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擡頭窗前雨,已是落櫻時。想問歸時路,不曉誰能知。”閉着眼,搜遍腦際,擠出兩句,這算不算小有成績,出口成詩了?我半依在窗前,看着窗外幕色起,一時興致道。過了明晚,就要入宮了,唯獨這詩,要自己做,還真不行。
“默默悽悽哀哀,昨夜星雨廖廖,對酒空把明月贊,不知怎歡顏,難渡今宵暑躁,空對對,難卻卻,停看廳前紅,已非昨日花。”
應聲望去,雲雨竹林間,除了白霧渺茫並無一影,怎麼會有人應對?是我聽錯了嗎?正思索着要不要關窗。
“嗖”的一聲,窗櫺喳喳作響,回頭望去,有些許輕顫,這鬼片看多了,多少心裡有些怕,今夜,只怕是風高了吧,我心下一想,還是早早睡吧,想罷便要脫去衣裳,卻被一雙大手,輕輕從背後攬了來。這氣息,竟一時想不起。
“月香。”來人輕輕哼道,我心下一驚,這又是哪門子事?直接抱住的,膽子也太大了!正要發火,心想,這人恐怕是認識楚月香,說不定還是那楚月香私訂終身的主兒,要不然,怎麼那麼親蜜,一來就抱的。
“你?是誰?”我疑惑的問道,來人不打照面,那我就乾脆裝個不認識。
“我是無心啊。”來人把手一轉,我便與他照面,只見眼前小生,好一個玉面郎君,雙眸微波,竟是含情脈脈的盯着我,讓我將質問之詞竟生生嚥了下去。
“無心?哪個無心?”我幾許無奈,推開他之後,徑直朝一邊坐下。
“月香不記得了嗎?我是怪盜無心啊?幾日前還與你相邀賞月啊,怎麼你現忘記了?還是你根本不想和我在一起?”他有些愣愣的道,雙眸間盡是深情款款。
“忘記?”我腦子一嗡,相邀賞月,這是啥意思?還真
的認識?我有些眉結起來,這楚月香,腦子再笨,也不至於和一個盜賊相投意合吧,這皇帝要是娶個不潔之妃,那可了得?
只見那無心連忙從腰間摸出一個通體發亮的璧來,“月香,這是你送給我的,你不記得麼?我還送給一顆明珠,你當真忘記了?”當下,面色急急道。
我心下便是汗顏,許是私換信物了罷,或許是我多心。於是,我便也想起今天早上那小白不知道從哪裡咬來的明珠,天哪,居然是一個盜賊給楚月香的定情信物,我心中偷偷一笑,心中便起小小歹念來,既然做了你的替身,當然要連你的所有,暫時都給我一併收了吧,嘿嘿,包括眼前這個俊俏小生。
想下,便走向妝盒,面帶憂色的取出明珠,卻也不見他眼睛,直愣愣的盯着明珠道:“事值今日,無心還將我掛牽麼?”
“是,月香在無心心中任何人都無所能及。”無心一臉誠懇的答道。
“只是月香今生怕是難於無心相守,自當還你明珠,以斷私情。”我心下偷偷一笑,瞬及面帶正色的將明珠捧至其面前。
“不,月香,我帶你走,我無心這輩子就是天涯海角,也不會丟下月香。”他信誓旦旦的道,眉宇間,盡是濃濃的情意。
“你走吧,月香若跟你走,只怕此身所負的罪債還不清了,你我又能快樂嗎?”我隱有所指的道。
“難道你就真願意做那小皇帝的妃子嗎?自古帝王,佳麗三千,月香若進宮,可是斷送了一生幸福。”他急色道,雙手扳了我的身子,滿是期待的等着我的回答。
我淺淺一笑,望向遠處,“自古帝王,後宮三千,可爲妃者幾人?步了妃位,那離後位,大也不遠了罷。”
“你!你在說什麼?怎麼前幾日,你都不是這般。是不是楚家父子逼你
了!”啥?楚家父子逼我?這話怎麼這麼怪怪的。
“出生將相臣宦家,誰能左右自己的命運?更有這入宮選妃之事,誰能左右,何談愛情?”我冷冷的將臉仰起,其實我應該是慶幸自己罷,可憐的不是我,而是那個真正會留在宮中的楚月香吧。
“你就這般想要入宮?”他急急搖晃着我。
“有何不可?入得了宮中,倘若真能爭得那妃位,自是一生的榮華富貴則享之不盡,父親和哥哥也能在朝中多一絲威望。不然,倘若放棄選妃,便是抗旨不遵,滿門抄斬之禍。”最後一句,我字字言重,無心,你該明白,這情,可是孽債啊。
“這~~”似乎也正中其道,聞言他陷入沉思,是呵,若只是天涯海角的流浪,也不是什大事,但這滿門抄斬的事,可非同一般。
“就算你我天涯海角,可是卻不能一生流離奔波,人,總是要安定。月香收了你這份情,這輩子,是還不了了。”我幽幽然道,心中便想,斬吧斬吧,斬斷了,也算我對楚月香小報一仇。
良久,我轉身的時候,他已經不見,明珠倘在,璧玉卻沒有留下來,這,算是斷情還是餘香?
輕嘆一口氣,卻不知道這氣是爲自己還是爲楚月香,腦中也不禁茫然起來。自得知無法回到原來的世界,我的心中,便多了一些空白,那些期待,那些希望,那些思念,皆在一瞬間化爲烏有,眼前的一切,提醒我,還活着,我知道我天生多些倔強,可是如今,這倔強,卻不知道怎麼過下去。
看着鏡中人,滿是愁顏,我的手滑過臉頰,這是我,卻又不是我,不知道何時,才能還真身。滑過胸前,突然觸見,那藍田血玉,通藍的璧身,瑩然如脂,我突然想起,原來自己倒忘了,這世,還有一個時時牽掛着我的毒門的老父……
(本章完)