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並不是在跟你談條件。如果可以,即使在這樣的條件下,我也可以再離開一次,你相信麼?”齊沉擰眉,神色嚴肅又認真。這些天以來,心裡那種慌亂的感覺從未淡過,他總覺得,一定發生了些什麼事情。
否則,賽琳娜怎麼會防範得那麼嚴。
賽琳娜怔愣了幾秒,神色有些不自然起來。但在齊沉灼灼的目光注視下,她漸漸放了鬆,很快掛上甜笑。
“這樣吧,我們彼此都各退一步。在婚禮之前,我可以每天給你送上蘇安安的日常報告,讓你看看她現在每天的生活,可以嗎?”
這的確是她能做到的最大的讓步了。
齊沉緊抿着脣,沉思了一會兒,同意了這樣的條件。至少,有消息好過沒消息。他一直害怕,等到離開之後,賽琳娜會不會變卦。
不得不說,經過幾年的相處,他的確是摸清了賽琳娜的脾氣秉性。
很快,報告就送到了他的手裡。賽琳娜言而有信,裡面附上了照片,和詳細的生活作息報告。
齊沉目光流連,寥寥數語卻看得分外仔細,彷彿那是上億的合同條款一般。
即使心裡妒意漫天,賽琳娜也仍舊咬牙忍耐着,臉上的笑卻是越發僵硬。
這是動手之前就已經想好的退路。
她知道,齊沉或許會不放心,想要得到蘇安安的消息。可若是僱傭軍動了手,她又怎麼告訴他,蘇安安已經變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所以,之前所有偷拍的照片派上了用場,至於其他的作息時間,也都跟平日裡一樣。半真半假,倒是很難讓人分辨。
賽琳娜心思縝密至此,當真是設了很大的一個局。她想得很簡單,若是齊沉見蘇安安過得還算不錯,再加上兩個人結了婚,他會慢慢淡忘她的。再加上他們以後會有自己的孩子,蘇安安與他而言,就只是一個過去式了。
只要,這個秘密還能永遠瞞下去。
“齊,你看,蘇安安離開了你,似乎笑得更加開心了呢。”賽琳娜靠在齊沉的肩膀上,雖是溫柔的語氣,卻處處都在耍心機。
她就是要讓齊沉覺得不忿不甘,只有這樣,纔會漸漸消磨掉他心中的愛意。
蘇安安已經死了,她已經接到了手下發來的消息,所有過程,原原本本地都錄了下來。即使是在黑暗的寢室裡,兇手也總有辦法拍攝視頻和相片。
一是爲了向賽琳娜交差,二是爲了給自己留下紀念。嘖嘖,賽琳娜找到他的時候,他就被這樣刺激驚險的任務吸引了,每一次的虐殺,都能給他帶來至高無上的快感。
想到蘇安安慘死的畫面,賽琳娜就在心中冷笑,果然自己纔是最後的贏家。之前,那些好感亦或是愧疚,全都蕩然無存,她無比慶幸自己最後的決定。
永絕後患,纔是一勞永逸的最佳辦法。
婚禮就在三天後,宴請了幾乎大半上流社會的人。或許他們會在背地裡嘲笑,但表面功夫還是得做足了。但凡收了請帖的人,沒有一個敢不來參加。來了,自然也是備着豐厚的大禮。
一如之前那場婚禮一樣。
是夜。
齊沉覺得心口有些窒悶,便坐起了身,這才發現,身旁竟沒有賽琳娜的身影。
自從回到莊園,她從來都是讓他和她一起睡,美其名曰提前熟悉夫妻生活。再說,兩個人已經生米煮成熟飯了,也沒有扭捏的必要。
他千依百順,但仍舊過不了自己那一關。好幾個夜晚,無論賽琳娜怎麼挑逗,他都無動於衷,直惹得她氣白了臉。
此刻,她竟然不在房間裡。齊沉覺得有些奇怪,便披上了衣服,起身尋找。
腳步,卻放得格外的輕。
