低,恐怕這雨一時半會兒不會停下來。
鄔滌轉身來到褚江拓跟前見他立在雨幕中站得筆直,毫無狼狽之態,仍舊一副與世外隔絕的神仙模樣。
“美人兒,我覺得吧,這股洪流從地下水路泄洪下去雖算是好事,可咱摸不清那股地下洪流具體朝哪流竄,若是就聚集在你我腳下,那大夥兒距離下地獄就不遠了。”鄔滌抹了把臉上的雨水無不擔憂道。
“……”褚江拓隔着帷帽薄紗看着鄔滌蒼白的容顏,眸色微動竟是微微點頭,迴應了她的憂慮。
望着褚江拓冷清的眉眼,鄔滌頓時綻放愉悅的笑意,一轉身看到盧傲在身側,便笑着問道,“對此,你有何看法?”畢竟那股洶涌的洪流在腳下肆意作亂,有誰能安心站這裡賞雨景。
“屬下也覺得此地不宜久留,有必要立即轉移他處。”盧傲大聲迴應。
鄔滌點點頭道,“一定要看清楚地勢,確保繞開流沙那片區域,衆人必須跟緊防止走散,尋得安全地段便落腳,立刻行動!”本就水火無情,如今還身處荒漠之中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的,必須保持十二分警覺自救。
“是!”盧傲領命極速而去。
鄔滌轉身一看,見墨厭已經跑過去正在瘋狂搶救那輛馬車……鄔滌不禁失笑,總感覺墨厭將那輛馬車看得比命還重要。
“走吧,向來養尊處優的大美人兒,且讓我陪你感受一下這大漠瀟雨的盛情撫摸罷!”鄔滌眉開眼笑的拽了一把褚江拓溼答答的衣袖,擡腳朝沙丘上走去。
褚江拓目光從衣袖上挪開,擡眸追隨着鄔滌清瘦的身影,忽然覺得這一身溼透不再讓人那般難以忍受。
鄔滌率先爬到沙丘最高處,回頭見暗衛都利索的緊跟了過來,她想了想沙坑下那股地下水的流向朝西南,她便擡手示意盧傲帶人朝西北方向走。
雨勢稍緩,鄔滌瞭見墨厭正牽着馬費力拉着馬車往這邊走……“臭趕車的!那破馬車就不能等這雨停了回來再找!你腦袋是不是被馬踢了!”鄔滌忍不住開口指條明路。
結果,墨厭像頭倔驢希望一樣,繼續奮力拉着馬車上沙丘……
鄔滌無奈至極,望着褚江拓不緊不慢跟了上來,她笑逐顏開湊近他。
“大美人兒,雖說這大漠風沙無情,可這雷雨有情吶,你看,雨水可沐浴,雷電當火燭,天爲被地爲牀,真是令人無比滋潤吶!”鄔滌緊緊盯着褚江拓清冷的面容,仍舊看不出絲毫情緒。
“美人兒,你簡直不是人吶!”哪有活人能做到無喜無悲不說話,沒有任何情緒像根木頭一樣。
在褚江拓幽幽冷冷的目光中,鄔滌又補充了後半句,“你是神仙。”不食人間煙火,不懂人世間疾苦與喜怒哀樂,故而才能對凡事高高在上冷眼旁觀淡漠處之。
鄔滌感慨完,見墨厭跟近了,又拉着褚江拓繼續走。雨勢時急時緩沒有停下的跡象,沙坡上難免打滑,鄔滌扯着褚江拓衣袖沒鬆手。
褚江拓斂下眸子看着那隻攥着他衣袖的爪子,鄔滌察覺笑眯眯賣乖,“雨天路滑,你身子不太好,我這是擔心你摔着,不必謝我,我這人向來做好事不留名,就是應付不來別人對我感恩戴德的模樣。”鄔滌越瞎掰越順溜。
“你除了遊手好閒不務正業,成天逛花街柳巷喝酒鬧事,難道還做過好事?!”墨厭緊跟着下來沙丘下累得氣喘吁吁,也沒能阻止他實話實說。
鄔滌尷尬的撩一眼褚江拓淡漠的面容,回頭衝墨厭大聲道,“當然有啊,臭趕車的,你瞎啊?眼下我不就正在做好事嗎?!你家主子啊……”鄔滌的話沒說完,陡然腳一空,伴隨着一陣馬兒尖銳的嘶鳴與轟然塌陷聲,她的身子迅速下墜。
鄔滌反應過來探手往身邊撈去,成功抓住褚江拓的手臂。她完全沒察覺到就在腳下失陷那一瞬,便有隻手及時抓緊了她的手臂。
鄔滌緊緊抓牢褚江拓試着提氣,不料劈頭蓋臉的沙土帶泥水蓋下來,連起碼的正常呼吸都困難,再沒時間作出掙扎,便撲通一聲落入……水中。
鄔滌剛掙扎着撲騰了兩下,還沒來得及浮出水面,就被從天而降的墨厭砸了個正着又沉了下去,腰背的疼痛再加上嗆了幾口渾濁的泥沙水,險些昏厥了過去。
鄔滌眼睛都睜不開,拼盡力氣好不容易拖着褚江拓露出水面,抹一把臉睜開又澀又痛的眼睛,看到四周……漆黑一片。
“哎,你如何了?!”鄔滌驚覺手裡抓着的人不太……機靈,趕緊晃了晃他,伸手胡亂摸一通,看看還活着不。
“主子!你咳咳咳咳!”墨厭掙出水面慌亂開口,被泥水嗆過的喉嚨沙啞疼痛。
“你咋還活着吶!”鄔滌沒好氣開口,險些被他要了命。
“咳咳!主子不會水!主子咳咳…”墨厭顧不來與她計較,急得立刻摸索了過來,抓住鄔滌衣,被她一把甩開。
“會不會水有何區別,會水也照樣能被你廢了。”鄔滌邊說邊單臂扶着褚江拓給他探脈。
“你快些摸索清楚周邊情況,先離開這泥水裡。”墨厭又靠過來添亂,鄔滌蹙眉打發。
鄔滌探完脈,擡手毫不客氣衝褚江拓後背拍了一掌,鄔滌總算有幸頭一次聽到了他的聲音……咳嗽聲。
“主子!你如何了?!”墨厭急切的關懷,“快!快來這裡!能上去!”墨厭摸索到一片石頭一樣的地皮,激動的直叫喚。
鄔滌拽褚江拓尋聲過去,將蔫不拉幾的大美人兒扶上‘岸’,墨厭急着噓寒問暖問長問短……
鄔滌抖了抖渾身的泥水,已經聽不到那批馬兒的任何動靜了。她仰頭朝上望去,努力想看清楚一些,結果只看到無盡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