擡睫睜眸的瞬間,順勢手臂圈住他的脖頸,溼漉漉的吻便是落在莫尋溫軟的脣上。
莫尋拉開我些許,只凝睇着我,溫溫的道:“主子,別鬧了,起身喝粥填填胃,且莫餓傷了胃。”
我眸光粲然,耍賴道:“莫尋,你且先吻我,我再起身喝粥。”
莫尋聞言,溫潤眸光中閃過無奈之色,雙掌捧起我的臉頰,俯近來時,只輕嘆口氣,道:“怎跟個孩子似的——”低低軟軟的嗓音,我甚是愛聽,總也是聽不膩。爲了能多聽得,我不介意做個耍賴的孩子。
莫尋的吻蜻蜓點水一般的,點過我的額心、鼻翼、頰側、脣角。在莫尋的脣欲從我脣邊退離開時,我迅捷探出舌尖,頑皮的沿着莫尋的上下脣沿劃圈,手指尖亦是順勢悄悄探入莫尋衣襟內。
我喜歡聽莫尋低軟疼惜的嗓音,我亦是愛看莫尋隱忍不住的神色。只是,可惜得很,縱然我這幾日百般逗弄,亦是難見莫尋忍無可忍無須再忍之況
。愈是欲見之而不得,我愈是心癢難耐,總也是有事沒事叨擾莫尋一番,只盼着莫尋忍無可忍之時。
莫尋當真是好忍功,臉頰偏了偏,只留個面具側顏給我,右手亦是握住我不安分的雙手,道:“主子,再鬧下去,可真是誤時辰了。”
我便是停了所有動作,“咦”了一聲,斜挑眉梢,問莫尋道:“誤什麼時辰?”
莫尋默聲不想目視我片刻,只低眉垂首,爲我整理凌亂衣衫,整理罷,又取過架上薰得乾爽潔淨的披風,爲我細細披上。
我由着莫尋伺候,只靜待莫尋回話。
待得莫尋彎腰爲我着繡花軟鞋時,才聽得他平聲低語的啓脣說道:“你終是明白,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又怎能讓你一人涉險?”
他說這句話時,不曾擡眸看我,只是靜靜的爲我穿鞋。
這些時日來,我多少明白,但凡他不以“奴才”自稱,不以“主子”換我時,只是純粹的你我相稱時,他的心裡,我不是他的主子,我只是世間尋常女子,他捧在手心想要疼惜的女子。
我怔怔垂眸,長久凝視他垂眸側顏,銀質面具寒光凜冽,映得我的雙眸有些澀疼。
頓了頓,他只徑自緩聲道:“縱然……”他默了默,才續道,“事到如今,你心裡,終是不信任我。然則,又何須相瞞。”他終是臉皮子薄,無法說出彼此“肌膚相親”,關係自是不比往日,只以簡單的“事到如今”來含糊帶過。
聞言,我許久無語,許久過後,只緩緩伸手,撫上那銀冷麪具側顏,低聲道:“莫尋,我不是不信你,我只是,不想讓那些的事,來擾了你我這難得的幾日安寧。”
想了想,還是低聲認錯:“事先不曾說於你聽,確然是我的錯,莫尋,下次我會注意,不管何事,縱然你不問,我都會事無鉅細的說於你聽。”站起來時,我順手去晃他的手臂,陪着一張燦爛無比的笑臉,誠心誠意的道,“莫尋,老祖宗都說了,人無聖賢孰能無過,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看在我認錯態度不錯的份兒上——”
我尚未說完,身子便是被一股兒巧勁給帶住,旋即,溫潤沉實的氣息撲面而來。還未完全回神之際,莫尋的吻便是結結實實的席捲而來,我被莫尋吻得氣喘未定,頭暈目眩,只得緊緊攀住他厚實的後背,微閉雙眸,與之沉淪。
許久,莫尋稍離我,臉頰俯在我肩窩處,彼此相貼的身子能讓我清晰感知到莫尋滾燙的熾熱,而它的主人卻只是安靜的擁着我,靜待喘息平定。
我無奈搖頭,真是不知這固執得要命的笨蛋還要忍到何時。無奈之餘,亦覺就這般彼此相擁,靜看風月,亦是靜好。
因着這般磨蹭,待得葡萄架下木桌邊安安靜靜吃完晚飯,秋雨竟是奇蹟一般的歇止,彤紅一片的天際,彩虹高掛,甚是豔麗。
我仰首看了半響那七色彩虹,唏噓了片刻。
莫尋便是有一句沒一句的應我。
莫尋站起身來收拾碗筷時,我便是跟在他身後,看着他從院中水井內汲了水,水舀子舀出一部分來,盛放在銅盆裡,再將天青色的碗與青竹筷放在銅盆內。
忽然來的興致,我道:“莫尋,我來洗碗吧。”
莫尋原是蹲下的身子便是滯了滯,旋即,回眸看了我一眼,見我捲了袖子,在他身邊蹲下來作勢就要洗碗,便是笑了笑,倒也不阻止我,只側了側身子,道:“可別碎了碗纔是。”明顯含了打趣的況味。
我一挑眉,不服道:“不就是洗碗麼?你做得,我就做不得?”說着,便是將手探進了盆裡,水溫不涼不燙,是恰到好處的溫度,我咦了咦,盯着莫尋依然放在盆裡的手,便是瞭然,莫尋想來是怕我身子虛弱,受不得水涼,便是不聲不響的以內力提升水溫。
洗碗時,縱然莫尋已然料到我暗地裡動的手腳,我還是將事情一五一十的主動向莫尋坦白。
我問莫尋:“那日侍郎府有刺客來襲,你作如何想?”
