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很黑, 黑得看不見四周的景物,赫舍裡不知道置身何處。她身子靜靜地躺在一個顛簸的地段,耳邊聽着哭聲。
有個女人哭泣道:“夫君呀, 你死得好慘呀, 你怎麼就死了。”
耳邊想起了同哀樂聲, 這是送殯特有的聲音, 嗩吶聲不停地吹打, 就好像這地獄中的樂曲,有着特有的詭秘味道。
“什麼人?大半夜的怎麼在這裡?”曹寅的聲音傳出。
赫舍裡很想喊出聲,可是喊不出來。
“奴家月娘, 死了丈夫,要給丈夫送殯。”那女子低聲說, 赫舍裡心裡咯噔一下, 嚇了一跳, 她的心害怕到了極點,她是真的害怕。
“開棺材, 下官要檢查,你丈夫不是索中堂的馬伕嗎?”曹寅低聲問,他得知索額圖家中的馬伕是新來的,廚娘是馬伕的小妾,他就驚了心, 他怎麼看也不對, 一個馬伕, 長得就像個管家老爺, 一個廚娘嬌媚的有些過分, 這兩個人就不像馬伕和廚娘。
“這?怕是不好吧?大人,奴家的夫君已然死了, 您怎麼好開關?”月娘哭着道,她越是這樣,曹寅就越是懷疑,這不做賊心虛,爲什麼不讓打開,那就得打開看看。
“來人,下官懷疑這女子帶的棺材裡又走私的雲南菸草,給我倒九門提督福去找吳六一,你讓九門提督吳六一過來,多帶些人好好檢查。”曹寅在馬背上冷冷地說。這月娘突然間一揚手,手裡鮮紅的帕子上繡了一朵白色的曼陀羅,一股子香風傳來的時候,就看見那月娘突然躍起,曹寅在雙眼一昏之際,就聽見一聲劍鳴,陳家洛一劍刺向了行兇的月娘。
“好久不見了,西域曼陀羅?”陳家洛冷笑道。就見這遠遠地傳來詭異的苗疆鈴聲,陳家洛定了定神,知道這棺材裡應該是活人,於是吹了一聲口哨,數十個劍客直刺過來。
“咚咚。”一聲響動,這響聲很詭異,就好像奇怪的古音月,讓人昏昏欲睡,這就是傳聞中的天魔八音,不過這隻有聲音並不可怕,這時候陳家洛就聽見優美的嘯聲。
那種聲音很詭異,但也很優美,眼前出現凌亂的紅色影子,着紅色的影子在風中飛舞着,雖是白日,但是比夜晚更加詭異,這種奇怪的詭秘舞蹈在陳家洛眼前晃動,打着詭異的豔,這種豔麗似乎不屬於人類,似乎屬於那就有的魔魅,或者絕地的妖靈。
“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洲古渡頭。吳山點點愁。思悠悠,恨悠悠,恨到歸時方始休。月明人倚樓。”柔潤的歌聲響起,帶着軟玉溫香一般的醉人,陳家洛感覺到眼前一片模糊,傳聞中已經失傳的天魔八音現世了。
一共八個曲子,只要熬過了,意識就會清醒,那麼就可以對付眼前的敵人。
棺材中的赫舍裡就感覺前胸一陣涼風,一道利刃穿過棺材板子直刺她的身體:“不要。”赫舍裡一聲驚叫。突地黑影一晃,赫舍裡感覺自己進入一個平滑的鏡面裡。,就好像躺在一個水質的地方一般,這是什麼地方?
“一重山,兩重山,山遠天高煙水寒,相思楓葉丹。鞠花開,鞠花殘,塞雁高飛人未還,一簾風月閒。”第二個撩人的曲子唱完,卻不知是不是曲終人散的時候,赫舍裡臉色一變就聽天機說:“本座來的不早不晚正好救你。”
“您怎麼在這裡?”赫舍裡低聲道。這天機說:“我早就在這個幻鏡之中等你了,這也是我一直沒有消亡的原因,我不是神,也不是鬼,之所以可以長生,就是靠這個幻鏡,這個幻鏡就是我的靈魂所在之地。你會彈知音嗎?會的話彈唱一首,天魔八音最怕的,就是期間有人用其他的樂器干擾。”
赫舍裡在這神秘的鏡面內,感覺到怪異的光芒,這個地域很靜,靜的就好像,四周沒有屬於人類的物種,那優美的音樂依舊繼續着,赫舍裡感覺到彷徨。
三首曲子響起。那妖媚的女聲清唱道:“花似伊,柳似伊,青春人別離,低頭雙淚垂。長江東,長江西,兩岸鴛鴦兩處飛,相逢知幾時。”這又是長相思的詞牌,歌聲婉轉動人。沁人心扉,只可惜是魔音,赫舍裡不由得想這麼美妙的音色,爲什麼會成爲殺人之物,這是否是對人間的一個諷刺。
鏡影中隱隱可以看到外面的搏殺,隱隱的聽到刀光血影,她的心蕩漾出濃郁的不安白晝並沒有絲毫改變這搏殺的陰霾,這是一個什麼樣的地域,赫舍裡第一次在白晝中感覺到這種詭異。這種詭異一直瀰漫着她的心,讓她有蝕骨的壓抑,當世間充滿了謊言,塵世不再有愛,悲劇開始衍生,夢想開始埋葬,人的生活就開始枯燥,開始尋求超脫。
