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映澄一時無措, 才發了萬能的朋友圈求助，可看了一圈評論下來都是無關緊要的話。過了一會，自己釋然了。唐靈鉞這般對他, 無非是爲了魂牽夢縈的靈竹音, 他若是拒絕, 無異於斷了對方記掛千年的念想, 未免太不近人情。更何況, 對方雖然嘴上總說着一些非禮勿聽的話，卻不曾有任何過激行爲，想必對靈竹音是一種更單純的依戀——能在身邊看着就好。
他沒有什麼要求, 他又有什麼理由不接受？
只是細細想來，心卻不由自主地一絲絲抽疼。
靈竹音走得太早, 唐靈鉞等得太久。
等紅燈的時候, 唐靈鉞轉頭看他, “做什麼耷拉着嘴角？”
韓映澄扯開嘴笑，隨意地開了個玩笑, “我在想你什麼時候求婚。”
“……”
唐靈鉞扭過頭劇烈咳嗽起來，面紅耳赤的，見紅燈變綠燈，趕緊一腳油門踩下去，專心開起車來, 由於神情過於專注, 倒有些欲蓋彌彰的味道。
韓映澄溫柔地噙着笑意沒說話。
半小時後, SUV在古玩市場停下。唐靈鉞打開後備箱, 提了一個行李箱出來, 徑自走進易風水屋。
老闆正在算賬，剛擡起頭, 就看見一個高挑俊美的男人走到他面前，翻開行李箱，將一摞摞美金倒了出來。
“江心鏡買家是誰？”
易老闆對着鋪滿櫃檯的紙幣倒抽了一口冷氣，倒不是沒見過這麼多錢，而是沒見過這麼強勢直接又充滿危險氣息的男人，他神色猶豫，吞吞吐吐，“這個……這位客人，實在不好意思，我們的規矩，不能泄漏——”
剩下的話消失在黑黝黝的槍管裡。
唐靈鉞持槍對準易老闆的眉心，神色不耐，“最後一遍，劉宇那面江心鏡的買家是誰？”
易老闆哆哆嗦嗦地遞上一份交易合同，買主欄上籤着大字——林緣晟。
唐靈鉞瞟了一眼心裡大致有數，收起槍轉身走了出去，淡淡地落下一句叮囑。
“今天誰也沒來，你誰也沒見。”
坐回車裡，韓映澄悶笑個不停。
“笑什麼？”
“你長得像電影明星，又把人生演成了電影。做天師這麼危險，有沒有想過轉行？”
“做戲子麼？”唐靈鉞接了一句，“你喜歡也可以。等辦完這件案子，我去試鏡。”
“我就隨口一說，你別當真。再說也不是長得漂亮就可以出道。在這個人情國度呢，得靠關係，也就是熟人啦。否則，只能被潛規則了。”韓映澄試想了一下那個畫面，一來估計擼唐老虎屁股的人還沒出現，二來……俊美無瑕的唐靈鉞躺在黑色的絲絨牀上任人爲所欲爲，畫面實在太美，他不敢看。
唐靈鉞見他解開了衣服釦子往臉上扇風，給他緩緩降下了車窗，“你熱麼？”
“咳……有點。”
“唐門在人間置辦的產業有娛樂影視方面的。出道不成問題。”
“哪家？”
“鉞音娛樂。”
娛樂圈中擁有頂級資源的公司也就那麼幾間，其中之一就是“鉞音”。韓映澄驚訝了半晌“唐門手居然伸得那麼長”，隨後說：“那你做天王巨星也只是時間問題吧。”
“你若是喜歡，我可以試試。”
“不了，我對流量明星這些不感冒。倒是想到一點，許舞羊簽約的公司好像和鉞音有商業合作。如果可以，我想從側面入手，接近她，套取更多有利的情報。”
唐靈鉞的語氣不是很好，“王蘭知道自己被盯上，所以讓情婦自導自演，找個替罪羊轉移非案2組的注意力。由於特案科背景特殊，最終選擇拉你們下水。事實就是如此，我可以一刀剁了他們，也可以現在就把他們捆了扔到警察局。爲什麼你還要以身涉險？”
韓映澄伸手拍拍他的腿，“法制社會，我們得依法辦事。而且……老實交代，你哪來的管制武器？非法持槍犯罪的，我身爲特案科科長，是鶴城治安的最後一道保護屏障，絕不包庇縱容任何黑惡勢力！”
唐靈鉞睨他一眼，在等紅燈的間隙，從兜裡掏出槍，對着韓映澄的座位“滋”了一道水。
“網易考拉的仿真水槍，999一把。你要麼，我給你們科室人手配一個？”他戲謔地挑了挑眉，二十來歲的年輕樣貌，神采飛揚，充滿了孩子氣。
看得韓映澄哈哈笑個不停，擦着眼淚問：“你、你哪裡學來的手段？”