書房的門半掩着,裡面透出的光亮讓齊沉足夠分辨出,那是賽琳娜和幾個熟悉的僱傭軍手下。
她穿着真絲睡衣,披散着頭髮,慵懶無比地靠在沙發皮椅上,有些昏昏欲睡,看上去似乎單純無害。
齊沉只當她是有未完的公事需要處理,想了想,他便準備離開,可下一秒,在聽到他們的對話時,生生止住了腳步。
“小姐,照片已經快要用完了,我們是不是……”手下欲言又止,呈上爲數不多的幾張照片,讓賽琳娜定奪。
“還有兩天就是婚禮了,我不想出什麼紕漏。照片的數量夠了,就說蘇安安已經有了警覺,所以照片只有幾張。齊沉已經相信了我的話,也相信蘇安安現在正活得肆意開懷,呵,真是可笑。”
賽琳娜打了個哈欠,笑得眉眼彎彎,卻讓人止不住地心底泛寒。
齊沉已經有了些不好的預感,心裡砰砰直跳,那種不安感,迅速蔓延至全身。
“恩,不愧是S,實在是厲害。據說,警方到現在也還沒有找到一丁點兒線索,嘖嘖,殺人之前還讓他快活了一把。小姐,下次要是有這樣的好差事,記得讓兄弟們去辦……”
“沒問題,不過你們能保證不失手麼?看看S的成績,交給他,我纔是最放心的……”
賽琳娜和手下的對話還在繼續,齊沉卻覺得,什麼也聽不見了。
耳朵裡都是嗡嗡的轟鳴聲,他心思縝密,很快猜到了大概。
話語裡的那些關鍵詞,從警方到殺人再到快活,還有那個國際上臭名昭著、以血腥暴虐的手段聞名的S,種種的一切都表明,賽琳娜已經下了手。至於這些天以來的報告,無非都是之前偷拍而來的照片,難怪他覺得,照片的數量一天天在減少。
他很想要現在衝進書房裡,和賽琳娜同歸於盡,但尚存一絲理智的他,還是默默選擇了轉身離開。所有的事情,他必須再周密計劃一番。
離婚禮還剩下兩天時間,他必須離開這裡,必須回國!可在此之前,他不能露出一絲馬腳。
……
賽琳娜回到房間裡的時候,輕手輕腳地摸上了牀,強勢地拉開男人的手臂,枕在自己的腦袋下,努力依偎進他的懷裡,這才閉了眼,放放心心的睡去。
被窩裡的暖意讓她安了心,這個男人沒有醒來過。她從來都是半夜和手下談話,就是爲了不引起他的警覺。
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在她看不見的身後,齊沉慢慢睜開了眼,深邃的眼眸裡捲起狂風暴雨,滿滿的都是恨意。
越是臨近婚禮,賽琳娜就愈加緊張。但見齊沉對她的態度逐漸親密起來,她便很快沉淪進溫柔陷阱裡。
雖然仍舊不準齊沉和外界聯繫,但總歸是讓他能夠自由出入書房等地,幫着處理一些公司事務,畢竟,齊沉這個‘金融天才’的名號,並非浪得虛名。
“在婚禮前,我必須做出些成績來,好讓家主對我消除芥蒂。賽琳娜,這是我的機會,也是你的機會。”齊沉溫柔相勸,神色早已經沒了前幾日的冷漠疏離。話雖然沒點透,但兩個人都心知肚明。
賽琳娜雖然是摩根家族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小公主,但她上頭還有三個哥哥,兩個姐姐。但凡是女兒,想要爭奪家族財產當然必須依靠丈夫的力量。
沒有人會心甘情願地放棄偌大的家族財產,得到至高無上的權力的。
原本賽琳娜不想要爭,可現在她的心態已然發生了變化,她連齊沉都爭了過來,還有什麼是不能辦到的呢?她足夠聰明,也有殺伐果決的手段,再加上齊沉在背後操縱股價,想要做出些成績來,不難。
那幾個哥哥姐姐,又拿什麼和她鬥?