這種音樂帶着罌粟般的迷人,就好像醉人的誘惑,誘惑着在這地獄中的人的每一根神經。赫舍裡突然想出破壞這魔音的方法,就是利用戰鼓破壞這魔音的音律。
突然間雷鳴般的戰鼓響起,陳家洛的意識更爲清醒,他橫劍逃出這魔陣,而後輕聲道:“多謝兄臺援助,足下可否現身一見。”
那些歹人見魔音消退,便知道陳家洛已經脫出包圍圈,赫舍裡看着這刀光血影的一幕,搏殺就在眼前,赫舍裡看着陳家洛的身影早刀光中炫舞,她的心開始狂跳,赫舍裡看着他在浴血中奮戰,卻不知是爲何有些擔憂,彷彿這少年是她生命中某個很重要的人,彷彿他們之間有着很多聯繫,彷彿他們之間有着很深的感情,這種感情讓人心醉之極。
可是這種感情本不該有,這世間的事情,本就是盤根錯節得讓人無法明瞭,所以赫舍裡不知道如何面對這些莫名其妙的感情。
曾經那沉在寂寞流沙中的天真在傲陽下翻炒,赫舍裡現在已經明白,不管如何保住自己纔是最重要的,比如華妃那樣是對的,非要弄出一個是非對錯,到最後傷的只是自己,因爲這個世界上沒人跟你講理,不管你是對的還是錯的,都沒有任何人會跟你講理,只會講心術和權勢,有時候做的對不對,好不好均是不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自己要對得起自己,因爲沒有人會在乎是否對得起你,只要對他們有利就好。人如果高調的無私,比之低調的自私更加可惡。
至於爲什麼赫舍裡不想說,也不想想,因爲就算說了,想了依舊是自己一個人的錯,一個人的苦惱,一個人的痛苦,什麼都要一個人去抗。然而扛下來的重力也許根本不能負荷,這個初春醞釀了太多的浮躁,這種浮躁足以讓人心痛莫名,這種痛來自於內心的最深處。
所以赫舍裡心中明白,這一刻醞釀的痛苦來自與最深處,所以她避諱了這種感情。避諱了這一切,就算是突然間不知爲何平靜已久的心,更加混亂之際,這個世界冷的就好像冰鑄造一般,冷的讓人根本無法接受,雖然已經經過了冬天,天氣已經漸漸回暖,可是她的心依舊被冰封般的冷腐蝕着。
刀光血影還在繼續着,赫舍裡心中很酸澀,她記得當年遇上雷赫前的那些日子,記得那些她受的委屈,這一段人情冷暖已經讓赫舍裡永遠再也不想做那個蕭晚晴,可是穿越以後,她也難以過得自己想要的生活,可以說虐到了骨子裡。
如果說世間沉浮,只是曇花一現,小樓東風處,望斷流年,這一刻兵器的爭鳴在她耳朵裡響起,一聲聲清脆入耳。
赫舍裡知道今天很危險,也知道這一刻很危險,自己不應該亂了心,她不想去想前生那些事,她不想去面對那種在雷赫身上找不到的那種感情,每個人的人生都是在煙花落日,暮鼓晨鐘,和大漠狂沙中度過,最美好的日子往往就混斷送在那種不經意間。
因爲那種美好通常是把握不住的,就像當年,她一味的不想進宮,只想流浪於民間,或者回到蕭晚晴的身體上走完餘下的路,因爲餘下的路再不好走,也好過從心開始一條路,因爲每一個人的人生,都和命運是反逆的,也是和事態一樣是反逆的。
“你怎麼把鼓聲斷了?你怎麼不繼續敲下去,天魔八音的音律雖然消散。但迷霧依然濃郁的很,所以我看你還是繼續用鼓聲幫助這些人清醒,因爲聽覺如果消失的話,那麼觸覺和嗅覺依舊可以被魔陣所控制。”天機沉聲說,平靜的鏡面上懸浮出淡淡的的光,光色漾出微瀾。
這種微瀾在白晝中依舊別樣的神秘,這種淡淡的神秘感覺越發的襲進她的心,幽幽的伸進她的心海,心湖中慢慢的盪漾出奇怪的漣漪,就不知道宮中的風雷過去沒有。
這些人不知道要做什麼,爲什麼非要至她於死地,在九幽輪迴中,一切的仇恨,妒忌,自私,虛妄,等等皆有定數。
就好像深海中凝結的有關於靈魂的光,讓人帶入記憶的深淵,彷彿已經忘記,但實際上並沒有忘記。
就好像這記憶之花,彼岸深淵中綻開的罪惡,雖然是罪惡,可是所有人都無法釋懷。這冷的讓人覺得蕭瑟的寒春,帶着致命的危險,在她的眼前綻放出醉人的光芒。
白日中白幻莫測的雲際淡淡的飄在天上,那早春最後一道光隱沒於黃昏之內的時候,惡戰還在繼續着。地上是一片死寂,斑斑的血跡流淌在狹窄的街道中,不知爲何這裡變成了一個沒有頭,也沒有尾更加不見出口的地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