“電視裡不都這麼演，貪財的必定惜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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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關兩名特案科人員的自由與特案科的榮譽，因此韓映澄向了領導打了個簡短的報告，就被批准將林緣晟帶回所裡錄口供。
由於明星經常三更半夜趕通告，林緣晟作爲許舞羊的私人司機，租住在對方附近的小區。韓映澄讓物業拿鑰匙開了門，林緣晟卻不在，倒是江心鏡大剌剌地放在儲物櫃上，一點也不怕被人偷走似的。
唐靈鉞走近幾步，伸手覆上鏡面，半晌後說：“魔龍不在了。”
“水、鏡子都是至陰的東西，都可以當作連接異界的媒介。因此江心鏡可以把魔龍從魔界召喚到凡塵。但那製作的工匠留了一個心眼，在鏡子上下了一道咒，讓魔龍無法徹底離開鏡子。”
“什麼咒？”
“情咒。除非魔龍墜入愛河，否則無法突破禁錮。”
“這世上束縛的咒語那麼多，爲什麼會下情咒？”
“因爲不相信魔也有心吧。”
韓映澄打了個電話給藍鋒蔚，讓他迅速到林緣晟的公寓，再通知胖子和警方對接，全城搜索林緣晟。他看着靜默無聲的江心鏡，“總覺得文成出嫁的那段歷史，發生了什麼事情。”
“你要是感興趣，我可以帶你去看看。但有一點，不能改變事物發展的軌跡。”
千秋闋出鞘，銀光雪亮。唐靈鉞反手一劍，劃破虛空，拉着韓映澄鑽了進去。
***
貞觀十五，長安。
李世民還是親王時曾自封“天策上將”，與心腹數十人組建了天策府。後來當了皇帝，天策府沒了，天策軍的傳統卻留了下來。與西漢時的羽林軍不同，天策軍招聘渠道除了王孫貴族家的公子，還有寒門子弟。
李世民網羅天下青年才俊，打造出一支百戰百勝的精銳之師。而天策軍也分文武。文職出謀劃策，擔任軍師之類的頭腦角色；武職守衛王都，必要時抽調部分兵力奔赴前線。
古代的公務員選舉非常嚴苛，要求品貌雙全，尤其報考文職的，如果長得抱歉，那這次考試也只能抱歉。武職的條件相對放寬，若有過人之處，也可以“網開一面”。但擔任王都守衛的天策軍，都是萬里挑一的人才。簡而言之，既要能打，也要長得好看。
“啊啊啊啊啊啊～～姐妹們，天策軍來啦！！！”
長安街上，人頭涌動。無論男女老少，紛紛聚在一起，伸長了脖子看那遙遙行來的軍隊。有膽大的，將水果鮮花都往馬車上丟。
紅衣銀甲震乾坤，神威凜凜捍大唐。
長安街頭，天策軍出巡，擲果盈車的盛況一時被傳爲美談。
這天，天策軍首領在告示欄上張貼出一道皇榜。
“皇榜上寫了啥？”
“說是要從民間挑選出幾位勇士組成一支精銳天策，護送文成進藏。等回來後，加官晉爵！”
“這麼好的事，怎麼不內部選舉？”
“內部也選了人啊。但也不能厲害的都走吧？”
角落裡，縮回了一個人頭。
韓映澄放低聲音，“皇宮守衛森嚴，我們要怎麼混到文成身邊？”
唐靈鉞翹起下巴，點了點遠處的天策軍。
“僞裝成天策？但我們不可以改變歷史吧？”
“不改變歷史，我們見證歷史。”
唐靈鉞在韓映澄眉心上一點，後者頓時化爲一道虛影，“去挑個合適的肉身，附在上面。”
附身在印象裡都是鬼怪才做的“壞事”，出身名門正派的韓和尚頗爲猶豫，“不會對他們身體有害吧？”
“不會，又不是吸□□**氣的妖怪。”
“那他們不會發現？”
“不會。相信我的技術。”
韓映澄一時無語，唐靈鉞變成了一個小小的白色光團，繞着對方轉圈圈，顯得頗爲親暱，“你是不是在想，明明是個仙修，怎麼活成了魔修的樣子？”
“不是的。”韓映澄聲音輕輕地否認。
他想問的，明明是個恣意的魔，怎麼選了修仙這條苦路？
“修仙也不錯啊。”好像能聽見對方的心裡話，唐式光團蹭了蹭韓映澄的臉，“能正大光明在你身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