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走進客棧大堂,從門口進來一個人,那個人向墨小然看來,墨小然感覺到他的目光,不由地看去。
只是一眼,突然一陣恍惚。
容戩見墨小然神情有異,不由地順着墨小然視線方向,看向那個人,那個人也正好向他看來,那人只看了他一眼,就收回視線,向跑上來的小二問道:“還有房嗎?”
小二道:“有房,客官要幾間房?”
“一間。”
“請跟我來。”
那人跟着小二走了。
容戩在他身上沒看出有什麼不正常的地方。
突然眼角餘光見墨小然後退兩步,拉開和他的距離,突然轉身便向門外奔去。
頓時感覺不妙,忙伸手抓向墨小然,但墨小然跑得極快,他的手指擦過她的肩膀,落了空。
剛好一批客人涌了進來,擋住了容戩的去路,就這麼眨眼的時間,墨小然便已出了客棧。
容戩腦中“轟”地一聲炸開了,不祥之感襲來,急叫道:“墨小然,快回來,外面危險,你不能出客棧。”
墨小然不但沒回來,反而向遠處跑去。
容戩又急又氣,推開人羣直追而去。
玉羅剎望着容戩的背影,心裡一陣難受,從來沒有見過他這麼緊張過。
這時外面的陰氣極重,必然有大量的厲鬼徘徊在客棧附近,他連想也沒想就追了出去,可見墨小然在他心裡有多重的份量。
她深吸了口氣,打起了精神,招呼來往的客人去了,不管怎麼樣,她得爲他打理好這間客棧,爲他留下這棲身之地,不管以後如何發生何事,他還有一個可以容身的地方。
墨小然出了客棧,被冷風一吹,人清醒過來,恍惚雖去,心中卻涌起讓她窒息的痛。
那個人有極厲害的攝魂術,她精通攝魂術,卻被對方控制住。
對方之所以能控制住她,是因爲她在那人的眼裡看見了母親死去,正因爲她這一瞬的失神,纔會被對方控制住心神。
有一種強烈的直覺告訴她,她在那個人眼睛裡看見的是真的。
那個人潛到母親牀邊,舉起了手中匕首。
母親察覺到有人,睜開眼睛,看見牀邊的人,她身受重傷,不能動彈,想要叫喊,卻已經晚了一步,匕首直沒進她的胸口。
是映雪,一定是映雪的人。
這個認知讓她越加難受。
上一世,她沒能救下容戩,而這一世,竟這樣不明不白地連累母親送了性命。
墨小然大口地吸氣,卻怎麼也透不過氣來,只感覺一陣陣絞心絞肺的痛。
映雪,等我找到你,一定要把你碎屍萬段。
眼前一花,衆多鬼怪妖魔把她團團圍住。一張張或灰白,或乾枯的臉在前眼晃動。
“她終於出來了……”
“我們終於等到了……”
“快捉住她,不要再讓她跑了。”
墨小然在清醒的瞬間,就知道,那個人控制她的心神,讓她離開和平客棧,絕不會有好事。
這時看着包圍着她的衆惡鬼,立刻明白過來。
那人是把她送到這些惡鬼嘴下。
墨小然不怕死,但成爲妖魔的午餐,被生吞活咽,這樣的死法,卻也讓她心生寒意。
“雲隱。”
雲隱從金綾裡跳了出來,護在墨小然身前。
墨小然催動靈力,化出一朵紫魅幽蓮在掌心裡。
她的紫焰可以燒死千年厲鬼,但這時圍在她身邊的千年厲鬼何止千萬只。
這麼拋出紫蓮,燒死的厲鬼,不過是極少的一些而己。
墨小然伸開手臂,兩隻手分別託着一隻紫蓮,吸取冥界的靈氣。
只有開啓毀滅之光,用毀滅之光紫焰向四面八方擊散出去,或許可以有一條生路。
“她要開啓毀滅之光。”
“快,快殺了她。”
墨小然冷笑,“既然做了鬼,都不肯安分,我就再送你們一程,連鬼也別想再做。”
剛要發力,卻見容戩向這邊急躍而來。
她的毀滅之光一出,固然會把圍在她周圍的厲鬼絞碎,卻也會要了容戩的命。
只這一緩的功夫,厲鬼已經撲到她的面前,尖利的爪子向她撕來。
“住手。”一聲暴喝,容戩飛落在墨小然面前,擊飛了涌上來的屍魔,鬼魂。
墨小然長鬆了口氣,如知這時胸口猛地氣血翻涌,竟是她待發的毀滅之光反噬。
強大的毀滅之力將她心脈絞碎。
一口鮮血從口中直噴而出。
墨小然噴出的鮮血觸目驚心。
容戩驚得臉色發白,接住墨小然倒落下來的身驅,焦慮的目光在她身上掠過,“這是怎麼了?”
小蛟兒急急道:“不好了,孃親把紫焰強行融進了毀滅之光裡,引起了反噬。”
毀滅之光的力量何等強大,再加紫焰……
容戩腦子‘嗡’地一下,陣陣發黑,俊臉頓時慘白。
墨小然被融進了紫焰的毀滅之光反噬,沒有立刻死去,見容戩面如死灰,凝視着她的黑眸中盡是悲楚悽切之意,向他歉意地一笑,“我好像不能再陪你了。”
“別說話,我會救你,不會讓你有事。”這一剎間,容戩有着前所未有的恐懼。
“我自己的傷,我自己清楚,我不行了,但你一要好好地活下去,幫我殺了映雪。”墨小然緊緊抓住容戩的手,神情越來越委頓。
容戩抱着墨小然漸漸轉冷的身體,肝膽俱裂,“你別說話,保住真元,我一定不會要你死的。”
不肯死心的妖魔在二人說話的時候,又欺了上來,容戩恨極,一手抱着墨小然,一手揮舞着玄冰槍,手下再不留情,槍到處殘骨斷骼,剎時間,便被他開了一條血路,走向客棧。
玉羅剎看着容戩血洗異界,鎖緊了眉頭,她知道他這殺戒一開,將意味着什麼,但她不敢勸,也不能勸。
對身後同樣緊張觀戰的小二們道:“等王爺一進這門,馬上關上大門。”
“是。”小二們一左一右的跑到門後,管事取了橫木在手中,隨時準備鎖門。
墨小然看着容戩揮舞長槍的樣子,彷彿又回到了前世,他在姬煜的私宅拼死護着她的情景,嘴角勾起了一絲苦澀的笑。
這一世,又沒有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