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翌家住B省碧痕縣碧雲鎮青山村大坡寨,是B省最偏遠最落後最貧困的地方。
貧困,指在經濟或精神上的貧乏窘困,貧困相對於富足,類似於貧窮。
因爲貧窮而生活窘困,稱之爲貧困,是一種社會物質生活貧乏的現象,貧困是一種社會物質生活和精神生活的綜合現象,其主要根源是物質生活條件缺乏與精神生活沒有或缺乏出路。
大山深處,是真的貧困。
小時候書裡說山的那邊是大海,她信以爲是真,很好奇大海長什麼樣子,還爬了後山。
爬上陡峭的山巔,楊翌滿眼連綿起伏的大山,滿眸是沒有盡頭的天空,失望而歸之餘回家被爺爺罵得狗血噴頭。
大坡寨顧名思義是在大半坡上,寨子裡面有三四十戶人家,全寨子的人都是少數民族。
楊翌是土生土長的大坡寨人,她現今十八歲,是個剛高考完的學生。
十八歲,人一生中最美好的年紀,花開的季節。
十八歲的天空,藍天託着白雲,白雲託着夢想,炙熱的燃燒。
她是少數民族典型女子,身材嬌小玲瓏,整個人靈動秀氣,圓圓的臉蛋,笑靨如花,黑眸閃亮,烈如星辰,短髮披肩,隨風飛揚。
今日份的她身穿白色的T恤,洗白的天藍色牛仔褲配了黑色的帆布鞋。
廉價的衣服,洗得很乾淨,鞋邊也被刷得白白的。
做着家務的她,操作熟練,得心應手。
終於把豬喂完,楊翌爬到曬壩邊上的大石頭上,把大坡寨的景色盡收眼底,滿山稻子已經在泛黃,影影錯錯的大樹下,可見隱隱約約白牆青瓦,時有炊煙縷縷升起,偶爾傳來孩子的打鬧聲,不時響起狗吠聲,寨子一如既往的美好。
如果時間倒退幾百年,這一片景色,可堪稱世外桃源,可惜這是21世紀,蓬勃發展的21世紀,這隻算美,不算好。
楊翌找了舒適的姿勢躺在大石頭上,躲在樹蔭下,看着遠方連綿起伏的大山,表示頭疼,要想富,先修路,這一座座大山,如何修路?架橋嗎?成本高不高啊?
交通太不便,閉塞呀閉塞,讓這裡窮得慌,家裡種植的好東西,也難運出去,賺錢難,難賺錢,錢難賺。
十八歲的楊翌,已經知道生活不易,錢的重要性。
楊翌她是在爺爺身邊長大的,她父母在十幾年前,去了沿海打工,這一去就沒有回來過。她時常想爸爸媽媽是不是已經忘記了回家的路,怎麼會十幾年杳無音信。
十幾年啊,人生有幾個十幾年?
楊翌從小蝦米長成了十八歲的大姑娘,時間是把刀,刀刀見血,也刀刀封喉。
小時候的楊翌,瘦瘦小小的,渾身髒兮兮,頭髮亂糟糟的,衣服髒得黑亮,頭髮成結髮臭。
小時候的她,是非常孤單的,家中沒有兄弟姐妹,特喜歡去和寨子裡的人玩,大家卻不喜歡髒兮兮的她,小豆丁一個的她只能看着他們玩,她靠近他們,大家都捂住鼻子,嫌棄的說她臭,她很自卑。
有些孩子還會罵她,是沒人要的,可憐蟲;讀書的半路上,有人扔石頭打她,搶她的零花錢。
讀書的路途中,會有人對她指指點點的,在她身後談論着,她家長她家短,敏感的她,更加敏感,小小的她心中有萬千苦惱。
寨子裡面打工回來的人說,她爸爸死了,她媽媽改嫁了,楊翌心目中不相信,因爲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吧,她都沒有看見,一次次的和別人爭論辯論。
議論的人太多,她爭辯得了幾次,那些流言如刀,插進了她幼小的心靈,回家抱着爺爺大腿哭了無數次。
他爺爺是個本分的老頭,被逼迫狠了,站在風口,對着寨子裡面的人各種罵。
人情冷暖世態炎涼,懵懵懂懂的她,開始早熟。
十幾年的時間過去了,楊翌相信了,她爸媽應該就是謠言所說那樣子,一死一改嫁。
如寨子裡的人說的那樣,不要她了,她成了真的可憐蟲,沒爹沒孃,卑微如草賤。
不管流言如何,在她們兩爺孫的心中,他們是活着的,在等着他們回來,楊爺爺拜託了村裡去打工的人,聽見看見他們帶個消息回來。
還好,她在爺爺的教導下,不辜負歲月,歲月也沒有忘記有個她。
她長大了,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那些流言再也傷害不到她,但是那些傷痛、傷痕、淚水,永遠留在了心中,撕裂的傷口,經久沒有恢復。
她心中有股怨氣,怨恨那些長舌婦,怨恨那些言語。
她不喜歡村子裡寨子裡的人,每個假期回家都窩在家中,哪哪都不去,避開人羣,避開流言蜚語。
90年代的娃,讀書年紀參差不齊,六歲的楊翌上了一年級,班上的大多數人卻靠在了10歲的邊緣。
小小的她,在一堆堆大孩子中毫不起眼,成績平平,長相平平,穿着平平,是平凡得再不平凡的人之一;小學畢業,隨波逐流的進入了碧雲鎮初中。
小學畢業的有一大波同學輟學了,結婚的結婚,打工的打工,學手藝的學手藝去了,有一次,週末回家遇見寨子裡面的大姐姐在玉米地中除草,她怯弱的上前問好,看着對方挺立的大肚子,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對方,慌張的離開。
讀到初二,輟學結婚的人更加多了,晚自習後,班上的同學,議論紛紛的說着有個同學結婚了,老公年紀比她大,脾氣還不好愛打她,受不了她跑了;
有個同學家婆婆,她生了孩子,坐月子還讓她做家務下地幹活,不給吃雞蛋,把肉藏起來不給她吃,讓她餓肚子,孩子連奶都沒得喝;
有個同學出去打工,帶回來一個媳婦,不給一分錢彩禮,結婚和滿月酒一起辦;
有個同學懷孕了在家生娃,老公出去打工,和別的女人好上了,回來就不要她,攆她滾。
······
楊翌聽着這些,整個人都慌張起來,不知所措的看着前面說話的同學,呆呆愣愣的。
她開始細心的觀察着身邊早結婚的人來,看着看着,她怕了。
幡然醒悟,知道讀書纔是她改變命運的出路,不是出路之一,是唯一的出路,唯一的一條康莊大道。
她在意起讀書,中考後,考上縣三中,碧痕縣不好不差的高中,分到了吊車尾的班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