莫尋默了默,才道:“試探居多。”
我對莫尋不由得多了幾許讚賞,平素的默許不聲不響,慣於做我的影子,但是,莫尋不傻,我曾說過,如果莫尋願意,他亦是可以做如慕容凝那般昂首朝堂輔佐如畫江山的男子。
我點頭,嘆笑一聲:“而我當日,確實是大意了。無意間暴露出侍郎府裡裡外外的暗衛來,此舉豈非讓有意試探之人心有篤定。”
莫尋想了想,道:“倒也未必。”
我知莫尋會如此說,當下有意逗弄莫尋,便是正色問道:“此話怎講?”
莫尋果真是沉默半晌,才勉強道:“坊間傳言,聖上恩寵禮部侍郎,非同尋常。既是恩寵無限,派暗衛暗中護衛在侍郎府內外,亦是說得通。”
我將洗淨的碗筷遞給莫尋,與莫尋一同站起身朝廚房走去,邊走便拊掌,點頭道:“所以,我不得不佩服聖上的先機算盡。許是,聖上早料得有這一日,便是一早打下這一君臣油然的伏筆來。”
莫尋將碗筷放進碗櫃內,亦是點頭道:“聖上年少懷大志,行事穩健,主子倒是沒必要事事爲聖上擔心。”
我半倚門框,點頭,笑了笑:“我亦是知道,他長大了,亦是心機與能力兼具,他的事他定是會處理得妥當,我確實無須插手。”頓了頓,又道,“只是,這次不一樣的——”
“主子懷疑,那些人,明是試探禮部侍郎是否爲帝姑,實則,不過是障眼法,最終的目的是聖上與御座?”
“也許,是我想多了。”我嘆笑一聲,“又或者,是一箭雙鵰呢?我這個帝姑與我那皇帝侄兒,一個都不少呢?”
“所以,莫尋,當此時機,我疏忽不得。”尤其是,明日便是八月初八,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只怕,我,我的皇帝侄兒,一個也不得好死。江山顛覆也便罷了,問題是,我的江南族人呢?我的滅族仇恨呢?誰來照顧,誰來報仇?
“所以,主子您便是暗地裡派巫山四鼠中的三鼠暗查朝中諸臣子?而慕容相,是重點暗查之人。”
我只好奇莫尋如何得知。
莫尋嘆口氣,從袖袋中竟是掏出我放在閻寒那裡,助閻寒練功的絕世水珠,道:“昨晚,相府亦是遇襲。”
我急問:“是閻寒?他人在何處?”
“主子放心,我將他救了下來,暫時安排在錦繡酒樓,未曾留下蛛絲馬跡。救他時,我瞧見一位故人,善布結界……”
我聞言,終是恍然大悟,當年我千金禮聘巫山四鼠,便是讓莫尋代我前往巫山接洽。
“那莫尋你,去莫容府作甚?”
莫尋道:“我只想確認,那日此刻,是否爲莫容相派遣。”
我笑了笑:“這亦是我的困惑所在,若是他,他用意何在?若不是他,那又會是誰?”不管如何,我總得要未雨綢繆,先下手爲強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