人爲刀俎我爲魚肉,她若不成刀俎,他日必成魚肉。
既然如此,倒不如先下手爲強。
正是因爲說服了她,齊沉才成功地得到了機會。賽琳娜忙着準備婚禮的大小事務,他便在書房裡肆機翻閱文件。
賽琳娜自以爲藏得很隱蔽,但幾年前齊沉就已經發現了書桌上的暗格,裡面全部都是她覺得足夠分量的文件。
像完全處理掉蘇安安這樣的事情,自然也是其一。
齊沉顫着手,一時竟有些慌亂害怕。
咔噠。
暗格抽離了出來,一疊疊整齊擺放的文件映入眼簾,首當其中的便是那份‘蘇安安傷亡報告’。
那一瞬間,他只覺得,腦海裡那根理智的弦快要崩掉。
正準備翻閱,裡面卻突然掉落出一張光碟。想到傳聞中說S殺人時會留下虐殺視頻的愛好,他便覺得有些呼吸困難。
彷彿那碟片有千斤重。
可想要知道真相,他必須去面對這些。
讀檔的幾秒,是他覺得這輩子最難捱的時光,漫長得讓人心悸。
爲了在漆黑的寢室裡悄無聲息地作案,S戴上了夜視鏡,至於微型攝像機,則是做成了隱形眼鏡的模樣,放在他的眼睛裡,這樣才能保證不錯過每一個精彩鏡頭。
他真真是變態到了極致。
等拿着手電確認清楚了蘇安安的牀鋪,他便立馬拿出了膠帶,猛地封住了她的嘴,以防她大聲驚呼。
之後的一切,齊沉已是不忍心再看。
視頻裡傳來男人難捱的低吼聲,還有不少粗俗的髒口,大意是說沒想到辦事還能得到個嫩雛兒爽快一把,實在賺大發了。再之後,便是那些殘忍的虐殺部分。毆打、甚至是用刀割出一道道傷口,直到血已經染紅了牀單,躺在牀上的女孩兒也終於一動不動,他才罷了休。
他細細翻閱着報告,除了幾張觸目驚心地犯罪現場的照片,剩下的都是警方到目前爲止的調查報告。S足夠囂張,在犯案後,甚至在寢室裡也裝上了針孔攝像機,以便拍攝清晰的犯罪現場照片。
黑夜裡開出的血腥之花並不起眼,在白天看來卻是另一番濃烈的色彩。
警方到目前爲止絲毫沒有頭緒,但應東方絕的要求,並沒有公佈被害人的真實身份。他是在保護蘇安安,所以一直在向警方施加壓力。
像賽琳娜那麼驕傲的人,怎麼能容許自己犯一丁點兒錯誤呢。要是她知道蘇安安還沒有死,恐怕手段會更加偏激暴戾。
短短十分鐘,齊沉的額頭卻早已經佈滿冷汗。他的氣息有些不穩,捏着報告的手不斷顫抖着。
不能,他還不能認輸。在得到確切的消息之前,他不能在賽琳娜面前露出馬腳,得到她的信任,再一擊即中,纔是他的復仇方式。
……
是夜,賽琳娜窩在齊沉的懷裡,享受他一下又一下的撫摸,舒服得眯了眯眼。
男人的轉變,讓她得意了起來,看來這一步險棋,她走對了。
“齊,你真厲害,父親大人說今天多虧了你在背後操縱,幾個公司的股票都連連漲停,一下子進賬千萬。你這個‘金融天才’的名號,還真不是白來的。”
她笑得眉眼彎彎,一臉的得意又傲嬌。
這個優秀的男人啊,馬上就要成爲她的丈夫了。他會幫助她,一步步開啓征程,直到拿下家主的位子。
但凡閉上眼,她就總是在勾畫未來的美好生活藍圖,每一筆都足夠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